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杜舟晚上睡在了新收拾出来的客房里, 睡觉之前还想着,要是赵奉邺来找自己的话,要怎么解释。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怀上了孩子, 挺着个大肚子参加了殿试, 然后皇帝问他为什么坏怀着孩子来参加科举, 不许考,杜舟赶紧解释自己没有怀孩子, 其实肚子上绑了个簸箕。
杜舟从梦中吓醒, 要素过多, 肯定是白天里知道杜许假怀孕的事情,所以夜里才梦到这个。
外面天色依旧很黑, 看不出什么时辰, 不过他知道应该快天亮了, 想不到他一晚上都没有来找自己。
杜舟好久之后才重新睡着,午饭的时候才知道, 沈泊君让赵奉邺去庄子里帮忙了,沈泊君持有的田产遍布十几个村庄, 所以每年农忙的时候,要派人去送农耕工具, 加之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有下雨, 还要去看一下自家留种的藕塘里有没有缺水,还要引水灌溉。
杜舟心他怎么都不跟自己一声?原本还昨晚要做些什么?
原来只是, 害他睡觉都不得安生。
他这一去就是十多天,天气渐渐转暖,草长莺飞, 春意盎然,杜舟重新回了书院跟开始上课,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日子久了,杜舟便觉得他离开的有些太久了,以前农忙的时候有要去那么久吗?
之前他去寻亲,还有家书回来,这次怎么杳无音信的,杜舟撑着脑袋看着屋檐下的燕子筑巢。
“杜兄,你觉得如何?”霍戚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杜舟疑惑道:“什么?”
“就是相约出去踏青吟诗作画,听闻附近山上的杜鹃花开了。”霍戚盛情邀请,生怕杜舟不答应,又道,“还能去些野味,烤了吃。”
杜舟听了这话,上下量了一番霍戚,不是他看不起人,霍戚比自己还弱,完完全全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问道:“你要猎?”
“可以让下人去,我们吃。”霍戚解释道。
杜舟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样吧,去哪里我来安排,明天出发。”
“好!”霍戚应道。
杜舟将自己的笔墨纸砚一收,道:“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你们也收拾一下。”
杜舟回去便问了沈泊君,现在赵奉邺在哪个村子,他要去给他个惊喜。
“乌头镇。”沈泊君道。
杜舟便让人给他收拾一下行囊,算去乌头镇看看他,沈泊君也不想他天天傻读书,唯一的要求便是:“多带几个家丁,凡事能让别人做便让别人做。”
杜舟让翠儿收拾了一下东西,看见厨房里新做的糕点,原本算明天去的,他忽然想要现在就走,当下备好马车,离开了,还让人给霍戚他们带口信,让他们明天去乌头镇。
春光正好,太阳晒得人也暖洋洋的,杜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会,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累不累。
马车摇摇晃晃,车轱辘压在地上“沙沙”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催着人入眠。
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乌头镇的别院,杜舟半天马车,浑身酸疼不已,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他还以为一来就能见到赵奉邺,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人应该回来了,不过他却找遍了院子,都没有见着人。
问了留在院子的老人才知道,正是农忙时节,他要到戌时才回来。
这么辛苦!
杜舟自行洗漱了一番,又将带来的糕点拿到房间里,便让虎他们去休息。
杜舟想着一定要等到他回来,白天奔波了一天,等着等着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大概睡了好久,杜舟感觉有只手抚上了他的脸,带着几分冷意,他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他逆着光,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问道:“你回来了?你好像晒黑了。”
“是灯太暗。”赵奉邺回答道,“怎么不盖被子?”
杜舟起精神坐起来,道:“我在等你回来。”
赵奉邺没有话,杜舟带着嗔怪的语气道:“你出来这么久,连一封家书都没有。”
赵奉邺听了这话,不由好笑道:“那能怎么办?你又不想见我。”
“哪有?”杜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你怎么可以污蔑我?”
赵奉邺一连多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瞬间松懈下来,跟他讲讲话也是好的,他叹了一口气,道:“下人给你收拾了客房,还让父君把我赶到外面不让回,可不是你的意思,可惜我是个寄人篱下的上门女婿,无亲无故的……”
“……那我不是来看你了吗?”杜舟赶紧从床上起来,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拿过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我不想见你,我能来看你吗?我还特地给你带了糕点。”
他一开食盒,发现原本精致的糕点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之前很好看,不过不妨碍吃。”
赵奉邺也没有看那个糕点,反倒一直看着他的脸,杜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拉着他的手,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姿势十分亲昵,道:“让我抱抱。”
杜舟也默默搂着他,心跳开始加速。
原本只是安逸的抱着,可是很快,杜舟便发现他的手变得不安分起来,探进他的衣服里……
杜舟赶紧压住他的手,脸上发烧,道:“别……”
“不可以吗?”赵奉邺声音低哑。
杜舟低着头快将脸埋在胸口里,他缓缓点了点,赵奉邺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他将他放在床上,转身离开了房间,杜舟赶紧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洗漱一下。”他声音压着。
杜舟刚刚闻到他身上的皂角气味,应该已经洗过了吧,不过他没有多问,便躺在床上等着。
又在他差一点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身上带着几分水汽,在这个时节显得有些清冷。
杜舟翻了个身,往他怀里凑,赵奉邺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睡吧。”
“你身上好冷啊,我给你暖暖。”杜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腰,想要往他怀里凑。
“嘶。”赵奉邺一把按住他的手,黑暗中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火光,他道,“我的少爷,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能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杜舟意识到什么,赶紧躲到床边去,不敢吱声。
赵奉邺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个少爷该不会以为那种事情一辈子只做一次吧?他拒绝了他,又凑在他怀里撩拨他。
他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如此心情复杂,如此有耐心。
久久的沉默之后,杜舟终于声开口,道:“可是……我不想要孩子。”
“嗯?”
杜舟又补充了一句,道:“暂时不想要,至少得等我考中状元之后。”
赵奉邺反应过来了,伸手将他拉进怀里,凑在他耳边吻了吻,道:“那我注意点,可以吗?”
“怎么注意?”杜舟对这些事情,不了解。
赵奉邺低声在他耳边了句什么,杜舟登时脸上发烫,若是白天,可以看到他耳朵都红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杜舟不安的问了句。
“嗯。”他声音里似乎都带了火。
杜舟还在迟疑,接下来事情便开始不受控制。
事情也没有按照他的那样,头两次他还是言而有信,可是后面,就完全失控了。
杜舟又气又累,他却道了句:“也可能第一次就有了。”
杜舟气的扑上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恨不得要出血来,不过赵奉邺却皮厚的将他往怀里带,咬了咬他的耳朵,道:“过几天找个大夫来号号脉看,没那么容易。”
“……”
他就不该被他哄骗的,就应该完完全全的拒绝他。
但是叫大夫来看看,确实很需要。
杜舟满怀忐忑的睡了过去。
——
霍戚他们过来的时候,杜舟才刚刚睡醒,看上去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霍戚兴致勃勃的道:“乌头镇外面有湖,到时候我们去抓鱼,可以做成烤鱼!”
“都可以。”杜舟睡眼蒙蒙的,困得要死。
霍戚看他这样,问道:“你是起了大早过来的吗?”
“不,我是昨晚来的。”杜舟应道。
霍戚一脸疑惑,问道:“你昨晚来干什么?是特地收拾院子,招呼我们吗?你也不用那么客气。”
“……”杜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霍戚忽然惊奇道:“这么早就有蚊子了吗?杜兄,你脖子被蚊子咬了。”
杜舟捂住脖子,尴尬道:“唔……乡野里,确实蚊虫较多。”
方子珩他们已经里里外外的将整个院子都参观了一遍,回来的时候方子珩评价道:“宅子看上去有些老旧,修缮一番尚可住人。”
杜舟也懒得带他们参观,道:“走吧,咱们出去转转。”
几个人是骑马来的,出门自然要骑马,杜舟原本也该跟他们一样,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他骑马出门,归咎原因自然是昨晚太凶了。
“你们先去,在八角亭那等着我。”杜舟找了个借口,道,“我还要带些吃的过去。”
“杜兄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可以等你。”霍戚十分热情的道。
朱玉也道:“我们也不着急,一起走。”
杜舟建议道:“那走过去吧。”
他们接受了走去的建议,杜舟把昨晚摔碎没有吃的糕点又带上,每个人带上一个书童出门踏青去。
乌头镇附近风光很好,连接着好几个村庄,每逢初一十五镇上也比较热闹,会遇上许多赶集的人,虽然比不上南洲城里,却也别有一番风光。
不现在不是赶集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田地里耕种。
杜舟走在田埂的时候,忍不住到处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赵奉邺在哪里,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没有看到赵奉邺,反倒看到了余老汉和余王氏,他们正在田里翻地填种,锄头一起一落,十分利索,跟周围劳作的人一样。
杜舟也没有兴趣跟他们招呼,带着几个同窗去河边,他们吵着要捕鱼。
杜舟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里的,他竟然又遇上了余十九,而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周荣。
周荣最近隔三差五告假回乡,杜舟又在书院里,所以并不知道周荣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在对峙,余十九率先开口拒绝:“我已经过了,我不可能跟周利成婚的。”
“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辜负他?他对你情深义重,你这么无情无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周荣满脸都写着怒意。
余十九翻了个大白眼,道:“我没有要求他对我好。”
“你竟然这种话,他为了你差一点丢了命,你竟然这么?”周荣额角的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余十九的胳膊,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余十九见他失控,赶紧道:“你放手,你再这样我要叫救命了。”
“爹,你怎么来这里了?”周利一瘸一拐的从远处走过来。
杜舟看了一眼周利,顿觉心惊肉跳,他手受了伤,绑着绷带和支架,脸上也包满了纱布,还有血迹渗出来,没有被包好的纱布外面,还有破碎的血肉,看上去十分可怕,那模样大约已经毁容了。
周荣回头的时候,便看到杜舟一行人,他微微有些吃惊,收拾了一下表情,上前招呼,道:“少爷,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跟他们……来这边逛逛。”杜舟随意道,目光还是朝着周利瞥了一眼。
周利对上杜舟的目光,无地自容的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杜舟问道:“他……怎么了吗?”
“这个傻子,为了那个余十九去山里挖人参,却被豹子挠了脸,咬掉了胳膊,好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那个余十九却翻脸不认人。”周荣到余十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可是他一回头,发现余十九已经趁着他们话的时候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杜舟不忍看周利,讷讷道:“你好好带周利去看看大夫。”
“哎,多谢少东家关心。”周荣也无心跟杜舟多话,目光追着余十九跑了,他心里发了狠,无论如何都要把圆了周利的梦,要让周利娶了余十九。
余家父母都答应把余十九嫁过来,偏偏余十九主张大。
周荣带着周利走远,秦书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那个人的脸好可怕,刚刚我看到了一点,好像眼睛都瞎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方子珩对着空气拜了拜,真的被吓到了。
朱玉笑了笑,道:“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那不就是拽着杜兄去金凤楼的人吗?”霍戚反应过来。
杜舟叹了一口气,道:“不要再提此事。”
霍戚想了一下,问道:“起来,我们至今还未见过你夫君,什么时候让他出来见见人?”
杜舟想了一下,道:“我找找。”
“不是吧,你夫君是现找的?”方子珩惊恐道,好像他马上就会找上自己一般。
他们至今还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他一副看不上他们的样子,从此他们便好奇的要死,几次三番想要见见杜舟传中的夫君,却一直没有见到。
杜舟懒得搭理他,真的去找人了,方子珩几个人没有跟上,拉着霍戚问道:“你杜舟是不是根本没有成亲,只是临时找了个人假成亲?”
“很有可能,不然怎么见不到人?”秦书墨刚刚把院子翻遍了,都没有看到人。
他们在杜家看不到那个人,出来也见不到,杜舟在书院,他也不来接,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
霍戚点点头,道:“你们的很有道理。”
他们刚刚讨论完,便看到杜舟在某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冲着他们招手。
方子珩撞了一下霍戚,道:“待会我们要考验一下他的那个夫君,看看是不是真的。”
“怎么考验?”霍戚问道。
秦书墨跟方子珩对视了一眼,一肚子坏水。
几个人走远,爬到大树上的余十九才慢慢的下来,终于都走了,杜舟的那个夫君,当然是假的临时找的,不过虽然躲过了他们,却还是得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好在周荣父子已经不在这里,真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杜舟跟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夫君,道:“这是我夫君沈星阔,是我父亲那边的远房表哥,这四位是我的同窗好友。”
赵奉邺如鹰隼般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颔首道:“你们好。”
他们原本还想着坏主意,现在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心里鼓,他们不过是一心读圣贤书的书生,哪里见过这样气势惊人的男人?总觉得站在他面前,他们都被比下去了。
霍戚看了赵奉邺一眼,又看了一眼,赵奉邺冷冷的问了句:“你看什么?”
霍戚缩了一下脖子,声嘀咕了一句:“你脖子上也被蚊子咬了啊?”
赵奉邺神色淡淡的,道:“乡里蚊虫多。”
杜舟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红痕,耳朵顿时红了起来,什么蚊虫啊?
“既然你们远道而来,不如去宅子里一道吃个午饭。”赵奉邺建议道。
“我们要去猎。”霍戚声逼逼,怎么都不敢大声哈了?
赵奉邺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你们,猎?”
“不行吗?”杜舟反问道,好像突然叛逆起来。
赵奉邺笑了笑,道:“当然可以,我陪你们一起。”
杜舟想到了周利那副惨样,道:“算了,我们去捕鱼吧,山上有豹子。”
赵奉邺听到豹子,不由挑挑眉,其他几个嚷着要猎的,顿时也怂了,道:“还是渔修身养性,我们可以做鱼丸吃。”
“红烧鱼才好吃。”
“松鼠鳜鱼你们尝过吗?”
……
余十九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刚刚听到了这些人的话,毕竟他们随意寒暄,也没有避讳旁人。
只是这个情节和对话,让他觉得十分眼熟。
好像原文里大后期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恢复了记忆,带着杜舟回到了京城。
杜舟遇上了成为摄政王的九皇叔赵奉邺,他时不时会跟赵奉邺上几句话,那姿态好像是要为自己夫婿拉拢这个势力。
有个情节好像是两个人在花园遇上,杜舟一直偷看赵奉邺,赵奉邺便问他:“你看什么?”
“你的脖子……被蚊子咬了吗?”杜舟心翼翼的询问。
赵奉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径直离开。
当时他看得莫名其妙。
刚刚赵奉邺脖子上的红痕,分明就是吻痕嘛,难不成他已经跟杜舟假戏真做了?
真是下贱!
余十九十分不齿这对狗男男,杜舟这个主角受怎么一点都不洁身自好,刚刚成亲才多久,就已经上床了?
还是他的肖淳哥哥好。
他想到赵肖淳,四处找了一圈,发现他不在田地里,便去问余老汉道:“爹,你看到肖淳哥哥了吗?”
“让他去河里挑水来浇地,不知道又去哪里偷懒了。”余老汉不耐烦的道。
余十九噎了一下,道:“我去找找。”
第一次余家父母让赵肖淳出去挑水,他还叫嚷着,怎么可以让肖淳哥哥挑水,怎么可以让他干这种粗活?
余老汉当时只了一句:“他不做你做也可以,反正家里的活要干完。”
余十九挑了两担水,肩膀皮都磨破了,之后便不再这种话,赵肖淳人高马大的,力气也大,总不能让他这种哥儿干活吧。
他要做的是好好鼓励肖淳,在这段时间拿下他的心,不让他去城里抛头露面,避免过早被找回去。
余十九果然在河边找到了赵肖淳,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扁担和水桶就放在地上,他完全没有要挑水的意思。
“肖淳哥哥,你在这啊?”余十九满脸笑意的跟他招呼。
赵肖淳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余十九叹了一口气,道:“今天那个周利又来找我了,真的很麻烦。”
“嗯。”赵肖淳不太想话,之前出去摆摊的时候觉得上不得台面,内心煎熬,现在天天干农活,身体备受煎熬,让他有种此生无望的绝望感。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过这样的生活?他以后该不会都要这样了吧?
他不想,他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