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A+A-

    ◎刺杀◎

    只是沈羡之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真是谢东临所为,那他什么时候给沈紫薇下的蛊毒?

    如果是昨天的话,是不是有些不过去?他才初见沈紫薇, 为何要杀沈紫薇?当时与自己起了争执的, 可不止是沈紫薇,如果谢东临是为自己出口气,不是更应该向孙家三兄妹动手么?

    怎么反而杀了沈紫薇?

    所以如果真是谢东临所为, 这个蛊毒绝对不是昨天才下的, 这也就意味着谢东临一直都知道这沈紫薇同样是沈曜的后人。

    可既然知道是沈曜的后人, 为何还要杀了沈紫薇?这就令沈羡之很是费解了。

    还有沈紫薇身体里有蛊毒, 他们的人暗中在浔州盯了自己那么久,要给自己下蛊毒的时间多不胜数。

    甚至大姐和妹妹们。

    有那么一瞬间, 沈羡之觉得这谢东临要报仇是真, 但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法子, 而且找沈家的后人, 不过是找一个可以将西南寒甲军旧部收拢的棋子罢了。

    可是如果要找棋子, 也不应该找自己,按理自己是这些棋子里最不好掌控的, 所以谢东临为何要选自己?

    沈羡之越想越觉得恐怖,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有办法对付谢东临, 但好在自己此刻所想到的这些,都没有任何证据是真的。

    因此她也就安慰着自己,这不算走到绝路上。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 鹿修澜回来了。

    身上有几道剑伤, 沈羡之见过孙巧玉动手, 这不是孙巧玉能伤得了的, 一时间有些担心。难道自己判断有误, 那玲珑帮其实还有人跟着这孙家三兄妹?

    然还没等她问起,那鹿修澜便凝着眉头禀道:“如教主所想,那孙三果然不是凡辈。”自己这身上的伤就是他所为。

    当时自己追到河边,他们无船可渡,便只能拼死一搏。

    也好在自己这武功不算太差,不然的话,这会儿葬身于那滔滔河水中的便是自己了。

    沈羡之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万幸你没事,快些将伤口整理一下。”

    她猜到了那孙三不可能跟孙二一样是个无能之辈,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不低,将鹿修澜伤成了这般模样。

    自己手边能用之人,可信的也就只有鹿修澜了,如今他受了伤,那公孙无音自己也不敢用,还有谢东临这个最大的隐患。

    着实叫沈羡之有些头疼。

    天很快大亮了,只是这满客栈里的人一个晚上都没休息,如今才将那沈紫薇死的房间收拾完,又往里头撒了不少生石灰,掌柜的坚定地认为这样能把那残存的蛊虫给毒死。

    有没有这个效果沈羡之不知道,但是值得高兴的是这雨总算是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了。

    雨要停了,被困在这客栈里的众人也看到了希望。

    不过没等这雨彻底地停,昨晚这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就都传开了,玲珑帮的名声几乎是在这一夜之间就毁于一旦了。

    这叫那谢蓉蓉听见了,忍不住同沈羡之声嘀咕道:“如今他们孙家子弟行下那等恶毒之事,人人得而诛之,昨晚大可不必亲自动手。”她刚才看到了鹿修澜,脸色很不好,只怕昨晚追出去,没讨到什么好,本想给他送些伤药的,只是见他总将那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不敢贸然把伤药送给他送过去,反而引他不喜。

    沈羡之还在想这谢东临的事情,须得想办法探一探他的虚实。听到谢蓉蓉的话,只回了一句:“别人动手我不放心。”就怕留下什么后患。

    她那么多事情,样样都留下后患,十个脑袋都处理不过来,所以还是得有始有终,这样往后也少些担忧顾虑。

    谢蓉蓉一怔,想通没想到沈羡之居然这么狠,但又有几分羡慕她的果断,倘若自己狠心一些,不要为母亲和弟着想,从而离开南海王府,也许她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孙家是完了,可是玲珑帮终究是在的,最后也会有人代替玲珑帮,外祖父仍旧还是需要以结亲的方式来巩固王府在江南一带的势力。

    自己,还是会被作为一件礼物,以出嫁的方式送出去。

    她回想起自己在王府的日子,父亲死得早,母亲带着自己和弟投靠外祖家。她成了王府的表姐,可是舅母对自己总是充满了敌意,她厌恶极了自己,总觉得自己这个表姐会和当年与她争抢舅舅的那个表姨一样,勾引了他的儿子。

    可是谢蓉蓉从来不喜欢那个沉闷且又看起来冷漠的表哥。

    确切地,她此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纠结如何逃离王府的掌控,她劝过母亲带着弟一起离开,谢家就算是再落败,但父亲在老家还留有些田产,虽没有王府的锦衣玉食,但也不会让一家人不愁吃穿的。

    可是母亲舍不得弟去过苦日子,所以她也只能被迫留在了王府,任凭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做主自己的婚事。

    南海王府的表姐,听着是风光,可这其实这私底下,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存在。

    沈羡之见她还傻愣愣站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你可还有什么事情么?”

    谢蓉蓉一个恍然,回悟过来,脑子里想的是如何下定决心,脱离南海王府,嘴上却忍不住脱口问道:“羡姑娘,我可也留在你身边么?”

    沈羡之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好奇,“以怎样的方式?”这谢蓉蓉对鹿修澜是有几分意思,她看鹿修澜的那眼神,沈羡之觉得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本来她是有心撮合的,毕竟这谢蓉蓉的出生与鹿修澜,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谢家也是风光过的,不然南海王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无名之辈?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鹿修澜自己也发现了,然后对这谢蓉蓉时,比原来还有冷漠了些,他这是变相在拒绝。

    所以沈羡之就没再多什么了。

    谢蓉蓉垂着头,她也没料想到自己会把这句话出口,所以再听到沈羡之这话后,吓得不敢再去看沈羡之,声音也弱了几分,“我,我愿意在羡姑娘身边做一个剑侍。”

    “剑侍?我不需要。”沈羡之拒绝得很是果断。要这南海王府的表姐给自己做剑侍,那必然是十分有面儿的,但是既然鹿修澜没有那个意思,那西南王府就没必要和南海王扯上什么关系,不管是好坏。

    那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更何况这位表姐的人生,可不见得能自己做主,谢家落魄后,她享受了南海王府给予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就该给予相应的报酬。

    鹿修澜不喜欢她,那自己就没必要给她那样丰厚的报酬,不划算。

    这下换谢蓉蓉发愣了,满脸疑惑不解,“羡姑娘,我什么都可以做。”她怎么能拒绝自己?不管如何,自己也是南海王府的表姐。

    “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但是你的身份……”沈羡之微微一笑,没再继续下去,起身上楼。

    谢蓉蓉愣在原地,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反应过来,原来正是因为她的身份缘故。可是她不甘心,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手心的拳头下意识地捏紧。

    她必须跟着这个羡姑娘,这样也许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沈羡之以为自己已经拒绝得很清楚,那谢蓉蓉也不是傻子,应该会明白自己拒绝的原因,不会再继续找上门来。

    哪里晓得,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一阵怒吼,随后是桌椅摔的声音。

    那是鹿修澜的房间,她急忙起身赶过去,第一个反应以为是鹿修澜没做干净,孙家的人找来了。

    不想她才到房门口,已经有人先到一步了,是公孙无音,只是脸色很奇怪,耳根子甚至是有些发红。

    见了沈羡之,更是局促不安,连忙退回身,急忙要走,一副恨不得自己没来过的样子。

    沈羡之皱着眉,目光顺着他身侧的缝隙往里面探进去,脸色倏然一变,直径走了进去。

    这若是寻常姑娘家,只怕房中此刻满是春风荡漾的场面是避之不及的,但沈羡之竟然直径就推门进去了。

    挥手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衫,朝那蹲坐在地上狼狈不已的谢蓉蓉身上扔了过去。

    房间中还弥漫着那未完全退却的欢愉味道,以及并不是很明显合欢香,但沈羡之还是察觉到了,这种东西这辈子她还没遇到过,可前前世的时候那是相当的熟悉。

    鹿修澜站在地上,满脸的怒容,手里的剑正悬在谢蓉蓉的脖子上,身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慌乱中披上的白色里衣被染出了几道血红。

    看到沈羡之进来,别开脸去,似觉得无颜见她一般。

    因他一个不察,中药之后,将这谢蓉蓉认成了沈羡之,明明知晓她不可能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鹿修澜就是忍不住。

    也正是因为这个忍不住,才酿成了如今的祸事,纵然是有那药的缘故,可如果自己心中能保持本心,也许就不会……

    而那谢蓉蓉得了沈羡之扔来的衣裳,连裹在身上,丝毫不畏惧鹿修澜的剑刃了,似乎晓得他不可能真在沈羡之面前朝自己动手一般。

    鹿修澜的确没在沈羡之面前动手,而是不甘心地扔了手中的剑,穿好衣裳先出去了。

    那谢蓉蓉这才急忙穿衣裳,一面心翼翼地朝沈羡之求饶道:“我是真心爱慕鹿公子的,所以才想找个借口留在羡姑娘身边,可是羡姑娘您不答应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展露出来的姿态里满是为爱卑微的样子,似乞求沈羡之能同情她。

    沈羡之环手抱胸,靠在桌旁,听到她这个解释,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样你就能留下了?”依照自己对鹿修澜的了解,倘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话,就算是这谢蓉蓉给他生下孩子,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改变鹿修澜的态度。

    更何况,她是用了药。

    “你自求多福吧。”反正她不可能对一个算计自己身边人的人还会生出恻隐之心,所以绝对不会去想她是个女子,为了她的名节特意隐瞒今日的事情。

    所以她从房间里出来,多余的告诫都没一声,那些好事之人,自然也就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是谢蓉蓉没有想到的,所以当她第二天从房间里出来时,便察觉到了客栈中的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哪里还不明白,昨晚的事情沈羡之和鹿修澜都没给自己遮掩。

    她有些吃惊,随后又有些释然,沈羡之这样狠毒的女人,怎么可能帮自己的忙呢,更何况那鹿公子分明就是爱慕她,她肯定也知道,只怕还在嫉恨自己呢。

    人就很奇怪,总是在处于绝境中的时候走向偏激,压根就不可能拥有正常的思维来思考事情的走向和促成的缘由,所以这个时候理所应当地责怪着别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即便是有这个意识觉得自己错了,但脑子里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是被逼的,情非得已。

    她从昨天还在仰慕着沈羡之,仅仅用一个晚上,因为沈羡之拒绝她留在身边,以及沈羡之没有做好善后工作,叫她此行之事被众人所知,转而对沈羡之的这些仰慕,也变成了记恨。

    似乎她选择给鹿修澜下药,是沈羡之逼迫她的。明明只要沈羡之答应留自己,就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就不用去用这样下三滥的办法。

    可转头她又想,这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的身子给了这鹿修澜,最起码这鹿修澜自己心中爱慕,总好过以后糊里糊涂地被外祖父嫁给那些陌生人要好得多。

    更何况,现在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自己名声毁掉了,外祖父再想把自己嫁给别人,也不见得对方愿意。这样想,似乎又算是好事情。

    江湖上这些人,口口声声什么江湖儿女不拘节,可这事实上,他们比谁都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若那鹿公子有来路,到时候自己甚至可以利用舆论,让他娶了自己。

    她现在唯一气恼的是,同为女人,沈羡之为何不为自己考虑一二,她哪怕昨天叮嘱那么一两句,此事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

    她浑身不自在地下楼,总觉得大家看自己的那目光,就好像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一般。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客栈里少了很多人。

    快天亮的时候,大雨就停了,好些人都迫不得已地到江边去等船只,有的甚至直接退了房。

    主要这客栈里,前天晚上还死了人,虽是已经查清楚是蛊虫所为,可是那黄夫人的死相凄惨,到底是叫人觉得心慌慌的。

    王府里跟来的那几个人,她昨晚给鹿修澜下毒之前,就给毒了,不然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鹿修澜的房间中?

    如今尸体就在床底下藏着。

    所以她也算退房。

    走到柜台前,先朝楼上沈羡之他们住的房间方向探了一眼,“既然大家都走了,我也退房吧。”

    掌柜的也知晓她昨晚做了什么,丝毫不意外她会马上退房,当即结了账。

    谢蓉蓉回房收拾行李,但又担心自己这一走掌柜的便发二来收拾房间,所以细思之下,将那几具尸体都给挪到那房梁上去。又扯了幔帐挡着,二的若是不大扫除,清理房梁的话,短时间里是不会发现的。

    等着尸体发臭,那会儿自己已经渡江到了晋州,店家自然会轻车熟路地处理这些尸体。

    下楼的时候,她特意绕到沈羡之的房间门口,见着二的从里出来,显然是扫房间,这就意味着沈羡之他们已经离开了。

    于是连忙马不停蹄地朝着江边去。

    按理这大雨才停歇,船家胆子哪里会这么大,敢马上起船。

    可偏偏就有那要钱不要命的船家,等着谢蓉蓉到江边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有船只起航里去了。

    自然不必多,沈羡之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此刻沈羡之站在甲板上,鹿修澜就在她身旁,脸绷得紧紧的,似在与沈羡之置气一般。

    “还在气我不让你杀了她?”沈羡之问。

    鹿修澜没话,但却将脸别了过去,似还是不愿意搭理沈羡之。

    “本是她的过错,可倘若你杀了她,这件事情便是我们对不住南海王府了。”所以也是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南海王趁机拿此事来问责,反而牵扯出鹿修澜的真实身份,那到时候就处于被动状态。但是看到鹿修澜不满意,又补了一句:“如今此事已经传开,她的名声算是毁掉了,作为一个女子,她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其实这话的时候,沈羡之觉得有些可悲,倘若谢蓉蓉是男人,那他的名声不会受到半点损害,可因为是女子,她就注定成了那种自甘下贱的风流女人,被世俗所讨伐。

    鹿修澜仍旧没言语,不知道心中再想什么,好半天才忽然问道:“那谢先生,当真是沈相爷旧友?”

    他这忽然问起谢东临,让沈羡之一下警觉起来,莫非是这鹿修澜发现了什么?当即连忙问道:“怎么?”

    “他那轮椅里,养了蛊虫,我当初见过有人这样的方法养过蛊虫。”沈紫薇是被下了蛊虫,下蛊之人将那蛊虫引爆,直接要了沈紫薇的命。

    不过他也是今天上船的时候才发现的。

    上船那会儿,有客人争相抢上船,所以便动起手来,还出了见了血,那鲜血就直接溅到了谢东临的轮椅上。

    当时鹿修澜本意是要过去给帮忙擦掉的,毕竟这一路上他观察到这谢东临也是个十分讲究爱整洁之人,那时候照顾他的公孙无音也没在。

    可就在他要上前之际,令人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那滚烫的鲜血在落到谢东临的轮椅上后,居然一下就不见了。

    鹿修澜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又以为是鲜血滴落到了地上,可是地上并无血迹。

    他心中那时候对这轮椅就有些好奇,所以趁着那公孙无音还没来之际,帮忙去扶了一下轮椅,自然也就发现了那轮椅中的玄机之处。

    整座轮椅都是空心的,这就意味着里面养了东西,难怪那鲜血洒落在上面,会被瞬间吸干净。

    这让他一下想起当初在一处苗寨的时候,见到苗寨里的人们将蛊养在斧头柄中。

    “你,此话当真?”沈羡之有些震惊,如果鹿修澜所言当真的话,那就意味着此前自己的那些怀疑都有可能成真。

    甚至自己的身体里,也有蛊虫。

    鹿修澜只将那轮椅的玄机之处与她告知,“所以教主并不知道?”这样来,那沈紫薇的死,倒不是沈羡之所为了。

    倘若沈羡之早知道谢东临那轮椅中养了蛊虫,那他不得不怀疑,那沈紫薇的死是沈羡之授意的。

    沈羡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都认定自己身体里已经有蛊虫了,只朝前后查看了一眼,见着并无多余的人影,这才压低声音朝鹿修澜道:“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谢东临不能留,但现在也不能杀,这武林大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谢东临是为何杀了沈紫薇的,但现在几乎可以认定,沈曜的后人,只怕都他的监控范围之内。

    沈羡之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着,但是要她直接和谢东临动手,显然不可能,下毒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所以只能另外选择一些手段。

    鹿修澜明明在和她那谢东临的事情,她却忽然让自己去准备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时也是疑惑不已,“那谢……”

    不过话还没完,就被沈羡之断,“你先不要管他们二人,,余下的事情我找个时间再与你细。”

    鹿修澜见她一副不愿意多的样子,也没在细问,反正自己只不过是教中堂主,的确没有这个权力去管沈羡之。

    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从九龙山去往这晋州很快,更何况现在有船,过了江后直接转入可通往城中的分流,便直接进入晋州城中。

    如此,便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日月神教的人走的是官道,又被大雨阻拦,自然是还没到,沈羡之一行人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一面暗中探那武林盟的消息。

    鹿修澜也在这个时候将沈羡之要的东西都暗中准备齐全了。

    是暗中,但怎么可能逃得过那谢东临的眼睛,只不过发现都是无用之物,也就没在意,有的甚至还是沈羡之故意用来讨好自己的物件罢了,于是只吩咐着公孙无音,“既然你觉得这几日那姓鹿的子盯你盯得紧,就让别的人跟着他吧。”

    这晋州城里,他早就已经安排了其他的人,一定要让二姐夺得盟主之位。

    谢东临以为这平家这一次将武林大会提前,只怕正是因为那江湖月报的缘故,若是在任由这江湖月报继续发行下去,这些江湖人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也会被挖掘出来。

    其中当属他们平家,毕竟当初将第五家灭门的,可是第五家。

    却还假惺惺地将第五家的孩子养在身边做义子,亲自教授武学,看起来行事比那庙里的菩萨都还要大慈大悲,可实则上将那第五家的孩子做他们平家的刀子罢了。

    也幸好二姐聪慧,那第五家的孩子醒悟得也早。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的确是专门为二姐准备的,谢东临很喜欢沈羡之的性子,这一路上甚至不止一次想,若是当年王爷有二姐的几分狠意的话,寒甲军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现在这天下也不是夏侯一族的。

    所以他欣赏沈羡之,既然这武林大会都提前了,那他就将沈羡之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到时候待她有了这武林盟的权力,享受到了真正的万人敬仰,必然会对权力更贪恋,那时候只怕不必自己开口,她就会自己想办法除掉夏侯一族了。

    这天下,就该是属于寒甲军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会将阻碍沈羡之的所有人都给除掉。

    “那平忠之今日在何处?”他放下手里的棋子,左手和右手对弈,自然是胜负不分,所以他不算继续下棋了。

    “就在盟中。”公孙无音回道,并不知道谢东临此刻算去直接将这武林盟主平忠之直接杀了。

    谢东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下去吧 ,二姐那里,不可出现任何差池。”她是自己在沈家那么多后人里选出来的唯一合格者,断然不能出半点事。

    公孙无音自然是应了,鹿修澜那边有其他人盯着,那自己也就能好好地跟在二姐的身边。

    以至于这公孙无音忽然跟着自己,让沈羡之十分疑惑,“谢先生那边,不用你照顾么?”

    公孙无音摇头,“姐一路虽是隐秘,但不乏有那耳眼通天之人,倘若这个时候发现姐的身份,必然会对姐不利。”

    沈羡之闻言,“也好。”反正自己就算是不让他跟着,暗地里也会有人跟着的,还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准还能套些话呢。

    只是沈羡之在这江湖上,其实并不认识多少人,所以也无人可拜访,不过是在这城中四处游走看看罢了。

    更何况像是她这样戴着帏帽的江湖女子这城中数不胜数,只要不露脸,她与那路人甲无两样。

    一天转悠下来,八卦倒是听了不少,其中最劲爆的,当属那谢蓉蓉在九龙山客栈里给一俊俏男子下合欢药之事。

    引得不少泼皮浪子都拿那谢蓉蓉来作玩笑。又有人起哄,那谢蓉蓉只怕是身壮如黑牛,长得一张老鼠脸,嘴尖眼睛,所以才对那倒霉男子下药。

    又这男人在外也须得保护好自己。

    这些话谢蓉蓉自然也听到了,好在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一处不要名碟的店用假名住了下来,这才得以安生,然后偷偷找沈羡之他们的行踪。

    她后来又想,沈羡之既然没杀自己,那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而且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彻底毁掉了,外祖父不可能再利用自己,她现在除了找到沈羡之,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然而没想到,下午些的时候忽然听,武林盟主被人刺杀身亡了。

    只是这消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毕竟那武林盟主平忠之武功高强,为武林盟的魁首,极少有人能近身,而且他身边还有不少高手在侧。

    更何况,他如今在盟中,谁能刺杀得了他?

    所以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谢蓉蓉和大部份人也不相信。反而很是好奇到底谁这样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流言,难道就不怕得罪落霞庄么?

    可没想到,这就是真的,等着那夜幕降临之际,便有人看到平家的人匆匆赶往盟里去,且头上戴着白麻。

    于是整座城池里一下炸开了锅,不少人对于平忠之的死那是喜闻乐见,毕竟这平家已经霸占武林盟多少年了,这武林盟也都快改姓为平了。

    暗地里多的是人盼着平忠之死,如今他真死了,那平月秋又还没有掌管大权的实力,这平家眼下便处于青黄不接之时,武林盟的位置他们守不住了。

    使得不少原本震惊于平忠之死讯中的人,一时间开始对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筹谋划策,谁还有功夫去关心平忠之怎么死的。

    以至于次日平月秋披麻戴孝举着横幅,求各位江湖前辈帮忙替他枉死的父亲找回一个公道,而无人理睬。

    这样的事情,若是换作平常,大家必然是要顾及面子,便是心有不甘愿,但也会去做做样子,可是如今都盯着那武林盟主的位置,谁还有空去管他?再有如今平家无人。

    而且除了平忠之惨死之外,身边那几个高手护卫也一并殒命了。

    这也就意味着平家不行了,落霞庄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几乎是一夕之间,平家便从高坛上跌落下来,那原本和他们平家来往最为密切的白家,也没有出声。

    倒是听那白家的姐白玉琉穿了一身白孝衣,但是还没出门,就被家中人给带了回去,显然白家也将平家放弃了。

    沈羡之听着公孙无音禀上来的这些消息,忍不住感慨道:“平家连任了那么多届武林盟主,这整个武林盟几乎都已经改姓平了,落霞庄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各江湖门派的头顶上,如何也不可撼动,可谁能想得到这一夕之间,平忠之一死,平家便什么都不是了。”

    实在是过于现实了些。

    她完,缓缓抬起头朝公孙无音看过去,“到目前为止,我所知晓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做到无痕的,便只有谢将军了。”

    公孙无音其实想到能有这般能力动手的,除了谢东临也无旁人了,但是谢东临并没有明确地和他过,会杀了这平忠之,所以听到沈羡之的话,也只是摇着头,“属下并不知晓。”

    沈羡之也没指望他会什么,毕竟这人看着是挺老实的,但是这一两天在自己身边,自己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套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似开玩笑一般,“你谢将军不会是算让我做武林盟主,然后把这些有机会登上武林盟主位置的人都杀个干净吧?”

    公孙无音觉得沈羡之想太多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城中又传来了消息,一个十分有可能登上武林盟主位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掌门,也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当时和一帮心腹以及弟子正在大厅中商议大事,忽然一叶刀刃凭空而出,他当场就被割了喉。

    他是被刀刃所杀,然而现场却无刀可见,而是真气所凝成的刀,隔空杀人。

    当时那武林盟主平忠之如何死的,细节大家并不知道,反正被发现的时候,他以及身边那些护卫都已经身亡。

    但是这位掌门就不一样了,所以与这位掌门的死讯一起传开的,还有一股人心惶惶的恐惧感。

    这让公孙无音也无比震惊,再见沈羡之的时候,只觉得她昨日那话,只怕是成真了。

    一时又觉得谢东临此举,未免是过于疯狂了些,他这样把人都杀了个干净,除了引起江湖大乱之外,还有什么用?

    而沈羡之则直接去敲响了谢东临的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谢东临正坐在窗前,身旁仍旧摆着棋局,他似乎早就料到沈羡之会来一样,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二姐,可要来一局?”

    “我不会。”沈羡之直径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黑白相错的棋局一眼,“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她这问得相当的直接了。

    谢东临只怕也没料想到沈羡之会这么直接地开口,当场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样不好么?末将替二姐将这前路扫荡得一路平坦。”

    “所以,当真是谢将军所为了。”这猜到跟被对方确认,给沈羡之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微微叹了一口气,试图劝阻止他,“求谢将军莫要插手这江湖中事。”

    照着他这个杀法,引起的人心惶惶只怕是难以平复。

    “你该知道,这些人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没有一是干净的,哪个的手上没沾过血?他们不该么?”谢东临以为,自己此举是一举两得,不但为沈羡之铲去这拦路石,更是替那些枉死在这些人手下的们讨回一个公道。

    “该,但这不该谢将军亲自动手。”沈羡之目光不让半寸,紧紧盯着谢东临,哪怕知晓下一刻,可能自己体内的蛊虫也会炸开。

    谢东临迎着她的目光,片刻后忽然笑起来,只是此刻的笑容已经谈不得有半点和蔼可言了,反而带着几丝不耐烦和威胁,“大将军的后人,并不止你一个人,你应该清楚,本将近愿意辅佐你,那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大将军的影子。”

    所以她不要不知道好歹?同样的,此前她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证明,谢东临在让人暗中跟着自己之前,沈家到底还有多少人,他心中一直都是有数的。

    他口中的辅佐,也不过是众多沈家后人中,他只瞧得上自己而已,可如果自己不听话,他也可以重新再选一个。

    沈羡之心中一阵冷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气,“好,我知道了。”然后起身朝他告辞。

    谢东临并没有去看她,直至听到关门的声音,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比你那迂腐的榆木老爹聪明了不少。”

    他以为,这话沈羡之没听到,可是他并不知道沈羡之脑子里带着前两世的记忆,以至于她比寻常之人,还有另外的出众之处。

    因此这话她听到了,整个身体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心中满是大骇,谢东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反应得极快,很快就抬脚离开,一直回到自己的房中,才慢慢冷静下来。

    早前她虽然想到了这谢东临早就已经找到了别的沈家人,但却没有想过,他去找过沈相爷的事情呢?按理当初沈相爷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想要替寒甲军们讨回公道,不是更方便么?

    远超过了自己这个跟夏侯一族有着牵扯的王妃。

    还有刚才谢东临那句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曾经找过父亲,但是他的行事风格,纵然是自己这个算得上是利益至上的人都不赞同,就更不要提父亲了。

    沈羡之忽然有些觉得头疼,开始有些怀念起浔州城的日子,但同时也意识到谢东临必须死,哪怕自己身体里有他所下的蛊虫。

    不过鹿修澜谢东临的轮椅里养了蛊虫,那蛊母应该也就在轮椅中,只是前提得一击将谢东临杀了,不然就是自己生不如死。

    她十分厌恶现在这种被谢东临掌控的感觉,而且她也不是十分擅长伪装成弱者,时间久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只怕谢东临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多半会对自己生出些防备之心,想要杀他就有些难了。

    更何况现在正好是雨季。

    想到这里,当机立断,便做主搬到了一处清净的院子里。

    谢东临没有怀疑,反而十分满意,这样他更容易出入了,不用特意避开客栈里的耳目。

    加上公孙无音一直跟着沈羡之,随时掌控着沈羡之的一切动向,对于沈羡之就没了那些防备之心。

    只是这个时候,城里已经连续死了五位掌门人。

    沈羡之也没再出院了,整日都在院子里侍花弄草,让公孙无音十分费解,而且鹿修澜那边也没有什么动作,整日里除了去城门口探一探消息,什么都没做。

    今日听得白家那位因为平忠之死后出山,昨日才到晋州城的老爷子死了,自不必多想,肯定又是谢将军的手笔,可是奇怪,二姐怎么一点都不在意了?

    他记得一开始,二姐最是反对,还特意去了谢将军的房中劝。

    只是不晓得谢将军跟二姐到底了什么,那日回来后,二姐便沉默寡言,搬到这里后,就几乎没再出去过,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终究是没忍住,眼见着沈羡之将那含苞待放的花枝都裁剪掉,忍不住问道:“二姐到底如何想?”

    沈羡之闻言,不觉失笑,“前几日,我也是这般问谢将军的。”她到此,微微一顿,“可是他如何想的,却不是我能左右的。”

    公孙无音知晓沈羡之这话里是什么意思,谢将军不愿意听她的建议,这是公孙无音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在这样任由谢将军杀伐下去,必然会出事情,只怕等不到寒甲军引来光明一日,谢将军的身份就会被皇室发现。

    而如今他杀了这么多人,若到时候都算在寒甲军的身上,那寒甲军只怕这一辈子是只能真活在阴暗之中了。

    所以这几日,每一次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公孙无音都是着急的。

    却是束手无策,本指望沈羡之能劝谢将军,可是没想到沈羡之这几日竟然无动于衷。

    沈羡之将手里那裁剪下来的花枝又重新修剪了一回,“你也觉得,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对不对。”

    公孙无音没有应,而是朝着楼上的房间看了过去。

    那是谢东临住的房间,这整座院,就独那一座楼最高,沈羡之直接将谢东临安排在了楼上,可叫他看得远些,纵览这周边几条街道的人来人往。以至于他那腿脚不便,即便是不用远行,也能看到这人间烟火。

    就好似她从来不知道,这一日一日被杀的这些江湖高手们,不是谢东临所为一般。

    谢东临对于沈羡之这样的安排,也相当的满意,他就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一览众山的感觉。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声音微不可闻地了一句:“将军今日又出去了。”但他似乎并不想继续接下来的话题,所以飞快地又了一句:“这些花长得好好的,兴许明天就要开花了,姐为何都剪掉了?”

    “这个季节的雨来的凶猛,尤其是这晋州,这样的季节雷雨频繁,留在这画外面,也会被雷雨得七零八落,还不如剪下来放到花瓶里,兴许能多活一阵子呢。”沈羡之完,转身回房去,已经在悬空了几日的烈阳,午后终于被乌云遮挡住了。

    沈羡之盼望了几日的雷雨总算是要来了,晋州三面环着滔滔江水,地理环境特殊,也造就了这奇怪的天气。

    夏季里,雷雨频繁,所以在这晋州城,高楼极少,即便是有,楼顶上都修建了防雷的装置。

    只是这个时候的设备还是十分简陋。

    沈羡之将花尽数放入花瓶中,对于这样修身养性的雅事儿,她一向不是很在行,所以自己瞧着也不好看,只将花瓶放在几上后,便从房中出来。

    公孙无音就在门口,她不意外。

    倒是看到鹿修澜后,脸上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你今日回来得早?教中的人可是要到了?”

    鹿修澜神色如常,只是那双带着些异域风的眸子深处满是慌张。那日沈羡之忽然叫他去准备些东西,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后来沈羡之又与他道明了这谢东临和公孙无音的身份。他就晓得沈羡之要杀这谢东临,但还不知道沈羡之算怎么杀。

    直至这两日里他才隐隐明白沈羡之要做什么,她想借着这晋州城特殊的环境,引雷将谢东临杀了,所以把谢东临安排到了那楼上,而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如今都被她装置在房顶上。

    这正是这样,看到鸟雀低飞,空气里闷热得厉害,他便急忙赶回来。

    “明日午时左右应该就会到了。”只是这个时候来不来,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各方泰斗们,死也死得差不多了。这武林大会能不能如期举行,还要另呢。

    “那便好,我去找谢先生。”她这话,是对鹿修澜的,倘若自己引雷失败了,那就只能亲自动手,而且只有自己在跟谢东临一起在房间里,到时候雷落下时,即便他发现了异样,也不会对自己起疑心。

    不然以他的速度,那天雷落下,若第一次他没死,他必然能察觉的。

    而鹿修澜发现可能有雷雨后急忙赶回来,正是为了阻止沈羡之。

    所以连忙上前去拦住沈羡之,“这个时候,谢先生多半在休息,教主还是不要上去扰的好。”

    这举动不免是叫公孙无音有些诧异,什么时候鹿修澜这样关心起谢将军了?

    正是疑惑之际,只听沈羡之朝鹿修澜道:“我有些事情想不通,想要请教谢先生,想来他也十分乐意解答,你且在这里等我。”完,不给鹿修澜任何话的机会,便直接越上楼去。

    谢东临一盏茶的时间前,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知他今日出去又杀了谁。

    沈羡之想,武功到了谢东临这个地步,其实他想报仇,完全可以直接进宫杀了狗皇帝就是了,为何还要拉上沈家的人,什么为了寒甲军的话。在沈羡之看来,分明是谢东临自己脑子有病,非得要给他自己立一个忍辱负重,辅助幼主的人设罢了。

    他若真心实意就算了,只是他偏偏将沈家的人当做是棋子来看待。

    这颗棋子但凡无用或是不听话,后果可想而知。

    如今上楼,进入房间,也许自己也会被雷劈死,可是沈羡之不上楼,她不敢保证这雷能直接要了谢东临的命。

    但凡给谢东临一丝活下来的机会,死的就是整个沈家了。她的这些便宜姐姐和妹妹们,她一点都不想让她们出事。

    所以只能拿命来博。

    鹿修澜想追上去,但被公孙无音拦了下来,可怜这鹿修澜偏又不能告诉公孙无音,沈羡之在楼上设下的引雷装置。

    只能硬生生地停住脚步,然后心急如焚地抬头看着楼上。

    他因当初被沈羡之救了一命,所以心系于沈羡之,追随她加入了日月神教中,后来随夏侯瑾去寻那炼金俞家后人,又欠了夏侯瑾一命。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沈羡之殒命的。

    可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羡之去送死,而没有任何办法,那种前所未有的无助,让他绝望无比,只能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老天爷的身上。

    希望,这雷不要落下吧。

    公孙无音隐隐觉得沈羡之和鹿修澜今日都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往沈羡之想要刺杀谢东临那方面想,主要是谢东临的武功已经超出了凡人所为,那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沈羡之会做这种自不量力,引火自焚的事情。

    而此刻的房中,谢东临正坐在他那张轮椅上,还守着那盘棋,如今白棋已经所剩无几,剩余的皆在黑棋的围杀之中。

    沈羡之想,被黑棋围住的那几颗白棋,应该就是谢东临接下来的目标了。

    “你找我有事?”谢东临抬起眼皮,目光有些懒洋洋的,左手拿着沈羡之让鹿修澜给做的羽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每一片仙鹤羽毛中间都有细细的金属丝,谢东临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这样不错,可以让这羽扇更为牢固。

    却不知那根本就不是金属丝,是沈羡之专门让鹿修澜准备的,引雷用的东西。

    当然,还要和楼上的装置链接到一起,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沈羡之下意识地看了看折扇,随即收回目光,表情十分诚恳,“将军请收手吧。”

    “扇子是不错。”随即指了指棋盘,“只有这三个老头了,他们死后,剩下的那一堆老东西都是无用之材,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而这年轻一辈里,在晋州城,且又有能力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的,只有沈羡之了。

    他这个时候甚至觉得沈羡之有些不知好歹,尤其是见到沈羡之还欲开口些什么后,就更不耐烦了,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她,到底是那软骨头的血脉。“本将军还以为,你与你父亲是不一样的,你更像是当年的大将军。”

    沈羡之没有想到谢东临这个时候会忽然提起沈相爷,几乎都没多想,便直接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将军早前见过我父亲了?”

    谢东临也不算隐瞒她,“是见过,不过他真不配为大将军的后人。”谢东临如今想起来可笑,他当初竟然还劝自己效力朝廷,难道他忘记了这所谓的朝廷将寒甲军害成这样的么?

    沈羡之其实还想问,沈相爷夫妻的死,与谢东临可是有关?不过话到嘴边,她选择问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你转头去找我三叔?”

    谢东临闻言,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一些,不过你是如何发现的?”他的确找了沈羡之的三叔,不过那段时间他不在京城,也还没完全朝对方透露自己的身份,等他收到消息时,沈家又重新换了掌权人,所以他决定观察一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沈羡之。

    在观察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这沈羡之是最好的人选,就是可惜是个女儿身。不过后来又想,女儿身更好,将来事成后,自己更容易掌控大权。

    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很是和自己的胃口,谢东临就喜欢这种杀伐果断的性子。至于他不满意的地方,沈羡之嫁的是夏侯一族的人。

    不过这样不要紧,等沈羡之将其利用完后,自己直接杀掉就好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好奇地问沈羡之,目光里带着些探求,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危险的感觉。

    但同时又觉得可笑,如今自己的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十个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反而会被自己顷刻间斩杀。

    然而他没听到沈羡之什么,因为在此刻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忽然从头顶炸响,他皱着眉头,示意沈羡之,“去把窗户关上。”免得飞落进来的雨水把自己的棋局给乱了。

    沈羡之走到窗前,刚探出身子去拉窗户,忽然之间,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亮光,随即原本暗沉沉的天空忽然变得昼光耀眼,随后又是雷声。

    雷声之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惨叫。

    随即也顾不上关窗户了,只连忙转过身,但见坐在轮椅上的谢东临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手中的羽扇已经彻底烧焦了。

    “谢将军!”她惊呼了一声,不确定谢东临雷似乎传到了谢东临的身上,因为单看表面的话,谢东临与方才无异样。

    但是谢东临并没有回话,反而是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又紧张。

    随后房门被猛地推开,只见公孙无音和鹿修澜一前一后冲进来,两人皆是满脸的惊恐之色。

    “你们没事吧?”

    “没事吧?”

    公孙无音和鹿修澜几乎是同时开口。

    沈羡之不知道的是,她去关窗的那一瞬间,只瞧见了闪电晃眼,却不知道在楼下的两人清楚地看到楼顶,甚至是整个房屋,都满是银色的电流飞窜,就好像是一个电流形成的牢笼一般。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冲了上来。

    若是换作以往,公孙无音也不敢擅闯谢东临的房间。

    沈羡之摇着头,但是坐在轮椅上看着没有什么事的谢东临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这空气中有种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但是此刻的谢东临除了他手里那把羽扇是特殊材料所制作之外,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点伤势。不过他这轮椅本身许多地方都用金属包边,甚至是脚下的踏板,这些都很容易导电,所以刚才那电反而不是从他手里的羽扇直击心脏,反而是从他的脚底。

    他不言语,而那皮肉的焦臭味来源也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使得公孙无音一下紧张起来,上前又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声。

    谢东临自然没有回,不过那原本坐得挺直的身体忽然朝一旁歪倒下去,袍裾下的双脚也露了出来,鞋底已经完全烧焦。

    沈羡之见此,暗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公孙无音却完全吓傻了,慌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面试着去将谢东临的尸体扶正,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却被沈羡之拦住,“别碰。”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马上会有雷电?公孙无音可死不得,他若是死了,关于寒甲军的一切消息来源就断了。

    而且他跟在谢东临身边,关于寒甲军的一切,知晓的应该也比暗中跟在鹿修澜身后那人要清楚些。

    与此同时,站在慌了神的公孙无音身后的鹿修澜也直接出手,将人敲晕。

    等公孙无音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已经被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而他这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谢东临的尸体,如今就这样硬邦邦地躺在地上,他这个角度以及尸体的摆放位置,能让公孙无音一眼看到对方被烧焦的双脚。

    除此之外,还有谢东临的轮椅,只不过此刻轮椅已经被劈开了,里面是空心的,像是有蛀虫一样,甚至发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血腥味。而沈羡之和鹿修澜就在一旁,围着一个琉璃罐子,里面几条看起来怪异丑陋的虫子在里面蠕动着。

    他除了被绑着之外,嘴是自由的,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切,又联想起沈羡之上楼之时鹿修澜的反应,哪里还不明白,“是你们杀了谢将军?”

    沈羡之似乎才发现他醒来一般,将目光从那琉璃罐子里的丑陋虫子上移开,满脸诚恳地看着他,似要与他推心置腹一样,“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做傀儡,也不想死。”那就只能是谢东临死了。

    只是沈羡之没有想到,自己运气会这样好,原本按照她的计划,雷电落下来的时候,她如果也在房中,即便是没被劈死,也会身受重伤的。

    但没想到老天爷这样偏爱自己,又或者自己运气好,当时刚好去关窗户而避开了雷点,竟然一点伤都没受。

    所以最后的雷都聚集到了谢东临的身上,他只怕命归西天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听到她的这些话,公孙无音似乎才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谢东临果然死了,自己此刻所看到的尸体就是真实存在的,如今也非是梦境。但是仍旧有些难以想象,武力值几乎已经可以碾压整个江湖的谢东临,会死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二姐早就算计好了?”公孙无音其实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沈羡之早就布置好的。

    沈羡之是有这个想法,但提前执行,是因为谢东临的所作所为让她实在是不安。

    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现在好了,谢东临死了,他这个凶手也永远不会被查到,也就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头上来。

    ◎最新评论:

    【将第五家灭门的"可是第五家"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其实谢蓉蓉这个情节怪莫名其妙的,一个王府表姐,与一个对她没啥好感的鹿修澜,一个想下药就下药随身有烈性□□还下成了,另一个明明对她稍显反感,居然一点警惕都没有。还被人下药成功了。】

    【干得好啊干得好】

    【突然而来的爆更,好强】

    【这个情节对鹿不公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