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蛋被送回家的时候，狗蛋还跑去围观过，末了，跑回家跟李秀英道了下。

    “娘，驴蛋自个儿摔进河里，非要是爹娘的错，大队还真有人信，驴蛋爹娘真不是个人咧。”

    李秀英面色如常：“所以？”

    “您，我要是也这么干，娘会不会名誉受损呢？”

    “哦，我听明白了。”李秀英恍然，“你子是在威胁我。”

    狗蛋笑嘻嘻地摊手。

    李秀英：“干嘛？”

    “娘，我想要钱。”

    “多少。”

    “十块。”

    李秀英担心自己听错了，“多少？”

    “十块钱，不多吧？”狗蛋展开双臂，“我上次看到娘拿了那么多那么多十块钱呢，我只要一张而已，不算过分吧？”

    “你晓得大队一个家庭一个月多少钱吗？你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李秀英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皮儿子，“吧，你想要钱做啥。”

    狗蛋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李秀英出了厅堂，不晓得从哪儿取了根熟悉的木棍……

    狗蛋立马举双手投降，“我我。”

    李秀英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狗崽子。

    狗蛋委屈道：“是姐啦，我最近发现姐不太高兴，想买东西哄她。我记得城里供销社有皮鞋卖嘛，你给我十块钱，再加上我这么多年存的压岁钱，够给姐买皮鞋了。”

    李秀英一家都穿的布鞋，李秀英除了觉得布鞋穿着舒适外，依旧是为了低调。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反问：“那你晓得你姐因为啥不高兴不？”

    “不晓得。”

    傍晚，李秀英发了狗蛋去陪兰花花，刚琢磨着怎么和兰花花面谈，家里就被送进来一道身影，发着高烧。

    顾富英喘着气，“我下了工回来，就听驴蛋下午落水的消息，老大下了班就去了县城，我怕没人照顾驴蛋，想着去看下。没想到……”

    李秀英给驴蛋号了脉，冲顾富英挥手，“得送去县医院。”

    如果狗蛋只是调皮捣蛋了点，那驴蛋在后世能被称为真正的熊孩子。

    她对熊孩子能有啥好印象？能不手劈了熊孩子就不错了，难道还想她用个人手术室医治？做梦呢。

    顾富英点头，“那我骑家里自行车去。”

    李秀英没反对，进厨房拿了俩个铝制饭盒出来，“给佩佩送去，她现在身体得养着，可别再遭什么罪了。”

    “好。”

    顾富英将孩子用布缠在胸前，骑着自行车就往县城里赶。

    李秀英等顾长亭回来，同对方了下兰花花的情况，“狗蛋今儿个跑我这儿来要十块钱，可把我吓坏了，原来那子是为了讨好兰花花，像买皮鞋送他姐。你兰花花要不是出了啥大事，狗蛋至于把存了多年的压岁钱贡献出来？这不过去啊。你快用精神力帮我瞅瞅，俩孩子了啥，能不能看出倪端来。”

    兰花花最近确实不咋高兴。

    即便之前绑架案过去了，她还是听到了闲言碎语，倒不是大队里队员们传的，而是知青点的知青们在互相讨论这个问题。

    知青们混的年纪越大，越着急。

    有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女知青们想找大队条件好的汉子嫁了，男知青们同样对大队家境殷实的闺女们议论纷纷。其中，以兰花花讨论最为激烈。

    兰花花是在有次下山后撞破的。

    “大队家境殷实的啊？谁有顾长亭顾厂长家殷实？”

    “他闺女啊，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被绑架过，消失了一天呢，谁晓得清白还在不在……”

    “是啊，那顾兰花人虽，但长得好看啊，万一绑匪贼心大呢。反正换做是我，别入赘，就是陪嫁给的多，我也不做这冤大头。”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样的，人能看上你？不过顾家陪嫁出的多，我倒是能勉强答应娶那个顾兰花。”

    “大白天的，做啥白日梦呢？人家可有个娃娃亲，在部队上听是个军官呢。”

    “我看你才在做白日梦，男的混出头了，以后能答应入赘顾厂长家？那不是给咱男的丢脸吗？”

    “也是，顾兰花清白都没了，男的可是前途无量的军官，俩人关系已经不对等了，压根凑不到一块儿去。”

    兰花花最近精神恍惚。

    她明明清白还在，为什么那几个男知青这么自己？是不是大队的人也这么想的？难怪她这次回来，好多大队的人看她眼神不对劲。

    可她真的没有……

    兰花花似乎进了个死胡同，怎么也钻不出来。

    狗蛋将狗尾巴草编的戒指，献宝似的，举到顾兰花跟前，“姐快看，好看不！”

    兰花花视线逐渐对焦，嘴角挤出一抹笑来，点头道：“好看的。”

    狗蛋有些气馁道：“姐，你为啥不高兴啊？”

    “有、有吗？”兰花花躲避狗蛋的目光。

    “你看你看，你还没有，你这不是心虚是啥？”狗蛋歪头，强行将那张脸挤入兰花花视野范围内，“姐，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没……”

    “那你有心事？你出来我听听，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兰花花迟疑了下，反问：“给你听，你能帮上忙吗？”

    狗蛋想了下，试探道：“那我请娘来？”

    “你刚刚还绝不告诉任何人的。”兰花花有些焦急道。

    狗蛋看出问题所在，“姐，你不想让娘知道啊？”

    “嗯……”

    “为啥啊？和娘有关吗？”

    顾兰花摇头，“我就是不想娘担心而已。”

    狗蛋犯难了，“那你究竟为啥不开心啊？”

    兰花花没再话。

    不仅是狗蛋像热锅上窜的蚂蚁，就连知晓了俩只对话的李秀英也如此。

    李秀英咬着指甲盖，“这孩子，我来这儿后就乖，从不惹事，我本以为这是优点，没想到还成最大的缺陷了。有啥事自个儿往心里闷，这不闷出问题来啊？况且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家里不得出个林妹妹翻版？不行，我得去沟通沟通。”

    顾长亭制止道：“她都不希望你知道了，你突然窜过去问，她不得受惊吓？到时候更封闭自己咋办？”

    “那你咋办。”李秀英气馁地跌坐回原地反问。

    “等。”顾长亭：“这世上没有密封的墙，咱总能发现倪端，你要真心急，可以跟踪兰花花。只是发现问题所在时，千万别冲动，立马就跳出来。”

    “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