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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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咳出一口血。◎

    一个月后, 江燕如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萧恕担心的事并发生到她头上。

    也许就像江燕如解释的。

    她喝得不多,才没有像其他中毒之人,包括萧恕一样, 逐渐失去本心, 被折磨发疯。

    不过因为两人厮缠的时间多了,萧恕其实也不能很好地区分,江燕如现在过于依恋他, 究竟是因为药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又或者皆有。

    只是唯一意外的是, 每夜耳鬓厮磨后, 他不能入睡的老毛病倒是好得七七八八。

    倒也不是他能全然抛下了所有忧思和郁结。

    只好像那些无地着放的忧, 那些无处宣泄的恨都找了归属的巢窝。

    有时候他甚至无意识会贴在她的耳边低喃出‘救救我’的话语。

    江燕如心就软了,便会更加包容地接纳他。

    把他当作一个需要安抚的人, 主动亲吻他, 拥抱他, 依恋他。

    高允给他的伤假很长, 长到众人都在暗暗猜测, 新帝是否有卸磨杀驴的想法。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功臣都难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安享晚年。

    而萧恕与他的那支宣云卫更是两面开刃的利刀, 如若不能妥善地安置,势必会反过来划伤主人的手。

    如今朝廷逐渐进入稳固, 而高允更是大权在握,会慢慢忌惮曾经一手把他扶上高位的萧恕,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外头的闲话越传越多, 并且还演变出各种离奇的法。

    有人传萧恕其实是某个罪臣之子, 是为了报复大周而来, 才会在金陵城里肆无忌惮地抄杀重臣。

    还有人韩皇后与皇帝不睦之事正是他一手策划, 为得就是让大周的皇帝殚心竭虑, 不能专注于国事。

    不过这些传闻并未影响到萧恕,那些风声传进他耳中,也不过一笑了之,他并没有马上重返朝廷,破谣言的意思。

    盖因他这般不同以往的‘温和’处事态度,让人觉得萧恕忽然变了行事作风。

    也许是世人常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萧恕收敛起恣意与执傲,不再踢路边的狗,抢孩的糖葫芦,甚至有同僚上门探望也会耐着性子陪上两盏茶的时间。

    可那又如何。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没有变,他只是更卑劣地伪装起自己。

    因为没有人会喜欢彻头彻尾的恶人,完完全全的坏种。

    他只是更高明了。

    他只是……贪恋着江燕如似烈阳的温暖和春雾般的湿.润。

    她是在贫瘠土壤之上也盛放的花,让他唇齿生香,让他满心欢喜。

    他想把这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得已,就要付出一点代价。

    气温逐渐上升,渐渐有了初暑的热息,可空气中还残留着倒春的寒气。

    冷热交织的风也变得湿.润。

    庭院里海.棠那红靡的花瓣着转,从半开的窗扇里飘了进来,大部分都落在了浅色的氍毹上,少部分飞进了帷帐中。

    萧恕把花瓣拾起来,放在了与之色泽一致的地方。

    与花争艳,都不落下风。

    江燕如挣扎地睁开困乏的双眼,冷不丁就看见萧恕正支着脑袋量她。

    那眸光幽深,像是被潮雾弥漫地幽林,蛰伏在深处的异兽正低嘶着进攻的号角。

    她想扯起放在一旁的薄被遮掩住他的视线梭巡的‘领地’,却只能拉起一角,再一看大部分的被子都被他脚踩得牢牢的。

    “现在挡,不觉得迟了吗?”萧恕的轻笑声都透露着一种慵懒。

    江燕如脸一热,唇瓣哆嗦了几下,都没能出几句有力的辩言。

    海棠花瓣被她起身的动作,震得险些滑落,不过千钧一发之间被萧恕挽救,他用舌尖灵活地勾起了花瓣,反喂还给她。

    脆弱的花瓣被辗转碾磨,在唇齿之间化作了甜涩的汁·液。

    萧恕微睁开眼,从昏暗的视野里近距离量江燕如粉腻如霞的脸。

    他们合该是这世上最契合的榫与卯。

    榫头与榫槽理应造就最坚实的华屋与殿堂。

    只是,需要先清理朽木和腐土。

    *

    萧府的修缮工程初见效果,工匠们夜以继日、源源不绝地把废砖、旧瓦都被清理出去。

    有一直关注的路人瞧了,不由啧啧称奇。

    萧恕莫不是在自己宅子里挖了一个深潭出来,这样大的土石量可不简单呐!

    不过也有人帮着道:萧府占地那么大,总要挖点池塘、建个沟渠什么的,富贵人家不就是喜欢造园造景,以示风雅!

    别路人对萧府重建好奇,就连皇帝也来问过一两句,还想派宫中的匠人过来帮忙,不过萧恕都给婉拒了。

    他倒也不是怕这座远超规格的王府大宅再被人拿来道,而是因为自己的地方不想太多人插手,哪怕是皇帝的好心也大可不必。

    高允了解他的脾性,只了一两次,被拒后,也就没再提派人一事。

    西狄的使臣盘桓了一月终于走了,金陵城又恢复平静。

    江燕如身边多了两名婢女。

    是一对双胞胎,生得是一模一样,江燕如给她们取了称心、如意两个名字。

    两人年纪、身高都和江燕如差不多,身形也是偏纤瘦类,气质上却也不像是专门侍奉人的清贫人家孩子。

    有时候江燕如都会有一种让她们在她身边当个婢女是‘杀鸡用牛刀’的割裂感。

    不过难得的是,她们姐妹两连那胆怕事的性格也和江燕如神似,偶尔在路上遇到只虫子,三人齐齐蹦得老高,叫得一个赛一个害怕。

    吴岩路过了都要无语,只能替三人扫清障碍让她们得以通行。

    阖府中比江燕如更高兴的莫过于百岁了。

    常常三位姑娘前后脚来看它,都不知道对方已经喂过了百岁,这就导致有时候百岁一天之中加餐好几次,还是萧恕发现这只胖猫近来怎么越来越珠圆玉润,几人对了口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百岁失去了加餐,每天晚上都要去萧恕窗下嚎叫。

    江燕如偶尔还会去谢府探望谢思韵,谢思韵自生辰之后一直在绣红盖头,作为待嫁女,她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谢思韵不吝分享自己从谢国公夫人那里学到的各种东西,也趁机探她和萧恕的好事什么时候办。

    江燕如脸微红,摇头不知,毕竟萧恕从来没有跟她过这些。

    “这就奇了,他又是修府,又是给你买婢女,这还不是算和你成婚?”谢思韵嘀嘀咕咕,把嘴一撅。

    “他都快把我们家研究了个底朝天,只差把谢管家挖过去用了,这不好比那筑巢求偶的鸟一样?”

    江燕如一口茶水险些没含住。

    几天前,她曾在谢思韵窗外的树梢上看见一只卖弄羽毛、上蹿下跳的鸟,谢思韵就告诉她那是一只正在奋力求偶的鸟。

    两人兴致勃勃看着那舞了一下午的可怜鸟儿最后铩羽而归,还无情地笑了好一会。

    要把萧恕联想到那只鸟,江燕如浑身都要起鸡皮了。

    谢思韵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对萧恕十分不满道:“萧大人这太墨迹了,这可不成,他不急,你自己倒是要上心啊!”

    她又把目光移了过来,先在江燕如脸上晃了一下,然后直落在她腹之上,红着脸道:“万一、万一你们,那可就瞒不住,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们两的好事,她可全知道了。

    一想到江燕如身边并没有长辈提醒,谢思韵觉得江燕如八成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谢思韵猜得不错,江燕如的确从没想过这件事。

    不过若会有的话,她早该……注意到了。

    江燕如慢慢捂了下腹。

    谢思韵放下手中的竹绷,拉起江燕如的手,淳淳教导:“我就这样的大事,理应让长辈来才算数。”

    这事又提醒了江燕如。

    自己在金陵的事,远在天边的爹肯定还不知道。

    *

    书房中萧恕刚拿起收到的密信一行行看着。

    还没看完他就闭上眼,额头上冷汗渗了下来。

    腹腔里烧灼的疼痛蔓延,仿佛被烈火炙烤的刀尖搅动。

    他捂住半张脸,慢慢佝偻下身体,就在额头快要触碰到桌面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

    是他再熟悉不过,那属于江燕如欢快的脚步正踩在木廊上,三步四步跳上了台阶,而后一脚跨进了门槛。

    他现在就是不看,也能凭声音听出她行走的路线。

    “哥哥!”江燕如叫了一声后,稍顿了一下,又声唤了声:“夫君。”

    萧恕把密信往桌面上一压,刚撑起自己的脑袋,江燕如就快步绕过屏风出现在眼前。

    她脸色红润,乌黑的眼睛里像是盛满的星辰,上翘的唇瓣也像花瓣娇艳欲滴,从进来起就是满脸笑容,可见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怎么了?”萧恕扯了下唇角,却仿佛太过疲累而没能让笑容跃上他的脸。

    “我有一件事……”江燕如本来兴致勃勃地想要分享她这件事,可忽然看清萧恕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她绕过堆满公文的桌子,走到他身边,手贴上萧恕额头,担忧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蒋太医都萧恕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江燕如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没事了,忽然又看见他这般模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反思起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由着萧恕胡来了……

    “我没事。”萧恕把她的手拉下来,吻了吻她的指尖,抬起一双潋滟的含情目,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哦。”

    江燕如抽了口气,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指,并且连退几步。

    “我是来正事的!你正经点!”江燕如义正严辞地,并且把她那双毫无杀伤性的杏眼努力瞪得凶一点,让萧恕相信自己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萧恕弯起唇角一笑,手撑着腮,慢悠悠道:“哦,那你吧。”

    江燕如把另一只手攥着的信交给萧恕。

    萧恕一眼扫到信封上的字样,身子就蓦然一僵。

    “我想过了,若是以后……我爹总是要知道的,所以我修书一封讲明原因,这样我爹也就不会怪罪你,也会同意我们的事,你好不好?”

    江燕如絮絮叨叨了好多话,萧恕都未答,仿佛只是静静在听。

    一心只顾着讲自己美好的期望,江燕如并没有察觉到萧恕其实是失神。

    “你若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拆开看,我可没有你一分坏话,你看我都把信交给你了,你一定会帮我送去蜀城的,对吧?”

    她温润的眼睛里充满了萧恕一心想要的爱慕与信任,那是让人不忍破的琉璃宝珠。

    萧恕终于回过神,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里,缓缓点了一下头。

    江燕如马上欢呼雀跃,走前两步主动圈住他的脖子,香软的身体靠近他用力环抱了一下,更是在起身的时候在他微凉的唇上偷吻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屋外她和称心、如意交谈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百岁抱怨的喵呜声,渐行渐远。

    萧恕没有把信拆开,而是和刚收到的密信都压进了同一本书里,他盯着那本书许久,忽而抬手一扫。

    桌面上半数的文牍、笔墨都砸到了地上,哗啦一声巨响。

    成谦刚端茶水进来,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心惊。

    萧恕用手死死捂着唇,却还是抑不住翻涌而上,汹涌的血气。

    世人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事物走到了尽头,达到了巅峰,就只剩下了崩塌与毁坏……

    在成谦仓皇失措地冲过来时,萧恕忽然又很想放声大笑。

    他要的不多——

    却也这样艰难。

    他咳出一大口血。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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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虐了吗?】

    【天呐开虐了!】

    【大大加油~支持大大~】

    【?????不要虐】

    【不行了我开始心疼萧狗了】

    【生病真的很让人产生无力感】

    【撒花】

    【不要虐啊呜呜呜】

    【这是咋了】

    【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想看到萧狗生病  居然心疼萧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