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家豪一遍遍在脑子里过虞妫所的话时, 从中又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虞淼并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尽管他心中也有猜测，可当一切都被落实的时候, 和他心中的虞淼还是有很大的落差。

    回顾自己和虞淼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其实他的很多行为都属于正常朋友交往中不会出现的, 超出界限或者模糊边界的行为根本数不过来, 在迟钝的人其实都能感受, 而虞淼一再的纵容他的行为，默许他的靠近。

    虞淼口头不认, 可和他的相处里很多细节都暴露了他取向的事实, 只是自己一直选择视而不见。

    或许也是因为缺乏感情的经历, 从前一直走的都是闪电式邂逅，天亮了一切就烟消云散, 大家目的明确, 有不必明的共识。

    和虞淼这样拉锯的相处模式是头一次, 缺乏经验，很多难以合理解释的行为都被他自己强行合理化。

    蒋家豪现在自己也想不明白, 自己生气究竟是因为虞淼对自己的隐瞒，还是因为自己没能发现虞淼的不合理行为。

    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主动权, 可随着虞淼的过往被自己知晓后再回看他和虞淼的很多相处过程，真的是自己占据上风掌控了全局吗？

    更像是虞淼放了一个捕鱼陷阱, 而自己毫无防备的掉进了虞淼为他设置的陷阱, 被虞淼一直吊着牵引着跟着他走，完全忽视周边的所有因素。

    以为自己去往的海洋, 到头来发现自己去的只是一个水坑。

    而他原本接近虞淼的目的，是想将他圈在自己的水坑里，现在幡然醒悟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虞淼的水坑里。

    以为自己在吊着虞淼, 反过来看好像一切都只是他以为，实际虞淼是在钓他。

    所以他现在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在这场博弈里失败，还是因为虞淼在骗他。

    虞淼也想了很多。

    蒋家豪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和他坦白自己的取向，也是被曲嘉胤抖出来才选择坦白。

    从根本上来，他们两人之间，本身就是互相欺骗。

    不过是蒋家豪自爆的早，而自己没有及时的和他自爆。

    如果从初始的角度上，虞淼的一套逻辑可以自洽。

    可从情感的角度上，他还是对蒋家豪感到抱歉。

    接下来就只能看蒋家豪愿不愿意听他解释。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蒋家豪所知道的，就是事实。

    到底还是要看蒋家豪愿不愿意和他继续发展下去。

    那么他们两人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发展？

    朋友？恋人？

    这才是虞淼现在重点考虑的事情。

    从前没有恋爱结婚的算，现在依旧没有。

    继续和蒋家豪保持朋友的关系，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家豪已经知道了他的取向，凭他的头脑也不难想清楚自己对他的态度。

    他们这段关系的走向应该是什么样的，虞淼现在根本想不到。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尽管知道蒋家豪不会在段时间内做任何的表态，虞淼还是一直惦记这件事，会去留意蒋家豪的朋友圈动态，会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发微信。

    虞淼原本是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清楚，可当他想字的时候，消了这个念头。

    任何的解释，都是一种辩解。

    事情已经发生，这件事并不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情，任何的拉扯，去追究各种缘由，是什么导致，起因经过结果，完全没有必要。

    即使现在他们坐下来聊，能聊什么，聊为什么骗他？聊为什么不明自己的取向？

    这件事情的本事不是为了欺骗才产生的欺骗，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

    只有在蒋家豪想要知道缘由的时候，这一切才会变得有意义，否则就是毫无意义的辩解

    因此，虞淼最终没有给蒋家豪发消息。

    蒋家豪需要时间，他也需要。

    蒋家豪在医院的停车场待了很久，努力平复了自己复杂的心情后才下车，前往陈章池所在的病房。

    陈章池清醒过来以后，还需要在ICU病房里住上一段时间，陈章池清醒，还只是初步脱险，身上多处骨折以及脑部受创，现在都还不能确定以后能恢复到什么状况。

    目前家属也都还不能见到他，只能是隔着门上的窗口远远地看上一眼，ICU虽然不需要家属在身边陪护，可当你亲近的人住在ICU里，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外面陪伴，很难能将他放在ICU里完全交给医院就不管了。

    陈章池的父母和弟弟基本上是轮流守在ICU外面，以便随时掌握陈章池的最新情况。

    ICU外，陈章池的弟弟陈章跃在陪着。

    看到蒋家豪的状态不好，陈章跃有些担心：“哥，你没事吧？”

    蒋家豪摇头：“你哥情况怎么样了？”

    陈章跃往陈章池的方向看了一眼，提起陈章池，一向不拘节的陈章跃也有悲情的时候：“刚刚医生看过了，他脑部倒是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就是他身上有多处粉碎性的骨折，术后复原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具体还要看他自己的自愈能力，快的话也要大半年一年，慢的话三五年都有可能。”

    蒋家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好在只是骨折，还有很大概率能够恢复正常生活，如果是其他方面不可挽回的损伤，对于你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应该怎样面对？”

    “也是。”陈章跃叹气。

    他哥这么骄傲的人，如果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大概率会自暴自弃，现在这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蒋家豪道：“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陈章跃点头。

    蒋家豪找到了陈章池的主治医生：“周医生，我想和你了解一下我表弟的详细情况。”

    周医生全名叫周度，这次陈章池的手术他就是主刀医生。

    年龄不大，但蒋家豪也多少了解一下，能力还是十分出色的。

    因为陈章池是本地富豪的儿子，也是他们医院投资人要求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尽管关于陈章池的病情周度已经和他很多家人讲了很多遍了，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又将陈章池的资料拿出来，再给蒋家豪讲一遍。

    周度将给陈章池拍的片子一一摆出来：“实话，我学医自己十余年，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身上骨折成这样的状况还能存活下来的。针对他骨折的不同程度，有些地方我们进行了钢钉固定，还有的地方是钢板固定，他身上骨折的地方太多，严重程度也各不相同，恢复起来肯定是比较吃力，但他还很年轻，如果能够好好保养，可以做到行动无异，但想要恢复到车祸前是肯定不可能的，这些钢板和钢钉会根据他后续骨头生长程度和他恢复的具体情况决定要不要取出，短期内肯定是要留存在他体内帮助他恢复，取出钢板钢钉对他和我们来都是一项考验，毕竟他体内钢钉钢管太多了，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些都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只是后续的复健恢复，他要遭不少的罪。”

    蒋家豪听完心情沉重，光是看着陈章池的这些片子上面骨折的地方，就足以让他忧心，也完全能够想象以后陈章池会造怎样的罪。

    但就像周度的，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了，没有截肢半身不遂之类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续他们采取最好的治疗，聘请专业的护理团队，尽最大的可能帮助陈章池恢复身体。

    从医院回家，蒋家豪一个人在楼顶的花园里坐了很久。

    他现在只要没有事情做，脑子里就会自动想起虞淼。

    从虞淼家楼下两人分开之后，虞淼没有给他发消息。

    对于蒋家豪来也很难熬。

    事情发展道现在的地步，他和虞淼之间的关系很难恢复如初。

    已经百分百确认的事情，就是他喜欢虞淼。

    可虞淼对他呢？是单纯的欺骗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蒋家豪拿捏不准。

    加上虞妫对他的话，虞淼有情感障碍，无法喜欢上别人，无法对人敞开自己的心。

    那么他和虞淼之间的那些，是不是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虞淼只是在骗他，钓着他玩，而不是喜欢上他，这样的一个虞淼，他还要不要继续喜欢？

    和虞淼一起的那些时间，虞淼的笑，虞淼与他逗趣，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这些东西对于蒋家豪来是很美好的。

    他的脑海里有很严重的拉扯，一边是虞淼的好，一边是虞淼对他的欺骗。

    双方拉扯，让他的思绪缠在一起，根本无法保持理智的判断和清晰的头脑。

    下楼以后，蒋家豪没有停留，直接下了车库，开着车出门。

    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向左是去酒吧街，向右是去虞淼家。

    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左了，出门自动向右去找虞淼，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当红灯闪烁，变成绿灯的瞬间，蒋家豪直接转向了右边。

    即使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左边，即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去左边，可习惯还是让他转向了右边。

    关于虞淼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段时间对虞淼的专注度过高，这让蒋家豪也有所动摇。

    仔细回想起来，遇见虞淼开始，他好像就已经自动的切断了和那些人的联系。

    没有去过gay吧，没有约过任何一个人。

    他也不得不承认，虞淼就是对他有致命的吸引。

    自从虞淼出现，他的世界就只是围着虞淼，单一的旋转。

    曾经的一切，似乎都与他离得很远了。

    意识到这一切，对他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是否除了虞淼，他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