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
萧十七的话, 前面还算是正常,听到最后,齐映月的心好比被轻轻抓住捏了捏, 酸涩颤动。
进屋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喘息, 想抓住些什么,却总是徒劳。
“你别瞎想了,我就是看着你好玩。”萧十七曾经的话, 又在耳边回想。
齐映月自嘲笑了笑,稳住心神,走过去把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 提到门外放着,然后闩上了门。
这两天睡得比较多, 齐映月此时也睡不着, 坐在椅子上发呆。船比马车要稳当, 依然能感到轻微摇晃,她坐了一会, 头就开始发晕, 胸口也闷闷的不舒服。
齐映月以为是这段时日奔波赶路有点儿累,便不大放在心上。谁知恶心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奔到痰盂边, 将早上吃的馄饨吐得干干净净。
漱口之后喝了半杯清水, 没过一阵,又一阵恶心,齐映月直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难受至极。
无力靠在椅子里, 齐映月不禁苦笑, 究竟是大意了,她在水乡长大,最后还是晕了船。
到了吃午饭时,门被咚咚敲响,齐映月没有胃口,也不想动,弱弱回道:“我不饿,不吃了。”
过了一阵,萧十七的声音响起:“齐月亮,你怎么了?”
“没事。”齐映月不想与萧十七纠缠,振奋起精神回答。
门被推了下,萧十七接着不客气地道:“齐月亮,再不开门,我直接闯进来了。”
齐映月知道萧十七能到做到,她烦躁不已,撑着起身前去开了门。
萧十七手上提着食盒进了屋,闪身挡在齐映月前面,眼含焦急量着她,关心问道:“你病了?”
“没有病,有点儿晕船。”齐映月没心思搭理萧十七,从他身边走回塌上坐下。
萧十七闻到屋子里淡淡的酸味,拔高声音道:“你怎么不早!算了,你等着!”
齐映月不知道萧十七让她等什么,见他提着食盒转身走了出去,依旧继续蜷缩着。
很快,齐昇跑着来了,一进门就忧心忡忡问道:“月亮,你可还好?”
齐映月勉强挤出个笑脸,道:“阿爹,我就是不大舒服,有点儿晕,没事。你可还好?”
“我没事,上午的时候我以为你在歇息,就在看书写字。”齐昇自责不已,心痛地道:“我该早些来问一声,你向来要强,就算身子有个病痛,能扛就自己扛过去,从来不会吭一声,还是萧公子你不舒服,我这个做爹的才知晓。”
齐母没了之后,齐映月坚强得很,做饭被烫到,不心切到了手,都心翼翼藏起来,生怕齐昇看到后,惹他伤心。
都怪萧十七这个碎嘴子,晕船又不是病,跑去告诉齐昇做什么。
齐映月心里埋怨,还得安慰齐昇:“阿爹,我就是这几天赶路累了些,以前我从不晕船,等我歇一两天就没事了。”
齐昇前去把窗户开透气,倒了水递给齐映月,道:“月亮你先喝点水缓缓,我去问下附近有没有码头,看能否靠岸,去给你寻个大夫瞧瞧,离京城还有好些天,哪能硬撑下去。”
齐映月刚不用麻烦了,萧十七提着匣子推门走了进来,深深量了她几眼,把匣子放在案桌上,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你拿着闻闻,这里面是清凉的药草。”
齐昇见齐映月没动,忙帮着她接过药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眼神一亮道:“月亮你拿着,这个里面好似有薄荷,陈皮,闻着倒能提神醒脑。”
齐映月只得接过来,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扑进鼻尖,的确令人精神一振,她道了声谢,听到萧十七笑了声,不由得看向他。
“好似我递给你的是毒药。”萧十七慢条斯理拿出一个巧的香炉,抓了把不知道什么香放进去,放在角落里点燃了,青烟袅袅,香味素淡清新,屋子里的那股酸味慢慢被掩盖住。
“齐先生你去用饭吧,这里没事了,晕船的药熬好之后会送上来。”萧十七拿帕子擦拭着手指,对齐昇道。
齐昇顿了下,这里虽是萧十七的地盘,终究是外男,却把他这个亲爹要赶出去。
端看萧十七的姿态,好似他留下来理所当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眼神在两人身上掠过,抱拳施礼:“有劳萧公子。”
萧十七还了礼,齐映月难以置信看着齐昇就这么走了出去,目光又转向萧十七,他居然也能有客气有礼的时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水不要喝太多,等下还要喝药,吃饭。”萧十七拿走齐映月手上的杯子,皱眉道:“齐月亮,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若是我不来,你若是愈发严重怎么办,真是爱自找苦吃。”
不知为何,兴许是身体难受,向来坚强的齐映月,感到天大的委屈几乎将她淹没。
鼻子一酸,瞬间泪眼盈盈,哽咽着抢白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跟你。”
萧十七傻了眼,齐映月看上去温婉,他却清楚,她骨子里可是厉害得很。
她能从厨房里拖出菜刀杀人,也能无视他的狠戾,对他呼来喝去,还敢对他动手。
没想到,就这么寻常的一句话,齐映月居然哭了鼻子,萧十七手脚无措,都没了地方放。
官员落在他手上,抄家时不是没有大家闺秀跪下他面前楚楚可怜求饶,他向来都无动于衷。
此时见到齐映月哭得眼泪汪汪,心也汪在了她的泪水里,酸楚,柔软,悸动,心疼。
“对不住。”萧十七破天荒,结结巴巴道了歉,走上前去,手动了动,终是伸出去,揽住齐映月的肩:“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罪你。”
齐映月不领情,一把甩开萧十七的手,不依不饶道:“我跟谁?跟你吗?我与阿爹都是你救的,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你是我们的主子,哪有下人敢对主子要这要那?”
萧十七瞄着齐映月,试图辩解:“我没拿你们当下人,也没有下人像你这么凶.....”见齐映月瞪圆的双眼,马上改了口:“对,都是我的错。”
齐映月此生所有的辛酸苦楚,此时一股脑全部往外冒:“我阿娘去得早,跟着阿爹相依为命,阿娘去后,阿爹伤心太过,有时候连冷热都分不清楚,全要我看着才行。我伤心阿娘,还要顾着阿爹,有个头疼脑热,忍忍也就过去了,如今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因为我没处可。不像你是贵人公子,身边一大堆人伺候,哪怕少跟头发,都是天大的事。”
萧十七静默片刻,道:“齐月亮,你还有阿爹,我父母双亲,所有的亲人早就不在了。你阿娘去得早,我在比不了你大不了几岁的时候,被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北边,食不果腹,衣不御寒,挣扎着活了下来。”
齐映月怔怔看着萧十七,他朝她淡然一笑:“我不是在与你比惨,我们不一样,你是姑娘,我是男子。家世不同境遇不同,你作为姑娘家,已经很了不起,当然我也更了不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背在身上。以前曾经的辛苦,让你我变得更加强大。强大的过程,着实令人不好受,更要好生享受因着强大带来的快活。你瞧,现在我仆役成群,有无数的人为我出生入死卖命,权势,地位,钱财,样样不缺。”
齐映月的心奇异平息下来,不过她没被安慰到,委屈辛酸变成了愤怒:“那是你的权势地位钱财,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与阿爹穷得叮当响,一个大钱都拿不出来!”
萧十七忍着笑,掏出一个铜钱塞到齐映月手里:“喏,平时我身上从不用带银子,这个大钱,是在你家时捡到的,一直放在身上。给你,你现在能拿出一个大钱了。”
齐映月捏着手里的铜钱,实在是气不过,把铜钱砸向萧十七,一时没把控好力道,头一阵晕眩,跟着往地上扑了去。
萧十七想躲,闪了一半见齐映月栽下来,他连忙迎上前抱住了她。
齐映月的头撞在萧十七胸前,他闷哼一声:“好重,真是个胖月亮。”
一个胖字,令齐映月更加抓狂,挥手就捶他。
萧十七笑个不停,轻易而举制住齐映月,软声道:“好了,你不过我,认输吧。”
齐映月喘着气,抬眼瞪着萧十七,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萧十七垂眸,与齐映月晶亮的双眸相对。此时她被禁锢在身前,异样的感觉流向四肢百骸,眼眸逐渐暗沉。
抓着她双臂的手,温软隔着衣衫传过来,萧十七的手像是被火在灼烧,慌忙放开了她,转头慌乱四顾,讪讪找话:“该吃药了,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齐映月见萧□□步离开,理着散乱的发丝,喘息了一会方平息下来。
闹了一场,齐映月脑子反倒清明了些。
萧十七他自被流放,当年是萧氏一族,只有萧大家父子,也就是萧闻一家几口被流放。其他萧氏族人罚没所有钱财,勒令回了祖籍,族中弟子不许为官考学。
萧十七手上端着药碗走了进屋,齐映月神色狐疑看过去,他抬起头飞快看了她一眼,很快垂下眼眸:“药还有点烫,你且等一等。”
齐映月见萧十七躲闪,以为他心虚,冷笑着问道:“萧十七,我们也算认识了这么久,可否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萧十七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药,头也不抬道:“这时候想起问了?本人尊姓萧,在族中排行□□名闻,字拙言。”
齐映月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痛快,不禁呆在那里。
萧闻完没听到回应,抬眼看到齐映月的模样,脸色微变,声音冷了下来:“怎地,怕了?怕被我连累着没了命?”
齐映月翻了个白眼:“自从在河边救了你,早就被你连累了,不管你是萧十七还是萧闻都一样。”
萧闻脸色马上变得缓和,笑着道:“齐月亮,你既然已经知晓我是谁,也知道我有多厉害,以后得对我客气些,还有要听话,生病了就乖乖告诉我。来,药温不冷不热正好,你必须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齐映月接过药碗吹了吹,她不怕苦,只怕那股不出的怪味,捧着碗怎么都下不了口。
萧闻见状,一手端着清水,一手拿着松子糖,厉声命令道:“齐月亮,等下药凉了,赶紧喝下去,喝完给你吃糖。”
◎最新评论:
【月亮:你在命令我?】
【饭桶和厨娘……绝配】
【
【嘿嘿】
【嘿嘿可爱】
【磕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