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人来了
玻璃门缓慢推开。
女店员本能地抬头看了眼,只见一个戴连帽的男子走进店里,刘海遮挡下,看不大清楚面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不上哪里不对。
药品陈列在一排排货架上,标明了分类。
许梵在货架间找自己想要的。
可他也不知道哪种药可以抹那种地方,随便选了两支,再挑选了一瓶退烧药,目光忽然接触到某润滑,手心渐渐握紧,最后拿了一瓶。
在付款的时候。
店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年轻男子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比她还细,腕间的骨头突出明显,这个人很瘦,穿的衣服很不合身,不仅衣服空荡荡的,裤管也长了一截。
店员算好价格。
许梵将口袋里的一把零钱全放在柜台上,也不管是不是多给,拎起装好的塑料袋就往外走。
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
走到门口,一个冒失孩冲进来,只是些微的碰撞便让他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倒是把孩儿给惊着了,感觉撞得也不重啊。
“对不起啊大哥哥。”
店员跑过来扶,许梵站起来,仓皇走出了药店。
他急匆匆回公寓,不管哪个路人投来的目光都让他如芒在背,仿佛他们低头刷的短视频就是自己的不堪画面,发出的笑声里全是嘲讽,他怕突然后背有人喊他一声许梵。
许梵关好门,大口喘着气。
仅仅只是去一趟楼下的药店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
他把买来的药藏进客房的抽屉里,然后在客厅双眼无神地站了会儿,忽然想起自己被撞。
居然连一个孩儿都能撞倒他了。
他走进厨房找东西吃。
冰箱里没有零食,哪怕有零食他也不敢碰,因为少了零食会很明显,冰箱的保鲜区是一些青菜、土豆、番茄、猪肉.....他不会做菜,没法吃。
又找了冰冻区,除了冻结的冰块空无一物。
要么以后都不吃午饭。
要么得自己做。
许梵选择后者。
然而,他从来没有做过饭,破产之前不用,破产之后也没有,什么都是厨师做好了端上来就吃,所以灶上怎么开火研究了十分钟都没结果,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还有什么开关。
最终他放弃了。
不过还有其他办法,已经那么屈辱了,就不纠结怎么吃了,他从娃娃菜上掰下几张叶子,拿出一只最的番茄,放在盆子里,倒上开水,泡热了就往嘴里塞。
就着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菜叶子不怎么算难吃。
但是吃着吃着就哭了。
在魏海回来之前,他把衣服和裤子脱了放回去,整理成没有动过的样子。
然后拿了买来的东西提前做准备。
这种准备是他以前怎么都没法预料的,预料不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羞耻,恶心,如跗骨之蛆黏在每个毛孔之中,别人强加的他无法反抗,但自己的些微妥协便是心底更最深处的践踏。
六点,魏海准时回来。
吃过晚饭之后,许梵跟随魏海的脚步爬进房间,如果魏海回来的早,会把他折腾到半夜,回来的晚,几乎会到天明。
凌两点,许梵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几处是好皮,他一动不动,等着魏海呼吸均匀之后才慢慢爬起来,随着直起腰的动作,身上两侧肋骨明显。
他一点点走到浴室。
他得清理。
之前不明白,经过反复发烧,再笨也懂了一些。
他非常心地拧开花洒,用最轻最的水流,准备往自己身上冲。
“想要洗澡?”
平和、浑厚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许梵手一抖,花洒嘭得掉在地上,他回头,压抑不住本能中已经对魏海产生的恐惧,眼睛对上魏海居高临下的视线。
喉结滚动,他嗯了声。
“可以,”魏海道:“我也不想每天养在房间里的狗脏兮兮的。”
魏海捡起了地上的花洒,将水流拧到最大,手指在花洒的水间试探水温,看向许梵,“喜欢温度刚好,还是喜欢热一些?”
许梵不回答,一般魏海问问题他都不会回答,因为回答什么魏海都不会让他如意。
“过来。”魏海命令。
许梵朝前挪了一步,低下头。
魏海抬起手里花洒的兜头浇下,许梵浑身一激灵,猛地张开嘴倒吸气,魏海根本就没调热水,浇下的是冰冷冰冷的凉水,像冰雹一样砸在脸上、身上。
许梵紧紧抱着双臂,顺着墙面蹲下来。
太冷了!
谁也受不了大冬天从暖气房里出来就冲冷水澡。
冻得他牙齿咯咯颤,觉得下一秒就会冻死过去。
魏海只是像往常一样,用那双平静却蕴含仇恨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折磨人后的快感。
“你觉得我手里的花洒像什么?”
闻言,许梵哆嗦着抬头,睫毛被水珠砸得不断颤抖,眼前布满雨帘,只能依稀看清花洒样子,喷头不是普通圆形的,而是四角圆润的长方形,有些扁平,配合上手柄.....
瞬间,如坠冰窟,冷水澡都微不足道了。
许梵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膝盖里,用尽全部力气声嘶力竭,“魏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便关上了。
.....
许梵蜷缩在地上,两天两夜没吃东西。
年后公司员工都已正常上班,工作也开始忙起来,魏海没工夫管他要不要吃东西,早上七点不到就出门了,许梵一直躺到中午才浑浑噩噩醒来。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声充斥在房子里。
许梵以为魏海中午回来了,可转念一想,魏海有钥匙,从来不摁门铃,那来的会是谁?谁来都会见到他肮脏不堪的样子,他不算开门,甚至把卧室门也反锁了。
叮咚叮咚——
门铃还一个不停地响。
似乎不开门外面的人就不会罢休。
忽然,那部在地毯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许梵投去目光,来电号码没有存储名字,但尾数3个8他记得。
是魏海。
只要关系到魏海,他就会往最坏的方面想,是不是魏海这两天忙,自己折磨不了他,就叫人上门来折磨他,或者是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来了,魏海专门请他们来羞辱自己。
不管什么,一定不是好事。
一个电话没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门铃也一直在摁,像催命符。
许梵快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疯了。
直到魏海的第五个电话来,他才接。
魏海道:“去给我爸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