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要出去玩, 杜舟便让人收拾行李和银两。
去的地方也不远,只是南洲附近的临安城,杜舟时候跟父君去过, 之前听过要在那边建造行宫, 号称皇帝要来这边出巡, 行宫已经建造近一年, 周遭百姓苦不堪言, 全都被征用为修行宫的苦力,去年临安那边的收成极差, 很多人都饿死了。
今年开春以来都没有下过雨, 南洲这边已经隐约看出有干旱的趋势了。
赵奉邺此次便是过去看一下当地情况究竟如何, 若是今年真的大旱的话,临安的事情要提前做好预案。
他本不想带着杜舟一起, 不过他带着部下过去, 会过于引人瞩目, 若是新婚的夫夫去临安游玩一番,便显得不那么瞩目, 不过杜舟跟他一起,似乎更加瞩目了。
杜舟知道临安那边在修行宫的事情, 并不知道当地的情况如何糟糕,只当跟夫君出去度个蜜月。
赵奉邺安排了四个家丁跟随, 高武便在其中, 其他几个杜舟都不认识,高武俨然已经是那群人的老大。
“少爷, 我们这是去哪儿?”翠儿问道。
她之前一段时间都不许进杜舟院子伺候,被安排了很多粗活,现如今能够回来, 正想好好表现一番,却发现姑爷要带少爷出门。
杜舟道:“去临安玩一遭。”
“什么?”翠儿顿时大惊失色。
杜舟问道:“怎么了?”
“少爷,我想到了,我之前跟管事告过假,算回家看望一下我爹娘。”翠儿声道。
杜舟也不过多询问,道:“那你回吧。”
“谢谢少爷。”翠儿赶紧应道,生怕杜舟后悔要带她走一般,翠儿不敢去临安,她有个老乡前些年在那边作买卖,去年逃难回家了,了临安那边民不聊生,很多百姓落草为寇的事情。
新姑爷竟然带少爷去那边,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翠儿想想都可怕,却又不敢提醒,她挺害怕赵奉邺的,怕他会报复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看着杜舟要走时,忍不住提了一句:“少爷,路上心点,早去早回。”
“嗯。”杜舟上了马车,跟赵奉邺两个人共处一个马车,好在天气正好,不冷不热。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驶去,杜舟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着,宽阔的官道上,来往有些行人马车,马蹄杨起黄土灰尘,迷住了天空,让整个世界看上去有些昏暗。
杜舟被呛得咳了两声,放下帘子,道:“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嗯,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了,田里的种子都难发芽。”赵奉邺眉头皱着,俨然在为这个事情发愁。
杜舟道:“南洲附近几个水源充沛的地方倒还好,我年前叫人建了改进的筒车,别地确实难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赵奉邺安慰道。
杜舟想了想,有些失落的道:“我年前一直在找新的粮食,可是没找到,要是找到的话……”
“我继续帮你找。”赵奉邺让他靠着自己。
杜舟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觉得余十九知道很多,不如你找他问问吧。”
赵奉邺听了这话,不由觉得好笑,反问道:“你好大度啊,竟然让自己夫君去找别的哥儿?”
杜舟瞪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叫你去找他问问,又不是让你去干什么?要是你敢出去鬼混的话,我就……就……”
“就怎样?”赵奉邺见他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并未想好如何处置他。
杜舟思来想去,道:“等我想好了再。”
赵奉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在车外的随行侍卫听到不由觉得惊奇,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的吗?
高武却见怪不怪。
杜舟又掀开了车帘子,看到一处山路的入口,立马拉着赵奉邺道:“看到那条路了吗?”
“嗯?”
杜舟兴致勃勃的跟他起,当时要去余家村,因为车轱辘断了,不得不找个地方歇着,最后遇上他带他回家的事情。
赵奉邺听了这段前事,眉眼不由染上一抹温柔的神色,杜舟有些后怕的道:“还好那一天车轱辘坏了,不然我就遇不上你了。”
“不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就算这个时候遇不上,以后也会遇上。”赵奉邺抓住杜舟的手,坚定的道。
杜舟笑了笑,道:“那可不行,还是早些遇见你比较好,不然我可能被许婚别人了,或者随便找一个人成亲。”
赵奉邺一听这话,思索了一番,觉得那时候相逢,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杜舟又跟他聊了会天,很快便昏昏欲睡的躺在赵奉邺的腿上睡了过去。
他是被马车猛地一颠惊醒的,他问道:“怎么了?”
“别出声。”赵奉邺从包袱里拿出几块芝麻面饼,拿出去,很快他便听到有人在感激。
杜舟掀开帘子,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路边一个妇人带着三个枯瘦如柴的孩子,分了刚刚得到的大面饼,吃的狼吞虎咽。
赵奉邺重新回来车内,杜舟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饥荒,旱灾,天灾人祸。”赵奉邺简单的了句。
杜舟思考着,去年没有旱灾,若是好好劳作,是能攒够今年的口粮,这里情况这般严重,想必是人祸居多。
赵奉邺见他似乎不太能理解,便道:“临安这边在修行宫,周遭的百姓全都当做壮丁抓走了,家里农田荒废,苛捐杂税繁多,上行下效,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朝廷不拨款下来吗?”杜舟想着,自家招工都要付钱,不可能朝廷办事不百姓工钱。
赵奉邺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晦暗的眸子染上了神秘莫测的冷意。
杜舟见他似乎有心思,也没多问,不过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格外有魅力,隐约觉得他似乎有大事要做,心里顿时有些甜蜜蜜的,他做什么都带着自己。
杜舟握住他的手,他反手牵住他。
城外遍地是饿的饥肠辘辘的妇女孩,显得无比荒凉,可是一进了城门,临安城内却又十分繁华,酒楼街市,赌场青楼酒肆,锦服华裳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进入各色场合。
即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座城还是灯火通明,宛如一座不夜城。
赵奉邺带着杜舟进了一家看着平平无奇的酒楼,二顿时热情的招呼上来,道:“几位客官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
“南洲来的。”赵奉邺回了一句。
杜舟目光扫了一眼客栈吊牌上的价格,顿时大惊,这家酒楼看着就是南洲最破旧的那种,价格却比南洲最豪华的酒楼还要贵上三倍有余,这样还有人住吗?
杜舟压下心里的好奇,不动声色,以免显得自己多么没有见过世面一般。
开了两间上房,四个家丁轮流守在门口,杜舟进了房间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然有人会住,你看我们两个不就是住店的傻子吗?”赵奉邺自嘲道。
杜舟语塞,还真是。
两个人话间,二已经端着热水进来,道:“二位客官洗把脸,你们是来攀亲的吧?”
“攀亲?”这话得倒是稀奇,一般不是应该问是不是来寻亲的吗?
赵奉邺了二一点赏银,二便很懂的模样看了杜舟一眼,便透露了一些讯息他们,道:“想要见那位祖宗,可以去赌坊试试运气。”
“多谢。”赵奉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二便退了回去,杜舟这下更迷惑了,问道:“所以,那位爷是谁?”
“待会去赌坊看一下便知。”赵奉邺应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去赌坊。”
杜舟心里吐槽,你不知道找谁,还二银子做什么?
一刻钟后,两个人带上高武和另一个方脸家丁出现在了赌坊门口,杜舟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赌徒,或神色贪婪,或神色匆匆,或癫狂大哭,也有如他们一样,满腹心事的。
杜舟拉了拉赵奉邺的衣袖,道:“我们真的要去赌博吗?”
“去见识一下。”赵奉邺道。
杜舟声提醒道:“要是输了怎么办?”
“不会,我你赢一座城来。”赵奉邺冲着杜舟眨了眨眼睛。
杜舟觉得赌博不好,深怕自家夫君深陷赌博深渊,可是他为自己赢一座城来的时候,格外吸引人。
他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一同进了赌坊。
杜舟发现赌坊里面更是乌烟瘴气,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场合,像个鸡崽子一样依偎在赵奉邺的身边,赵奉邺也揽住他的胳膊,将他搂在身侧。
“大大大!”赌徒大声喊着,庄家开盘,有人欢喜有人愁。
杜舟忍不住好奇,朝着赌桌上看了一眼,忽然看到赌桌上有个看着很眼熟的男人,正满眼赤红的盯着赌桌上的牌。
杜舟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赵奉邺目光在赌场内搜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自己想找的目标。
杜舟低声凑在他耳边道了句:“看到了一个熟人,那边,许汉生。”
赵奉邺瞥了一眼杜舟刚刚看过去的方向,道:“嗷,还以为他死了。”
“你找到二的人了吗?要玩两盘不,不玩我们就走吧。”杜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在这个环境里,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也不想他赌博,不过来都来了,玩两盘还是可以的。
他们之前成亲时候收到的礼钱还没有花完。
杜舟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银子。
赵奉邺道:“没找到,走吧。”
“那个二是骗你的吗?”杜舟出来之后才敢正常话。
赵奉邺目光看向远处,道:“没有骗我,在前面。”
杜舟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比沈玉成要胖上好几圈,比周利还要矮上半个头,可是偏偏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身上衣裳也十分华贵,周围跟着几个带刀侍卫,想必身份不凡。
杜舟看到他,便想到了以前刁难自己的李中举,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有些害怕。
“都督,就是这个哥儿,相貌不俗。”矮胖男子身边还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看杜舟的时候目光十分猥琐。
曹越海看到杜舟,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了句:“白得求,干得不错,回去领赏。”
“多谢都督赏赐。”白得求一直在物色各种美人,他在赌场看到杜舟的时候便上了心,立即找人去通知曹越海。
杜舟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心中不由恐慌,赶紧拉着赵奉邺的衣服,道:“我们快走。”
“美人,跟我回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曹越海**熏心,对杜舟垂涎三尺。
“我已经成婚了,请自重。”杜舟正色道,心里却慌得要死,他们别人的地盘上,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该如何脱险?
就在他心情复杂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动了,往后退了一步,曹越海正哈哈大笑,道:“看看你那个窝囊废夫君……好汉饶命。”
他嚣张的话得狠,下跪也跪得利索,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赵奉邺便拔了他身边侍卫的刀,一把架在他的脖子上,真的有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气势。
杜舟被高武和方脸侍卫护在身后,带着他退出好远之外,直到看不见这些人为止,对方带来的人也群龙无首,失了方寸没有追击,全都举刀向赵奉邺。
“退下,想要他死的话,你们尽管过来。”赵奉邺厉声呵斥道。
声音宛如虎啸龙吟,气震山河,让人心头发颤,曹越海赶紧吼道:“退下退下,你们还不把刀放下,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曹越海,你真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能管得了吗?”赵奉邺拿着刀身拍了拍他的脸颊。
曹越海脑子空空的,跪在地上的姿势看眼前男人,竟然显得有些眼熟,他好像是……是……
“你是……九九……”曹越海想起好多年前,九皇叔凯旋回京,坐在高头大马上,彼时他还是跟在干爷爷身边的侍从,他也是跪在地上,看着他铠甲折射着耀眼的白光,一如现在。
赵奉邺离开的时候,曹越海还是痴痴的跪在地上,几息之后,他的脑袋才从身体上掉落,血流如注,他脑袋掉在地上时,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想:“原来我这么胖,难怪妾室总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