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八十章 剥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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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高姐提起他这位大舅, 再想起李程桀的死法,赵平安不由得了个寒颤,心想:何止是暴尸荒野, 托吴嬷嬷的福,他这位大舅死得惨啊!

    老惨了, 那可是太惨了。

    ·

    午休过后,外边儿的天儿还热着, 几个人溜达了一个上午,这个点儿确实没那个心力,不如再歇歇,等晚上天凉了再出去。

    恰巧又瞧见客栈的掌柜给送来的莲子, 几人便围坐一桌吃起了莲子, 顺带着唠唠嗑, 熟悉熟悉。

    这莲子正当时,掌柜的买来的这一波儿算是熟的晚的, 所以还算嫩生。

    他们鹤溪县吃莲子向来都是弄熟了再吃,将莲子直接放入锅中, 加入适量的清水, 慢火煨熟, 煨熟后加入适量的冰糖, 炖的浓稠即可。

    老太太夏日常吃冰糖莲子汤, 连带着他们这些辈也跟着有口福。

    而鹿鸣郡虽是离他们县里并不远,但这风俗可不大一样,家常吃新鲜莲子都是生着吃。

    将莲蓬掰开,取出莲子,一个个儿翠绿的莲子卧在手心,指肚大, 瞧着圆滚滚的。

    但这莲子还不能直接吃,得将外头的一层绿皮儿扒掉,这皮儿倒也不用扔,提前将莲子洗干净,剥的时候这皮儿直接放置于杯中,再冲上一杯开水,静置片刻,便可饮下。

    听这莲子皮的清火效果比这莲子还要好,莲心最佳,赵平安也不知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他是不爱喝。

    这生莲子入口倒也不苦,不是很脆,跟那刚从地里拔出的生花生差不多一个口感,只是味道不同。

    这东西多好吃吧倒不至于,也就图个新鲜劲儿。

    几人基本上都是自己给自己剥,吃一个剥一个,剥完的皮全放在金跟前的茶杯里。

    不是他们苛待它,只是这货吃水果惯是爱吃皮的,想来莲子也是。

    李程文的手是捏陶土捏惯了的,细致的多,剥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剥好的莲子,他便都放置于桌上的白瓷盘上,想等剥完了再一道儿吃。

    但高姐也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就捡现成的吃,一会儿一个,没多久就将那盘中的莲子一个一个的全丢进了肚。

    没别意思,许久没见,她就是想逗逗李程文。

    李程文没什么反应,接着给她剥,等吃光了他手边的莲子,还是不见他急躁。

    高姐心中一乐,笑着道:“吃了你许久的莲蓬,这回该换我给你剥了。”着她手上便开始动作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李程文也不是会客套的人,她剥一个,李程文便吃一个。

    赵平安简直没眼看他们,你给我剥我给你剥,结果还不是一样。

    搞不懂……

    当然,最奇葩的还要数金。

    这货果然如他所料,压根儿不吃莲子肉,光捡那莲子皮儿吃,也不知它这猴脑儿里装的什么。

    等它将跟前的莲子皮儿吃完,正等着吃下一波,一抬猴头便见高姐在给它家主人剥莲子。

    这还能忍?

    但眼前这女人对它来讲太过凶残,怕再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金不好跟她来硬的,便学着她的样子,手口并用剥起了莲子。

    它的手指做这些细致活儿毕竟没有人熟练,高姐剥三颗的时间它只能剥一颗。

    过了许久,一颗白生生的莲子叫它剥了出来,只是上头被啃的到处都是牙印儿和口水。

    金举着莲子到李程文跟前想喂给他主人吃,一双星星眼满怀期待,这操作看呆了在场的众人。

    它这已经不是成精能解释的了。

    李程文虽然不大聪明,却也知道沾了动物口水的东西不干净,当下扭过头,一个眼神儿都不施舍给他。

    金“???”

    凭什么只吃那个雌性剥的,却不吃它剥的,这不公平!

    金它急了。

    金它怒了。

    本来就多了个赵平安和它争宠,如今又来个雌性,它主人怎的如此花心,不像它金,别人待它好,它便待谁好,别人待它坏,他便待谁坏……

    李程文除外。

    等高姐将新剥好的一颗莲子放入盘中,不等李程文伸手,猴子便眼疾手快的给抢走了。

    它也不做别的,就是吃。

    那个雌性剥一个它就吃一个。

    李程文也不觉得有啥,大壮是他朋友,金也是,吃个莲子并不算什么。

    但高姐并不是这么想。

    想她高壮壮在家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这活计都是旁人伺候他,给李程文剥莲子,那是她愿意,给个猴子剥算什么?

    虽只是只猴子,但这猴子却是李程文养的,不好怠慢,不过这倒是难不倒她,人情世故她这些年跟着她爹学做生意可学了不少。

    于是,她一招手便喊来了店二,直接吩咐:“帮我剥些个莲子出来。”

    “哎!”

    剥个莲子并不妨事,对店二来,这可是他在东家跟前儿展示自己的大好时机,若是能让东家记住,日后有个什么好差事兴许还能轮的上他。

    如此一算,给个猴子剥些莲子算个什么?别一盘,就是十盘他也是可以的。

    见剥莲子的人换了,金猴脸一黑。

    它本就不爱吃莲子,抢李程文的莲子是为了气那个雌性,如今换了个人,那它干啥还委屈自己,当即住了手。

    爷不吃了。

    高姐以为它是吃饱了,便让二回去接着做事,自己又拿起盘子给李程文接着剥。

    等剥完,一只毛爪暗搓搓的伸了过来……

    高姐“……”

    这天杀的猴子

    如果刚才只是猴子任性,那如今,谁都看出来不对了。

    赵平安眨眨眼睛,结合他之前遇到的情形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指着金惊叹道:“舅,金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李程文摇摇头,瞥了金一眼,心想着它一个猴子吃什么醋?

    这么讲确实不太合适,不过紧接着赵平安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对了舅,金是公的还是母的?”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皆是一愣。

    对啊!金到底是公的母的?

    此前他们并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他们就养了这一只猴,甭管公的母的,还能给他找个伴儿不行?又不是猫狗。

    李程文朝金伸手,让它过来,它也不躲,任它主人抱,他抬头看向赵平安,问他:“怎么分?”

    大外甥:啊这……

    这就涉及到他盲区了

    赵平安陷入沉思,狗猫他倒是会分,后来他干爹又教了他鸟怎么分公母?

    但这猴子……他确实不太清楚。

    不过从前他们做地质考察的时候,带队的老师特意跟他们过,猴子和大猩猩虽然都是灵长类,但科属不同,大猩猩属于人科,猴子是猴科。

    那既然都是灵长类,跟人应当……没什么区别,对吧!

    思及此,赵平安接着开口:“舅,你把它翻过来我瞧瞧。”

    李程文点点头,听话的把猴子翻过去,直接给按趴在了他腿上。

    “不是不是,不是这么翻,肚皮朝上翻……”

    于是,李程文又把猴子翻了个个儿。

    要不这猴子在李程文手里是真的乖啊!任人□□,只不过此时见众人都盯着他,金有些不好意思,两只猴腿不自觉的合拢,挡住了……重点。

    姜鱼林看了眼旁边,出言提醒:“平安,高姐还在呢!”

    这话意思是,这种场面在女孩子跟前确实是不合适,得避避。

    高姐摆摆手,立马接道:“无妨,你们不用管我,我家没那么多规矩。”猴子毕竟不是人,倒也无妨。

    最主要的是,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既然都这么了,姜鱼林便只得点头,让他继续。

    赵平安是想继续来着,不过金此刻的姿势让他有些一言难尽……

    因着猴子的体型本来就瘦,身形又特别像人,此刻就这么躺在李成文怀里,跟个两三岁孩子差不多。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它还两腿并拢着,两只手还捂在眼睛上,指缝间明显还能看见暗中窥探的两只豆眼儿在那里眨呀眨,含羞带怯的。

    这姿势也是没谁了。

    “欸嘿嘿嘿……别反抗了,乖乖,今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赵平安兴致一上来,顺嘴开了句玩笑,给在场的几人雷的不行。

    李程文不为所动,两手佐着金,赵平安便负责开它的腿,好分辨公母。

    “嗯~”

    刚握住它的脚,金便叫了一声,只不过这声音还着弯儿……

    赵平安“……”大哥别这样,我有点慌。

    他还没干啥呢,就叫,叫什么叫……

    一不做二不休,赵平安趁它不注意迅速开腿看了一眼,又赶紧合上,完了吐出两个字。

    “公的”

    分工明确的很,猴子刚要“啊啊”叫唤,李程文赶紧将它翻过身来,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它的背。

    金就像一个刚被凌虐过的媳妇儿一样,趴在他怀里“呜呜”的叫唤,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指着赵平安,控诉眼前这人的暴行。

    赵平安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这猴子……戏是真多。”

    这演技搁现代妥妥就是个影帝,实力派。

    高姐和姜鱼林也表示认同。

    你一个公猴儿天天瞎吃醋,还是吃男主人的醋,还要不要点脸了。

    赵平安后来还跟他们开玩笑:这猴子兴许是弯了,几人问他什么是弯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现代词。

    灯会晚上才好看,夏天又是个昼长夜短的,所以下午的时间他们便自己安排,赵平安也是要读书科举的,学业便不能落下,就跟姜鱼林在客栈看书习字。

    李程文还是在倒腾他那两只龟,只不过午后他又出去了一趟,许久才回来,赵平安不放心,便多给了钱让客栈的二帮着找了个对郡里路线熟悉,性子稳重的临时厮跟着他。

    临时的厮不好找,加钱那就另了。

    阿康此番他没带来,带来太浪费人才,毕竟能够发挥他最大能力的战场目前还是在鹤溪县。

    他虽是占着厮的名头,平常做的活计却不是,近两年来在李家庄养蚕作茧这些事宜都是他来帮衬着。

    赵康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却相当会来事,赵平安也有心培养他,不想让他的天赋止步与一个厮。

    而高姐则是回了趟自己家里,出门半天不着家,他爹虽是不管这么多,但她要处理的事必定不会少,等傍晚灯会快开始了她再过来便是。

    后来李程文回来的时候赵平安还问了厮他去了哪,厮回是去了李家的祖坟祭拜,烧纸燃香还磕了几个头。

    听他这么讲,赵平安不话了,他突然想到他来郡里这些天还没有去祭拜自己的爹娘……

    两世孤独,上辈子他爸妈生他而不养他,他不觉得有所亏欠,但这辈子……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过几日,是该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