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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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

    原是如此, 她就呢,公孙无音怎么没想着去京城找公孙一族,原来竟然是南阳一脉。

    众所皆知, 公孙一族本在前朝之时, 那就是世承兵武之风,然前朝君主不仁,天下群雄四起, 公孙一族也是那个时候一分为二, 于阳江之水盼, 一为南阳公孙, 一为北阳公孙。

    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南阳公孙投靠于这沈曜麾下, 至于北阳公孙则误误撞进了夏侯氏的营帐中。

    从此后, 更是天差地别的命运了。

    沈羡之想起方才公孙无音起自己是南阳一脉时, 眼里带着的那几分恨意, 只怕心里如今把北阳一脉也是跟夏侯氏一样, 做仇人来看待了。

    她本想,这都隔了好几代, 实在没有必要活在这仇恨之中,但转头一想, 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这话到底是有些让人厌恶,所以便没再什么。

    这一路就只往紫烟庐赶去。

    鹿修澜在她身旁一面着那紫烟庐附近的水域有哪些。

    杀一个刘菩萨而已, 不管是他或是公孙无音, 都是办得了的。而沈羡之执意亲自前来, 鹿修澜多少是有些猜到了。

    果然, 刚才就听到沈羡之, “杀他是,可叹我西南王府财政正是吃紧是大,咱断然不能空着手回去。”

    所以他才与沈羡之细这些。他知道这些,让沈羡之并不意外,毕竟他鹿家本身做的生意就是跟水交道的,什么样的江河海合适什么样的船只,他们最是清楚。

    也正是要了解这些江海河合适什么船只,所以鹿家人比谁都清楚这大夏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什么河流。

    只是为今之计,有一难处,他们没有合适的船只。

    即便有,也是那刘菩萨的,太过于扎眼了。

    沈羡之却已经有了主意,“他既然是个喜好铺张浪费的,那船并不,到时候只管将这些财物用绳索系着,掉于船底,藏于水中。”到时候到合适之地,将绳子砍断便是,来日再安排人前来取。

    别,这注意倒是使得的,鹿修澜也十分赞成,“也好,咱们只要速度快些,晚上行船,走那些人烟稀少之地,避开耳目,即便是这水上的好把手,大晚上的也看不出来船只的异常。”

    若是白日里,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河面上的人,就是吃这口饭的,能没有点眼力劲吗?船上无重物,船只没水之处不对,必然会叫人猜测出船底有东西。

    那谢东临自跟着沈羡之身后,便没过多余的一句话,但对于此刻沈羡之的所作所为,却是十分满意的,那眼里的神色都变得多了几分欣赏。

    越发觉得,这便是寒甲军的主人该有的,似比大将军还多了几分狠意和智慧。

    只是这与沈羡之亲近的人才会觉得她是智慧,旁人只怕觉得狠毒狡诈罢了。

    眼看着夕阳残红彻底消失,紫烟庐也在河水另外一端隐隐而见了。

    那是一处四面环水的好地方,中间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这所谓的紫烟庐便是一路环抱着山峰往上建造的贵族别院罢了。

    这样的好地方,即便是遇着了水患,也是安全的。

    果然这些人,最是会享乐。

    不过虽然瞧着紫烟庐了,但真要渡过河,多半还要大半个时辰呢。更何况沈羡之是为了钱财而来,杀刘菩萨是次要的,必然是会惊动这紫烟庐的其他人。

    别的不,刘家千辛万苦使用这金蝉脱壳之计把刘菩萨给救下来,他这身边自然是有不少高手。

    沈羡之纵然觉得自己武功不错,但也不敢贸然而行。

    就怕草惊蛇,杀刘菩萨容易,想带走他的钱财就难了。

    而这个时候,紫烟庐中已经升起了灯火,自山脚开始,那烛光次第沿着山峰上亮起,一盏接着一盏亮,倒是难为了那点灯的人了。

    就在这半山的一处华贵院落中,阿金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一下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也浮现自己和李大哥在等着刘菩萨召见的时候,忽然被人袭击,她就晕了过去。

    所以这会儿心里最是担心李落塔。

    满是戒备就要爬起身,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李落塔么?“李大哥,你没事就好,到底发生……”话还没完,她便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被铁链靠在床榻上的手脚。

    与此同时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胸前的不对劲,她束胸习惯了,所以当那裹胸布不在,她只觉得浑身的危机感。

    但她此刻所感觉到的危机却不仅仅如此,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没有一纱一线,她就只这样盖着被子。

    所以她的话戛然而止了。

    因为站在她床前的李落塔,身上没有半点被束缚的旁物,也没有被点穴,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剃头的刀。

    “不,李大哥,不要。”她不傻,她看着那把剃头刀就什么都明白了。刘菩萨为何叫刘菩萨?因为他在这紫烟庐里修了一座尼姑庵,里面全都是些美貌的尼姑,当初她和李落塔第一次来见着刘菩萨时,还特意买了十来个漂亮的姑娘,一个个刮了头。

    因为刘菩萨就喜欢这样的。

    果然,凭着这十来个尼姑,他们在巴城留了下来。

    后来,不知道李落塔又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很多姑娘,一个个脑袋刮得光亮,送到这紫烟庐里。

    所以,李大哥这是要把自己送给刘菩萨,难怪他这一次不用备礼物了。

    原来自己就是现成的礼物啊。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李落塔真的能这样做,所以她四肢哪怕动不了,但她还是仰头看着他。

    他们认识以来,阿金一直男扮女装,就是怕李落塔觉得自己是累赘嫌弃了自己,所以她从来不会露出半点怯弱,她的身上从来没有一点楚楚可怜。

    但此时此刻,她一双眼睛就像是那受惊的鹿,披着一头墨发的她,越发显得娇媚可人。

    难怪那刘菩萨能一眼就相中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李落塔是有些不舍的,他也不是石头做的心,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经历了那么多风雨,阿金对自己的感情,他也明白。

    可是,他不甘心,明明他有麒麟之才,却只因这生不逢时,便要一辈子葬送在这的巴城里么?他不甘心,只要以后有了权有了势,什么样的女人他不会有?所以他还是狠下了心,一言不发地伸出左手,将阿金的头按住,右手着拿着剃头刀朝阿金的头皮贴近。

    阿金的眼泪几乎在李落塔按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全部迸放出来了,跟在他身边十年。

    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不曾哭过,可是现在,她把这十年的泪水一下就流出来了,却没能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渗软一分。

    她挣扎着,李落塔也不敢直接上刀,生怕刮伤了头皮,惹得刘菩萨不喜欢。

    于是两人挣扎间,他忽然急道:“阿金,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既然喜欢我就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原本挣扎着的阿金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眼泪的泪水也忽然奇怪地止住了,然后整个人一瞬间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像是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了。

    连带着那眼睛里的光芒,也一瞬间散了去。

    原来李大哥知道自己喜欢他啊!可既然知道,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她没在动,大抵让李落塔觉得阿金愿意帮自己的,毕竟以前自己只要开口,她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也会全力以赴。

    更何况现在自己也不要她的命,只是让她陪一陪刘菩萨而已。

    只是对上阿金那样的眼神,他心里慌乱得很,有种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反正就是有些害怕,于是他便开口朝阿金保证,“阿金你知道的,他最是喜新厌旧,等过一阵子,我就接你回去,这头发很快就能长回来的,以后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女扮男装了。”也是来安慰自己的。

    阿金没有话,只觉得那冰凉凉的刀刃不是刮在自己的头皮上,而是在剜自己的心。

    真疼。

    可惜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哭不出来了,此刻整个人就好似正往地狱里坠一样,她爱的李大哥还嫌她掉得不够快,在上面使劲将她下去。

    她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被剃完的,没了头发的感觉就像是胸前没有裹胸布一般,最后的一点安全感也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了,眼睛花了,耳朵也听得不清楚了。

    只依稀看到那大腹便便的刘菩萨进来了,听他还没到三十呢,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纵欲过度的缘故,头一次看到的时候,阿金还以为他已经过了半百呢。

    他脸上这一次有笑容了,好像还伸手拍了拍李落塔的肩膀,然后与他承诺着什么。

    阿金就看到李落塔诚惶诚恐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然后一脸低三下四的讨好,弓着腰身退出去了。

    然后刘菩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逐渐朝她靠近,她的被子被掀开了,凉飕飕的。

    但是刘菩萨却笑眯眯地站着不动,好好欣赏了一回,满嘴竟是赞美之词,然后拆摘下了挂在帐子边上的马鞭。

    接下来便是痛不欲生的痛,她挣扎了,可是四肢被锁得死死的,从认识李落塔到和他一路的出生入死,一切都历历在目,重新浮现在眼前。

    可这些痛,都抵不过眼下的痛苦,她觉得身体已经完全碎裂了。而她越是叫得痛苦,那衣冠楚楚的刘菩萨就笑得越像是弥勒佛。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尼姑,总是不停地送进来,可是每次来,这尼姑庵却都总是空荡荡的。

    她觉得,自己大概也快没了,李落塔肯定知道的,他的那些话,都是来哄自己的罢了。

    虽然她是不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想起来还是觉得心头在滴血。

    这十年的情谊和出生入死,到底算什么?

    然就在阿金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股腥臭的血洒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便见着那笑眯眯的刘菩萨忽然倒地而亡,然后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这女人,好像还有气。”

    然后又听到一个姑娘,“她倒是命大。”然后她往自己身上盖了什么。

    等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大家再一个狭的空间里,浑身上下,甚至是身体里,都有那种火辣辣地疼,稍微动了一下,那种撕裂感又来了。

    而她这一动,引得旁边的姑娘点开了灯,“你怎样了?”

    微黄的灯光照得满乌篷船里全是光头。

    “这是哪里?”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也是火辣辣地疼,声音变得粗哑不像是自己的。

    便听得姑娘回道:“有义士进了紫烟庐,给了咱们钱,安排了这船,顺着河流逃了,找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顿下来。”还给了她们不少钱,到时候肯定能弄到户头。

    阿金还想再听些什么,可是精神不济,自己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只听得姑娘絮絮叨叨的声音和外面划船的声音。

    而现在的紫烟庐,早没了半个时辰前的繁华辉煌,所有的一切都被湮没在无尽的火海中。

    只有一艘华丽得不像样的画舫,再没有人掌舵的情况下,顺着大河道离开了。

    李落塔后悔了,他回去越想越觉得这样是断然不行的,所以他去而又返,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阿金带回去,哪怕她已经……

    自己也绝对不嫌弃她,也没有资格。

    只是他有些诧异,在半道上居然看到了一艘画舫,瞧着像是刘菩萨紫烟庐门口那艘。

    不过上面只点了两盏灯,也不见人。依照刘菩萨那招摇的性子,他若在船上,丝竹舞乐一样不会少,灯笼也挂满了船上每一个角落。

    所以他断定刘菩萨没在上面,也就没多管,心想那刘菩萨素来喜乐无常,这大半夜的画舫出现在河面,倒像是他的作风。

    只是怎看,都觉得这画舫有点不对劲,但绝对不是没见到船上有水手,而是这船没入水中这么多?这画舫他是知晓一些的,并不承载重物。

    不过眼下也没多想,赶紧往那紫烟庐里去。

    只是等他快到的时候,隔着山头也瞧见了那头的火光通天,他几乎下意识地认为,莫不是阿金挣脱了铁镣,惹了什么大事?

    一面快速往紫烟庐赶去,却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影盯着火海。

    他也就没敢贸然上前。

    这两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五殿下夏侯翼和自己的心腹门客高士兰,两人也不知何人而为,甚至那高士兰怀疑,“只怕这刘四公子早就收到了消息,知晓殿下要来,所以又再一次使出这金蝉脱壳之计。”

    五殿下还真有些相信了,叹了口气,“只要他还活着,本殿下必然能将其找到。”量他还能躲到那湖中的龟壳底下去?

    然后与高士兰甩手走了。

    要呢,这人的运气也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沈羡之晓得夏侯翼会来此,却没想到这样赶巧。

    而躲在暗处的李落塔并没有听到那两人了什么,又是什么身份,只见他们就这样走了,便以为这紫烟庐是被他们烧的。

    若是刘菩萨不见了,那么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又想起此前来的路上遇到的那艘画舫,莫不是刘菩萨也在里头?想到有这个可能,立马就追去。

    也许阿金也在里面。

    可是却不晓得,那船只早就在一处隐蔽不起眼的河道边停过片刻,船底挂着的箱子也一一被斩断了绳索。

    而船只此刻一路上轻松往巴城方向去,在快要靠近巴城的河边,停了下来。

    操纵画舫的鹿修澜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至于那在河道口河底的那些金银财宝,沈羡之已经再着手安排天宝号的人来取了。

    她则继续往晋州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

    今天早点更~~新赛季上分了。

    ◎最新评论:

    【卡卡】

    【坐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