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死多少回了
“你看看啊,我们家水果最新鲜了,都是一早运过来的,都包甜,买得多还能赠送一袋苹果。”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进门的男人。
上午已经过了早市,店里没什么人,只有魏海。
他早上去了趟公司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剩下的转交给吴秘书去办,之后便往家赶,顺道给许梵买点水果。
许梵吃水果不爱剥皮,就喜欢能一口放嘴里不粘手也不用吐籽的。
所以草莓和番茄是首选。
“包甜?”
“那必须的!不信你尝一个,没事儿,”老板娘道。
魏海正要拿起一颗草莓。
手机响了。
老板娘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接起电话,然后面孔有平静到震惊再到如面临死寂般的灰败,见他快步冲出店面,连搭在臂上的昂贵西装也顾不得了。
老板娘捡起衣服追出去。
“喂,你衣服,你衣服不要啦——”
私家车已绝尘而去。
手机被丢在扶手盒上,菜菜的哭声不断从电话的那端传来,她已经被吓哭了。
“我们都怎么都不开门,里面好像有东西卡住了,许先生还留了遗言....他....他....他让他朋友来处理尸体,先生,先生怎么办啊?”
问他怎么办?
他也想问问自己该怎么办?
为什么许梵又要寻死,为什么不等他回来清楚原因,没了许梵,他又该怎么办。
“把门砸了,多叫几个人!把门砸了!”
魏海目视着前方怒吼,颈侧凸起的血管蓬勃跳动,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
车窗外是夏日撩人的灼热。
他却一阵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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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实在不行拿脚踹!”
别墅里的雇佣都是阿姨,没什么力气,菜菜只好拉了厨师大叔,彤捂住嘴惊恐地站在一边。
据出了人命,吃惊的阿姨们也从楼下拥上来。
嘭!
嘭!
大叔一脚急着一脚。
菜菜着急,催促着:“大叔你再使点劲儿,踹烂了先生也不会让你赔的。”
大叔抹掉额头上的汗,频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救人要紧。”
“咦,门里面好像在淌水?”
有人开腔道。
菜菜和大叔低头一看,还真的有,浴室的地砖是白色的,而现在地砖在湿润的水渍中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粉色,是血水被化开的迹象。
“你们大家帮忙一起!”
菜菜喊了声。
围在门口的人赶紧进来,大家一起撞。
这栋别墅装潢考究,用材质量也好,撞开一扇门得花不少力气。
嘭!
门撞开了。
血腥味从空气中飘荡出来,所有人脸色蓦地一白,对比刚才的激烈撞门动静,此时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哦,还有某道上楼的脚步声。
彤惊慌地倒退一步,撞到了人,回头,是先生。
魏海的出现使得其他人退开至两边,浴室里面的情况也看得更清楚了。
许梵躺在浴缸里,安静的闭着眼睛,额前垂落的碎发有些湿润,拧开的龙头一直哗啦啦的注着水,淹没在他身边周围漾起一圈一圈涟漪,水色红得扎眼睛。
他这么安静躺着的模样,好像死了很久。
“许梵....”
魏海默念着这两个字,发不出声音,僵硬的身体如坠冰窟,才抬脚挪动一步,高大的身体跟着往前栽去。
“先生!”
菜菜和彤惊呼一声,连忙去扶。
可她们两个姑娘哪扶得住一米九的男人。
膝盖重重栽在地上。
嘭,溅起白色地砖上积起的血水。
魏海当即又站起来,冲到浴缸边,他压抑着呼吸伸手进浴缸里,水是冰冷冰冷的,“许梵....许梵....”
他声音颤抖。
这一天,这一刻的场景,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眼里,平日里高大的身躯如顷刻就要坍塌的山,摇摇欲坠,声嘶力竭的吼声中盈满悲伤哭泣。
他们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如此伤心。
许梵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室。
张政姗姗来迟。
他之所以来迟是因为他先去了魏海的别墅,结果和时间上和许梵交错而过,听送医院后他再火急火燎的赶来医院,路上他一个不停催查尔斯踩油门。
逼得查尔斯不得不把私家车当飞机开。
“人呢?他人呢!”
张政是跑着过来,见魏海低头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顿时怒从中来,一把揪起魏海的领子砸去,“你他妈不是你能照顾好他吗?”
魏海没反抗,默不作声死气沉沉。
“话啊,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嘭,又是一拳。
“妈的,他都死多少回了!”
“要是你让我带走他,不至于他再次自杀,你爱他是假想他快点死是真吧!”
张政一句话一个拳头,砸得魏海嘴里全是血沫子,接着抬起脚狠踹了几脚魏海,将人往死里踹,“你怎么不去死啊!”
“政,在医院还是少惹事,”查尔斯搭上张政肩膀。
张政肩头一甩,撇开那只手。
要不是周围病患、家属也要围观过来,他真想把魏海死算了,松开手推了一把,魏海跌到墙根,顺着墙壁往下滑,慢慢坐在了地上。
男人肩膀颤抖。
他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低声的啜泣声回荡在急救室的走廊里。
张政胸口起伏,死死盯着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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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梵被送到医院时,身体已经冰凉,手指探测不到鼻息,当时医生就只能尽力试试。
手腕割破的地方已缠了层层纱布。
即使止住了血,许梵的脸色依旧苍白如单薄的纸片。
床边是心电监护。
“还要再来一次吗?”
戴口罩穿绿衣的护士站在除颤仪边询问医生。
“200焦,再来。”
穿白大褂的医生双手持着两只电极,合拢将导电糊抹匀,本着救死扶伤的白衣精神,他们必然是抢救到底,护士点了下头,:“150已准备。”
话落,两只电极贴向许梵胸口,电流导入中身体随电极起伏。
医生看向心电监护。
依然没有起色。
“300,再来!”
“300焦已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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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医院病房。
张政在医院住了三天,许梵是抢救回来了,但求生意志薄弱,所以睡了三天都还没醒,不吃不喝就靠营养盐水吊着。
“只要不死,总会醒的。”
查尔斯坐在床边的单人皮椅上,双腿交叠,皮鞋在清的阳光中折射出锃亮的光泽,手边是摆好的早餐和牛奶。
张政嗤了声,“你的轻松。”
“那怎么办?你陪着他不吃不喝?”
“关你屁事。”
“过来,把早餐吃了。”
“吃你个大头鬼,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查尔斯中文学的好,但不是每个成语都懂,想来听张政语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幸亏你看他的眼神只有同情,不然我会误以为他才是你挚爱。”
张政回头白他一眼,“你懂个屁!”
他和查尔斯还没有和好,他才不是那种几顿那啥啥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人,至于许梵的事,更没有向查尔斯透露太多,一来他和许梵做朋友那么多年,怎可能做到漠不关心。
二来,许梵的那些经历让他头皮发麻。
看朋友受过苦,他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好了,别跟我置气,先把早餐吃了。”
查尔斯起身,将三明治递到张政嘴边,哄道:“宝贝,乖一点,你知道的,你不爱惜自己我会心疼。”
张政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温柔轻哄。
哼了声,夺过三明治。
床上的人手指微微一动,掌心缓缓收拢,过去的这三天里许梵没什么意思,但在快苏醒前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像沉溺在大海之中,包裹着他的是一份难言的压抑沉重。
他只能怪靠微弱的维持着浅薄的生命。
“胡凡胡凡?”
发现他眼皮底下在动,张政激动得不行,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刚喊两声,结果把自己噎着了。
查尔斯皱着眉头替他拍背顺气。
许梵一点点睁开眼睛,眼神里全是迷茫。
头顶是白色天花板。
往下是吊水瓶。
他在医院?
张政囫囵咽下嘴里剩余的三明治,看许梵有焦距的视线,惊喜道:“你能看见了?卧槽你是不是看见了?我是张政啊!”
张政...
他知道眼前的是张政。
可是他现在很累,身上像有千金巨石压着,连转动眼睛看东西都很费劲,缓慢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停滞的思维也开始一点点开始运转。
他想起他又自杀了,而再杀的原因是....
惊恐的眼神看环顾病房四周。
张政立马明白他在想什么,道:“你放心,他不在,,他了,只要你不愿意,他再也不会见你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魏海。
魏海哪还敢出现在许梵面前,他现在唯一的要求便是许梵能好好活着,而自杀的原因也知道了,在许梵沉睡中呓语过。
韩卫,骗子,是魏海....
简单重复的几个词已经组成了满地是伤的真相。
许梵很吃力的开口:“真...的?”
他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