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刘蘅芝已经沉睡过去。
白浪远从床上下来。
他单穿了条黑色长裤, 迈步到窗边。
此时, 夜正深。
窗帘外,忽的闪过一道亮光,且伴随着汽车的引擎声。
白浪远掀开窗帘, 看见楼下停了一辆车。
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开副驾驶座的门, 苏妲己踉跄地从上面下来。
显然,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男人舍不得苏妲己。
倚着身后的车子,他们拥吻了起来。
借着车前灯的亮光, 白浪远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不止一次见过那男人。
那个男人, 每每笑起来, 都自带了不羁的风流。
“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 苏妲己才从门外进来。
白浪远站在酒柜前, 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的同时, 亦为苏妲己倒上了一杯。
“怎么样,还满意我为你做的大媒吗?”
白浪远推到面前的酒,苏妲己一饮而尽。
隔着细长的酒台, 白浪远轻抚苏妲己的脸颊, 笑道:“有的时候, 我会想, 如果我娶的是她女儿就好了。”
苏妲己醉眼迷离。
又喝了酒的她, 脸颊泛上了桃花的红晕。
白浪远凝视着她, 不知不觉间, 竟就沉醉在了她的娇甜动人里。
“别动手动脚的, ”苏妲己推开了白浪远的手, 嗔怪他道,“按理,你可是我继父呢!”
罢,苏妲己转身离开。
“你还在乎这些?”
白浪远两步即追上了苏妲己。
他拉住苏妲己的手,猛地揽她入怀。
“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难道还忌讳我这个继父?”
白浪远低头俯看苏妲己,柔声调笑她话里的言不由衷。
“这么起来,”苏妲己轻笑出声,她双臂环勾着白浪远的颈项,娇笑地回道,“好像,你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白浪远双目含笑。
他的眼眸,黝黑得像一汪深潭。
潭水里,有粼粼的波光。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之所以娶她,为的全是另一个原因。”
白浪远的话,听来总是那么的吊儿郎当,让人辨不清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玩笑。
“是么?我竟不知,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更让你感兴趣。”
苏妲己明知故问。
她偏要惹得白浪远不悦。
“你真的不知道?”白浪远的尾音轻扬,他揽得苏妲己更紧了,迫她贴着自己。
白浪远的胸膛,感受得到苏妲己的心跳。
不紧不慢,显然比他要悠然许多。
“我都是为了你呀!”
罢,白浪远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狂吻起苏妲己。
苏妲己对白浪远,总是忽冷忽热。
自从苏韶华的事后,她便果真像过的那样,再也不见白浪远。
任白浪远怎么约她,她都无动于衷。
白浪远对苏妲己朝思暮想,一直苦于没了再接近她的机会。
终于,苏妲己主动找上了门。
尽管是做她继父的烂机会,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得了。
可白浪远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也总比一直见不到她的强。
“别在这里。”
苏妲己热情地回吻白浪远。
拥吻之中,苏妲己被白浪远抵靠上酒台。
白浪远吮吻苏妲己的颈项。
他一手抚着苏妲己的后腰,一手不禁下滑,掀起了苏妲己身上旗袍的下摆。
轻吟之中,苏妲己惊觉有什么被扯了下来。
她眼角瞥过上下楼的梯口,生怕刘蘅芝会突然出现。
极力推开白浪远,苏妲己气喘着道:“……别……别在这里……”
白浪远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坏笑。
他的声音哑了,粗喘着回道:“已经来不及了。”
起风了。
一扇未关严的窗户,倏地被风吹开。
徐徐的清风,带起了淡青色的窗帘。
皎洁的月光,从外投射进来,照映出墙上的人影。
那两抹黑影,一径交缠着、浮动着……
“……下一次……我们换一个地方……”
结束后,苏妲己趴在白浪远的胸口。
此时此刻,他们躺在苏妲己的房间里。
“好,”白浪远轻吻苏妲己的额角,“你在哪里?”
苏妲己轻笑:“有一个酒店,风景不错,我们可以在那里……”
三日后,白浪远如约去了苏妲己的那个酒店。
他没有等到苏妲己。
当门铃响起时,他开门,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苏少陵。
又或者,他不是苏少陵,而是苏少峰。
酒店的长廊内,空无一人。
铁拉门的电梯响了一声,侍者推着餐车出来。
蓦地,从长廊的尽头,传来一声闷响。
侍者向长廊尽头张望。
那里仍是空无一人。
侍者依稀看见有一个房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他还是没有消息?”
白浪远几天未归,刘蘅芝焦急地问苏妲己。
苏妲己挂上电话,担心地回道:“警察厅那边还是没消息。就连他过去在英国的朋友,我都问了,他们都没见过他。”
“夫人,外面有警察……”
忽的,佣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她的身后,跟了5个警察。
“刘蘅芝女士,您丈夫白浪远失踪的案子,想请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蘅芝被不由分地带走了。
警察的态度,虽然让刘蘅芝有些忐忑。
但转而一想,她又觉得进了警察厅,最多被询问一些白浪远失踪前的信息。
到底,她也是受害人,警察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谋杀白浪远……”
刘蘅芝万万没想到,她所面临的指控,竟是一场蓄意策划的谋杀。
只了盏昏黄台灯的黑屋里,警察听不进刘蘅芝的任何辩解。
他们对她严刑逼供,要她势必交代出谋杀白浪远的细节。
“何厅长那边怎么?”
好不容易,苏妲己才得到一个探视刘蘅芝的机会。
现在,刘蘅芝近乎走投无路,她只有将期望都寄托在苏妲己的身上。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于她这样落魄的时候,能为她四处奔走。
苏妲己面容憔悴。
她的眼圈微红,显然进来前哭过一场。
“那个何厅长,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苏妲己哽咽地道,“我把能给他的钱都给了。可……”
忽的,苏妲己似是想起了所受的委屈。
她不禁哭了出来:“可是他还嫌不够。人也好,钱也好,他一样都不放过。”
刘蘅芝可以想像苏妲己在外的难做。
“这不怪你,虽然你一直帮我理生意,但却并没有动用大额资金的权利,”到这里,刘蘅芝长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份授权。在这段时间内,你有权处理我的资产。别心疼钱,喂到那个何厅长满意为止。”
刘蘅芝是个识时务的女人。
她深知和金钱比起来,性命重要得多。
只要能把命保下来,想赚钱,还怕将来没有机会。
她有苏妲己这个摇钱树在手里,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积累起一大笔财富。
就这样,在形势所迫之下,刘蘅芝签下了允许苏妲己处理资产的文件。
“你就这么相信我?”
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苏妲己蓦地变了脸色。
刘蘅芝吃了一惊。
一种被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强作镇定,嘴角扬出一抹没有底气的笑容:“我当然相信你了。我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你还会见死不救不成吗?”
“那如果,你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呢?”
苏妲己笑问刘蘅芝。
她的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
那光彩很残忍,却也非常得妩媚动人。
“这怎么可能?”
刘蘅芝惊愕。
她难以相信,也不敢相信苏妲己的话。
苏妲己站起身,俯向桌前的刘蘅芝。
“是真的,我根本不是苏樱,”苏妲己笑得轻描淡写,“因此,将你置于死地,我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愧疚。”
罢,苏妲己单手叩了两下桌面。
探监室的门顿时开了。
几个警察从外面进来。
刘蘅芝本能地预感到大限将至。
她奋力挣扎,无奈还是被人架了起来。
刑场上,绞架上的绳索已经为她准备好。
苏妲己退步站在门前,漠然地看着刘蘅芝被带走。
探监室外的走廊,没有灯,暗黑得不见底。
不多一会儿,刘蘅芝和一众警察的身影就被吞噬在了那黑暗之中。
“所以,那白浪远还是死了?”
苏少陵出车站。
苏妲己和苏少峰早已等在站外。
他们的车子上,堆满了行李,俨然将要远行的模样。
苏少峰和苏妲己相视而笑。
当听完他们所述的事情经过后,苏少陵还是最感兴趣白浪远的下落。
“他并没有死。”苏少峰动了其引擎,车子随之开动起来,直往码头而去。
“我们只是,”接过苏少峰的话,苏妲己继续道,“把他安置在了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罢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
苏少陵又问。
“警察厅长知道我们的事。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苏妲己早做好了准备。
一旦合法的文件到手,她转头就将其低价卖了人。
又正好苏少陵这天从外地回来。
苏少峰便买好了三人的船票。
他们算,当天就带着变现的美金、汇票,离开上海。
“那祖业的公司,你也不要了?”
苏少陵又调笑地问苏少峰。
“现在时局那么乱。估计战争是在所难免。等到炮火一旦下来,恐怕什么报社、公司,都开不下去了。所以我想……”
车窗外忽明忽暗。
暗的是因为断电而没了路灯的街道。
昔日里灯火通明的店铺,也大多被拉上了铁门。
唯有的亮光,几乎全来自于一辆又一辆军车。
军官坐的吉普车,运输物资和士兵的卡车……
一个个,皆忙忙乱乱地你来我往。
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车窗外。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眼下的时局,战争一触即发,已经到了动乱不堪的地步。
“所以我想,”苏少峰沉声道,“要想振兴家业的那块牌子,恐怕只能等时局稳定了回来,又或者是先到海外去另起炉灶了。”
子夜,就在苏妲己和苏少峰、苏少陵坐上了轮船。
轮船缓缓地驶离十六铺码头的时候,白浪远在郊区的一栋荒宅中醒来。
他喊了几声。
没人应他。
这些天来,他被蒙上了眼,身边一直有人看守。
这第一次,他感觉不到身边有人。
于是,他放大了胆子,开始努力挣脱绳索。
他在地上摸到了一块铁片。
不清耗费了多少时间,用这块铁片,他磨断了绑缚手脚的绳子。
当他摘下眼罩时,天已大亮。
“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白浪远回到家。
未承想,房子里现已住上了另一户人家。
“他们有去哪里吗?”
白浪远一定要找到苏妲己。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报纸。
他知道自己身无分文。
苏妲己卷走了他的全部财产。
“听,好像是去了一个叫毛伊岛的地方。”
买下苏公馆房子的人家,并不急着住。
他们留了一个佣人看家。
苏妲己临走时,无意中向她透露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毛伊岛?”
白浪远依稀记得,那里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岛。
“对,”佣人又想起了什么,她连忙告诉白浪远,“她有朋友在那里开了一个叫‘春田’的酒馆。”
“……毛伊岛……春天酒馆……”
白浪远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他不禁淡淡地一笑。
既然知道地方,就不怕找不到你。
对苏妲己,白浪远不清对她有多少恨。
即便是被苏妲己拿去了所有,他还是没法消减心中对她的迷恋。
“一切,”白浪远心里想道,“恐怕要再见了她,才能知道。”
费尽周折,白浪远弄到了离开的船票。
他辗转到了毛伊岛。
经听,他找到了“春田酒馆”。
“老板娘,有人找!”
店员冲楼上大喊了一声。
白浪远站在楼下等。
春天酒馆位于海边。
站在酒馆里的人,无不听得见海水拍岸边的浪花声。
蓝色的大海,在石岸上翻起白色的浪。
阳光明媚,映得整个酒馆里通明一片。
咚咚咚咚……
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白浪远抬头向上望去。
“我是苏樱,你是?”
这是苏樱第一次见到白浪远。
她礼貌地伸出手,向他自我介绍道。
看到他的第一眼,白浪远便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苏樱。
虽然与那个苏樱长得一样,却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你好,我叫白浪远。”
白浪远同样自我介绍道。
尽管与眼前的苏樱第一次见面,但白浪远却对她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以为,这是爱情使然。
殊不知,那是亲生兄妹的血缘关系作祟。
“你找我有事?”
苏樱娇笑地偏了下头,甜声问白浪远。
“我来住店,”白浪远随便寻了个借口,“有朋友向我介绍,你这里很不错。”
苏樱低头含笑。
白浪远看她的眼里,总是笑意满满。
苏樱羞得脸红了。
她为白浪远办理了入住手续。
之后,她迈着款款的步子,引了白浪远上楼。
于大洋彼岸的一栋大宅中,苏妲己在耀眼的阳光中醒来。
搬入新家后,苏妲己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苏樱。
苏少陵和苏少峰同时松了口气。
苏少陵仍在熟睡。
苏妲己轻声下了楼。
她坐在餐桌前时,早餐都已被摆上了桌。
“苏樱,你在想什么?”
苏少峰看苏妲己想事想得出神,不禁问她。
“没什么。”苏妲己回过了神,随口应道。
“我就是在犹豫,有一封信,该什么时候寄出去的好。”
按照苏妲己的估算,白浪远应该见到苏樱了。
苏少峰不明白苏妲己话里的意思。
可苏妲己心里却明白得很。
一切,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一早为白浪远写好了一封信。
在那封信里,她将会让白浪远明白,其实,他在“春天酒馆”里碰到的苏樱,才是他的亲生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