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非魏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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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灰白地读不出一丝语言。

    而是写满了抗拒。

    林朔觉得,他要是电话通了,病床上的人能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好,我不。”

    许梵还是警惕地盯着他,盯了好久,直到确定林朔把手机放了口袋不会再掏出来才慢慢放松下情绪,但也只是暂时的松懈,一条短信音就能让他胆战心惊。

    许梵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

    这一个星期魏海没有再来过。

    但他却成了惊弓之鸟。

    不论是听到病房外走过的皮鞋声,还是响起略有相似的低沉男音,都会成为午夜之后的梦魇,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他不话,不开口。

    总觉得那些在包间里来过的人会得知他在医院的消息,会一个个冲进来奚落他,或者那夜已经被拍了照片或者视频上传到网上,不仅全荣城的人知道他的不堪,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只配做狗。

    门锁发出响动。

    顿时,他浑身发僵,背对着门口,手里紧紧抓着被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是我。”

    每次林朔进来都会自报家门,免得许梵受惊吓,他把房门关好,:“我的手机充电器和你的型号不匹配,我去护士台帮你借了一个,我给你充上了啊。”

    这一个多星期,都是林朔来看他,关照了病房每天来询问定饭菜的大爷,不管许梵回不回答,一律一日三餐都定上,又关照护士帮忙多照顾。

    不过许梵吃得很少,有时候一天不进水米。

    幸好这里是医院,不吃饭还能用营养液吊着。

    林朔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去护士台的时候,正好医生也在,他你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出院?

    就意味着和魔鬼住在一起。

    许梵整个人蜷缩起来。

    林朔叹了口气,他就没见许梵状态好过,“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告诉我,没地方去也可以帮你安排住处,或者你电话联系朋友,家里人。”

    许梵听不进去。

    他知道魏海不会放过他的,每一个噩梦中,他都拼了命地逃跑,可每次都被魏海抓回来,连带悲惨的还有妈妈,妈妈从轮椅上摔下来,面容悲怆地爬向他,身后是长长的血迹。

    没用的。

    谁来帮他都没用。

    除非魏海去死!

    “有.....有烟吗?”

    “我没有烟,我平时不抽烟。”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林朔以为他睡着了,林朔轻声出门,他晚上还有夜戏要拍,需要赶回剧组,路过一家超市时,脚步一顿,进去买了包烟和火机,回病房放下后才重新离开医院。

    午夜安静,许梵终于愿意动一下了。

    他一直都没睡。

    房间里有外头的光线照进来,不算漆黑,顶多算昏暗,他伸手抓过烟和手机。

    手机充上电那会儿就开机了,偶尔有电话或者信息进来,有一直担心他的陈元元,有妈妈,有张政,还有几十条信息。

    许梵攥紧手机,给高钰过去。

    如果不是还有妈妈,他一定马上就去死。

    “喂?梵梵?”高钰的声音很急切,因为一直联系不上许梵,她也吃不好睡不好,“话呀梵梵?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妈....”

    “你人呢,你跑哪儿去了!”

    “妈,”好久不话,也基本不喝水的关系,许梵的喉咙很沙哑,“你别担心我,我...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一出口,有什么东西瞬间决堤。

    脑海里回忆起的全是他无比凄惨的画面。

    所有人排着队轮流站在他面前,魏海甚至用最清晰的姿势展示他,抓着他的头发抵在电视机前,承受折磨的同时一遍遍让他观看录像,渴了喝(脑补)....饿了吃(脑补)....

    他一点都不好。

    他连猪狗都不如。

    “那些要债的呢?他们还找你吗?你还清了吗?”

    这些事,他已经顾忌不到了,牙齿用力咬到嘴唇出血才能不发出哭腔,“都...处理了,最近接了个....很大的单子,所以很忙,妈....你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就好,妈妈挺好的,你安排的地方也很好,你放心吧,你该忙忙你的,以后电话记得接,你不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了,那个叫魏海的,是你朋友吗?”

    “啊....是....”

    无声砸落的眼泪早就浸湿了枕头。

    “是就好,他昨天还来看我了,你们还是大学同学呢。”

    “嗯....”

    “好了,太晚了,你快点休息吧,我一唠叨害你都没得睡了。”

    “好,知道了....”

    下一秒,电话挂了。

    咯咯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压抑的哭腔不断颤抖,他又拨给了张政,此刻张政所在的国外正是早上,刚洗完脸准备出门上班,手机响了,一看是许梵立马接了起来。

    “喂,许梵?”

    午夜的病房很安静,却隐约响起哭泣,低声,压抑,然后渐渐变成了崩溃大哭。

    正在交班的两个护士听见,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寻声赶紧跑去病房,只见12床的病人坐在厕所的角落里,手里紧抓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左手夹着一根烟,仿佛没有烟情绪会更崩溃。

    哭声中一直着:“我求你....再帮我一次,我求你了张政,最后一次了,你帮帮我.....”

    他现在唯一信任的只有张政。

    张政很着急,“那你清楚啊!你到底怎么了,许梵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哎呀,病房里不能抽烟!”

    “你先起来!别坐地上,你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啊,玲你赶紧去叫赵医生。”

    “好好好,我马上去!”

    电话里除了许梵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听她们到医生,张政才知道他在医院,“喂,许梵,你是住院了吗?啊?”

    嘟——

    电话挂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张政有些回不过神,他认识许梵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过许梵哭着求人,心情像被雾霾浸透,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马上了国内的朋友询问,结果轻而易举就知道了。

    因为许梵的遭遇,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甚至还是参与者。

    张政放下手机,默默坐在沙发上,双手搓了把脸,屏住的一口气怎么都呼不出来,眼底震惊,不敢置信。

    这不是让许梵去死。

    是让他生不如死。

    第二天早上,吴秘书帮许梵办理了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