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没多少功夫，孙红梅本着善意跟赵婶分到同一片区域的地儿。

    孙红梅干得卖力，还边对赵婶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周围也没个知根知底的，真要出了啥事，尽管叫我。虽这么多年咱们不对付，但也是熟人，我当然做不出来那种落井下石的，放心，我也体谅你心里不平衡，不就是看我日子过得好处处找茬吗？我能忍，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最后那句话，可算是惹怒了赵婶。

    原本分家还没缓过来的劲儿，这会儿找到了宣泄口，“孙红梅！你谁可怜了！”

    俩婆子就此殴在了一起。

    你抓我脸，我薅你一把毛下来，热闹得谁只要插进去一脚，谁就得被殃及鱼池。

    最后，还是村长来了，才将这场闹剧给勒令禁止了。

    村长有些头疼，“又是你俩！”村长扫了眼有些颓靡的赵婶，倒是没再什么重话，而是道：“去担粪，不担够十天八天的，别回来！”

    孙红梅从斗后找回清醒的脑子，这会儿听到村长的处罚，立马殷勤道：“村长，还是我去呗，我帮老赵那份给担了。”

    村长刚想点头，接着了俩句人话的孙红梅又道：“老赵多可怜啊，昨天刚分了家，哪个儿子都不要，把她给单独分出来，她还没了男人，这日子苦啊……”

    村长：“……”虽然的都是事实，但也大可不必。

    他总算晓得孙红梅为啥挨揍了。

    赵婶舞着大胳膊，双眸有些赤红，尤其是四周乡里乡亲的视线，像把自己扒了层皮似的，赵婶就承受不住。

    “孙红梅——！我要杀了你！！！”

    幸好被村长勒令让人给拦了下来。

    孙红梅现在连花了，才晓得一个人疯起来还真是不要命的。她很惜命，跟这种人可拼不得。

    孙红梅躲在村长身后，隔空道：“我有错吗？我的可是事实……”

    村长捏了下眉心，“够了！滚去担粪！别在这儿碍眼！”

    “哦……”孙红梅走了俩步，又回来诚恳道：“好了，我替她担，别让她太闹心了，赶紧回家歇几天吧，反正我担不完的，还有我家男人和孙子在呢……”

    村长：“……”果然，人赵婶闹得更厉害了。

    孙红梅麻溜地脚底抹油，跑了。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错，她心里想的和嘴里的，都喜欢统一执行。与李秀英刻意为之可不同，前者是没脑子，后者是脑子太灵光。

    赵婶看着孙红梅离开的背影，又扫了眼人群，并没有自己儿子和孙子，连个外姓的儿媳都没看到一个，瞬间觉得活了大半辈子白活了，也不晓得活这么累干啥。

    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放声哭嚎起来，“村长，你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吧……”

    其他人也都撇过视线去。

    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儿子也这么对自己，加上没个男人，可不就落得跟赵婶一样的下场？赵婶崩溃也是正常的。

    村长抽了口烟，“你们好好劝劝。”完便走了。

    几个老婶子将赵婶给拉了起来，轮番上阵劝的。

    “赵大妹子，你也别光顾着想那些难受的，你想想好的。”

    “是啊，老赵，有村长和支书在，你家儿子总不能不管你不是？”

    “以前你在那个家里，分到嘴里的口粮有多少？如今分出去了，到了年底，自己赚多少吃多少，还不是自己了算？”

    实话，她们也挺看不起赵婶的。大队也不是没寡妇，一般这种带大儿子的寡妇都立得住，将来也把持得了家，哪像赵婶，家里还成外姓儿媳做主了。口粮分配还得看儿子们的脸色。

    这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恨其不争罢了。

    还有人劝道：“别看红梅的难听，但这次她替你也领罚了，你们以往哪次不是水火相争啊？可这次就连红梅都让着你……”

    赵婶恨恨的，“我不要她可怜！”

    “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有你那些儿子孙子的影吗？难道你还想老到走不动了，村长和支书继续替你撑腰啊？赵大妹子，你是时候给自己奔个未来了，否则以后靠谁啊？”

    赵婶有些茫然，“怎么争？”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下，还是其中有人道：“扫盲班不是了吗？现在男女都一样，你现在对女儿也好点，将来不愁没人管啊。”

    赵婶有些怀疑这人在瞎掰扯，“就我那女儿？嫁的大队那么穷，以后能帮到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看人亭子家，把闺女待的多好，就算不能给亭子夫妻养老，以后这闺女嫁了人不还想着娘家的吗？”

    赵婶陷入思绪中。

    狗蛋今晚回来没去孟壮师父那儿，而是替奶多担了几趟粪，就连顾富英也加入阵列中。

    末了，顾富英回到家中冲洗了番，才对厨房洗完正在做菜的孙红梅道：“吧，为啥帮自己对头。”顾富英又道：“老二家给包了些菜回来，中午的时候我就镇在井底了，你少做点。”

    顾富英中午回来时，孙红梅已经吃完饭休息好去上工了，他将留在锅里的饭热了下就吃，下午上工的时候零碎听了些八卦，拼凑起来能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是不晓得这个老伴儿什么心理，会主动承担老死不相往来死对头的活儿。

    孙红梅嘿嘿一笑，有些扭捏，“还不是看她太可怜了，一个人住老院子，没个照应。我既有当家的，还有爱国这个懂事的孙子，偶尔还能刮刮油水，日子过得不要太好，所以还是不跟她计较了。”

    “不跟她计较，还跟她了一架？”

    孙红梅没了底气，“那不是没控制住嘛。”

    孙红梅也有些懊恼，“孙子要跟着一起担粪，你咋不拦着点，这要是被熏的味儿洗不干净，明天去了学校还不得被同学笑话？”

    “怪你自个儿，没控制住情绪。”

    孙红梅有些泄气，“是怪我，哎，下次不会了。我收敛收敛。”

    顾富英看了眼她，没什么，走到井边，将早上包的给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