第27章
那村长见状, 立即便捧出一颗大白菜,奉到符乐手中,而后者又连忙将其呈给沈春眠看:“您瞧瞧, 这成色, 简直就是万里无一的极品!”
完他又回头问那村长:“老头,这是从哪儿来的?”
村长忙道:“这是那日教主赏下的,教主给的那些粮食种子,一粒竟能结出一亩地的作物, 而且长的还特别快,浇水便能活,原还怕咱们村子今岁有许多人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可眼下家家户户竟都堆满了粮食。”
他顿了顿, 又道:“唯有这个白霜龙叶,我们这些俗人都没见过,便只好问了几个在贵教外门的弟子,哪曾想这竟是此等宝贝,我们也不敢藏私,能吃饱足矣,这些仙品我们村里人一合计,觉得还是进献给教主为好。”
沈春眠心原来那所谓的隐藏款盲盒, 竟然真不是诓他的。
符乐又回头问:“教主, 您竟有白霜龙叶的种子?这灵植据只生长在极寒之地, 也未曾听它能用种出来的, 这可真是……”
“嗯,”沈春眠若无其事道, “只是偶然得之, 本座也不太确定, 便丢给他们去种了。”
“这怎么能随便丢给他们凡人去种?”符乐心疼极了,“万一出个差错,这样贵重的种子可就毁了。”
“不过这倒也正好解了燃眉之急了。”符乐面上眉飞色舞的,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沈春眠一偏头:“燃眉之急?”
符乐心下一慌,立刻便解释道:”您闭关前不是嘱咐属下,不可再去四处搜刮美人,也不可再伤及无辜吗?因着属下这些人也分不清何为无辜,因此已经大半月没再去抢……唔,要钱了,教中的库房眼下都快空了。”
“这就空了?”沈春眠抬指点了点太阳穴,对这个令他焦头烂额的离恨教已经无话可了,他才刚来这儿不满一个月,这离恨教居然就要财政赤字了。
符乐面色有些异样:“咱们离恨上下毕竟有这么多张嘴,骊宫里的那群公子,总不好亏待了他们,流水大些也是正常的。”
沈春眠看起来并没有要继续往下追究的意思,只是道:“拿些银子给他们吧,算作劳务费,带着这些东西上山一趟不容易。”
符乐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是。”
紧接着沈春眠又看向那几个村民:“一会儿夜深了山路不好走,就不留你们用晚膳了,都早些回村去吧。”
村长连带着几个村民都是受宠若惊,他们哪敢留在离恨教吃饭,只是没料到这位传中不讲道义不讲理的离恨教主,竟然还知道客气话,光是这点就够他们为之惊奇的了。
“教主,那属下这就带他们下山去了,”符乐道,“您的寝殿今日也已修缮完毕,您也不必……再去那样的屋子里将就了。”
正当符乐转身要带着那些村民离开的时候,沈春眠却忽然道:“慢着。”
符乐脚下一滞:“您还有何吩咐?”
“你留下,”沈春眠道,“人叫旁人去送,你去将教中的账本取过来。”
符乐一时愣住了,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才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符乐才磨磨唧唧地请来了教中管账的教徒,又让人抬了好几箱账本来,那账本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日光了,上头覆着厚厚的一层灰,沈春眠都不必动手翻,便能想象到那册子弄开来有多呛人。
“多少年前的老账本了,这你也搬出来,”沈春眠刻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势,“本座只要去岁和今年的。”
那管账的教徒连忙从那上头翻出两本尚未落灰的红皮册子,呈上前来怯声道:“教主,这就是了。”
沈春眠一边翻看着这两本册子,一边让人开了库房。
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虽然让沈春眠看账本,那属实是有些专业不对口,他从没系统地接触过会计,平时也不怎么理财管账,可这账面上与库房里能对的上的实物已经是错漏百出,就更别提那些日常的流水开销了。
这管账本的教徒恐怕连学数学都没学好,账本上的记录简直是一塌糊涂,至于其中端倪,更是一清二楚。
那管账的教徒与符乐见他真要细查,面上不由得都是一派紧张之相,在这教中能爬到内门,在沈春眠身边伺候的,手上就没几个是干净的,偶尔坑污一些银钱,也都是常有的事。
原本他们日日在外横行霸道,这库房中的银钱便宛如有源之水,下头哗哗地流出去,这上头便又源源不断地补上了。
可这些日子里,沈春眠不许他们再出去四处烧杀抢掠,这水源消失了,这池子自然也就干涸了。
“离恨教就算是有座金山,”沈春眠狠狠拍上账本,“也能叫你们一夕之间都给搬空了!”
那管账的教徒连忙跪下了,符乐见状则连忙撇清自己的干系:“教主,他们这些人属实是可恶,知晓教主您平日里不拘一格,视钱财如粪土,便发了狠地在这里头贪钱……”
“王八不要笑乌龟,你符乐想必也没少捞,”沈春眠断他,又借题发挥道,“若非是你欺上瞒下,谁人有胆子做到这个份上?”
符乐没想到他会真的因此与自己动怒,这才后知后觉地跪下了,而后低声下气地辩解道:“昨日宴席、还有去灵市购入灵植所花费的灵石,都是属下自掏腰包,属下就算再怎么……也不过都是为了您啊。”
他面上一派真诚之色:“您就是千般怪罪,属下也都认了,只是属下对您,真真是忠心一片啊教主!”
沈春眠不吃他这一套,他不提昨日那事还好,越是提起昨日那场宴席,他便越是生气,他如今身上还疼着呢,可谓是坐立难安,这可全是拜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护法所赐。
“你多次办事不力,又屡次擅作主张,”沈春眠冷眼睨着他,“如今又办出这种事来,本座再不能留你在身边了。”
符乐闻言连忙飞扑过来抓住他的脚:“教主!”
沈春眠本来还想来几句什么“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之类的话,可还没等他开始表演,身边便响起一道声音:警告!不可使重要角色偏离主线,请用户立即挽回剧情!
“教主,符乐跟了您一年有余了,这些日子里,符乐是怎样敬您爱您的,您应该都是看在眼里的啊,”符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些年属下从教中得来的钱财,也没有四处挥霍,若是您愿意饶了属下,属下愿意将那些钱全部献给您!”
“属下还愿意检举他们,让他们将吞下去的钱财都吐出来!”
还不等沈春眠话,那好几日都不见人影的绿玉却忽然走了进来,她那一张脸上毫无情绪波动,连语气也是淡淡的:“教主请留人。”
沈春眠这会儿有些收不回来了,故而便只好顺着她的话道:“连你也来替他话?”
“属下不为他话,”绿玉道,“只是来为云公子传句话——前教主在世时有言,让您无论如何也要善待符乐,您难道忘了吗?”
沈春眠不是忘了,而是原著中压根就没出现过这句话,更没出现过这段剧情。
他以食中二指轻点着太阳穴,像是认真思忖了片刻,随后才缓声道:“罢了,看在前教主的份上,本座便暂且绕过你这一回,只是往后若再有违逆,本座定不顾情面,将你逐出内门。”
符乐连连点头:“是,属下万不敢再有下回了。”
“记得将钱财都讨回来,连着你那份,”沈春眠本着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的心思,“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是!”
“快起来吧,鼻涕都要滴在本座的靴子上了,”沈春眠嫌弃道,随后又对绿玉道,“绿玉,往后教中的账本归你管,再不许徇私,知道没有?”
绿玉不卑不亢地一颔首:“属下明白。”
在原著中,绿玉可谓是离恨教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倒也不是她有多好心,只是她从不作妖,对待教中人与对待主角两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同样的冷漠。
而且欲望低到几乎没有,也从不曾对钱财之物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爱,沈春眠觉着让她来管账,至少比旁人要靠谱得多。
“符乐。”
逃过一劫的符乐眼下相当卖力,闻言梗着脖子喊道:“属下在!教主有何吩咐?”
沈春眠被他那一嗓子吼的吓了一跳,皱眉道:“别一惊一乍的,你去将离恨教上下的教徒,还有骊宫里那群……那群公子,全给我叫过来。”
符乐也不敢多问,这便转身去了。
“等等,”沈春眠忽地又补充道,“把其他人叫来就行,别劳动琉光殿的那两位,听到没有?”
符乐连忙应道:“属下遵命!”
半个时辰之后,离恨教的后山上。
沈春眠坐在高台之上,只见下头乌央乌央的一片人头,站在前排的全是骊宫中的男宠,才刚来便叽叽喳喳地个不停。
这些人的动静惊动了一山的鸟兽,鸟群从林间惊起,而后逃也似地飞往了山下。
“安静!”沈春眠喊出这一声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像中学时代在台上发表讲话的领导,只是比他们多了几分血腥和残暴,“谁若是再嘀嘀咕咕的,就拉下去把舌头拔了。”
台下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虽然没有麦,但是修真界特有的“传音入耳”也算是个天然扩音器,众人只听沈春眠一字一句道:“自从上回的雷劫之后,本座便已更变了修炼之法,不再需要这么多炉鼎了,今日叫你们来,便是要遣散各位公子,请你们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吧。”
他话音刚落,便听台下那些男宠们一个接一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教主,我们哪里还有来处?若不是走投无路……若不是仰慕教主的英姿,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就是就是。”
“您若觉着我们何处不好,尽管与我们,我们都可以改的。”
一群人都嚷嚷着不愿意走,这倒是出乎了沈春眠的意料,原著里不是这群男宠都是反派从四下掳来的吗?
“教主,”绿玉轻声提醒道,“那些有家有亲人,能够自力更生的,要么早就受不了自戕了,要么便让您死了,眼下还留在骊宫中的,只怕没几个愿意走的。”
沈春眠:……
于是到最后,哪怕沈春眠答应给了他们一点回乡的盘缠,也才犹犹豫豫地走了十几人。
还剩下的上百号男宠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教主,您留我们在教中,我们什么都能做的。”
“是啊是啊,您让我们做什么都成,我们不挑的。”
沈春眠沉吟片刻,而后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从今往后,你们必须自食其力。”
台下的男宠都摸不清他的意思,只有云疏棠作为代表,不情不愿地问了句:“请您仔细,是怎样个自食其力法?”
自从昨日的宴席不欢而散后,云疏棠心里便对沈春眠有了气,他不是教中那些身份低微的男宠,这离恨教也有一半是他的,可沈春眠却那样对他,在他眼里,简直是忘恩负义之举。
只听台上的沈春眠徐徐然道:“各位,从今往后,后山上的这一大片地,就交由你们来垦殖了。”
“什么?”这回连云疏棠都听得呆了。
沈春眠便又重复了一遍:“本座,既然你们留在教中也无事可做,不如全都给我去种地——各位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