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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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京墨不是天才。

    他只是一个稍微聪明的普通人,或者,他只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类。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猫猫语言完全不可能,李京墨只能勉强学会一两句,只能凝神观察,去记住每一个发音的轻重、长短变化。

    人类学习一门外语尚且需要多年时光,更何况是跨物种的语言。

    当桑葚问他想学会哪两句的时候,李京墨恍惚了。

    要怎么?

    你这五年生活怎么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因为害怕我吗?还是其他?

    你这几天在这里怎么样?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我不知道。

    青衿,我等你很久,我很高兴你还有意识存在人间。

    他有那么多想要和她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和她聊天。即使在梦中,大部分情况下,青衿都是沉默的,沉默到似乎一开口就会打碎他不堪一击的梦和幻想。

    千言万语,李京墨最终只请桑葚教他一句。

    就一句。

    “我一直都在想你。”

    青衿。

    五年了。

    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记得你和我,你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你不确定是否存在永恒的爱情。你经常为我们的未来担忧,你害怕有朝一日我们会分开。

    瞧,我过,我们会在一起。

    看到了吗?我一直都在想你,我没有移情别恋,我始终都爱你。

    “我一直都在想你。”

    李京墨走到床边,他看着黑猫转过脸。

    人类没有办法探究出猫的想法,甚至无法从它们的脸上来察觉到具体的表情。黑猫的尾巴一动不动,平摊在床上,电视还在开,还在播放着科教节目,李京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坐在床边,没有伸去触碰黑猫,只是看着她。

    “青衿,”李京墨只会那一句,他轻声,“你不要害怕,我们的新房还在,还和你离开时候一模一样,我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住。”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黑猫趴在床上,终于低声,她想要和对方沟通,可是猫的声带无法发出人类的声音,她喵了一声,又停止。

    阴阳不相隔,物种如断崖。

    他在这边,黑猫在另一边。

    他们甚至无法正常用语言交流。

    长久寂静声音,在外面的桑葚敲了敲门,她很礼貌地询问:“先生,女士,现在需要我了吗?”

    非常需要。

    李京墨打开门,让桑葚进来。

    包括她的人类监护者,谢薄声。

    谢薄声向着李京墨微微颔首,李京墨看到谢薄声中拎着的东西。

    桑葚不是来充当翻译的,她和谢薄声刚才去买了那种可以用爪子沾着的墨水,还有纸张,这些是桑葚确定用猫猫爪尖写字最流畅、不伤爪的搭配。宋青衿很聪明,她可以借助猫爪和墨水写出更好看、更漂亮的字体。

    李京墨跪坐在地板上,跪坐在纸张旁,他看着黑猫,看着纸上有些歪的字体。

    当看着宋青衿用爪子在纸张上写出李京墨三个字的时候,

    他的眼睛一痛,克制着一声闷哼,但仍旧无法阻止。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

    五年了。

    宋青衿过世的时候,他一滴泪也没有流。

    现在,这滴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过鼻侧,蜿蜒向下,再向下,一路落过唇角。

    李京墨品尝到泪水淡淡的咸,热。

    观察好友身体无恙、心脏也无事后,谢薄声拉着好奇探头看李京墨掉泪的桑葚,安静地往外走。

    桑葚很乖,不反抗,也不问。等离开后,谢薄声关上门,她才声地问:“谢薄声,李京墨为什么要哭啊?”

    谢薄声有些犯难,他不知如何描述这份感情:“因为激动。”

    桑葚:“咦?”

    “情绪激动就会哭吗?”桑葚思考,若有所思,“我一直以为人类只有在难过的时候才会流泪。”

    “不,喜悦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落泪,”谢薄声谆谆教导,“想念时候也会,还记得上次背的书吗?’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人类——”

    “啊,”桑葚茅塞顿开,“在特别舒服的时候也会掉眼泪吗?”

    这是一个刁钻的角度,谢薄声愣了一下,才回应:“理论上存在这种情况,就像猫,在吃到美味的时候也会掉泪,有些人类也会有类似的行为。”

    桑葚用力点头:“明白了,谢谢你。”

    谢薄声:“不客气。”

    “难怪啊,”桑葚,“我终于明白,非白为什么郑不凡在身寸的时候也会掉泪然后边低笑边狠狠拽她的尾——”

    正直善良的教授捂住桑葚的嘴,完全不想听好友p和私事的他再度震撼,捂住桑葚的用力。

    “为什么你们会交流这种东西???”

    一墙之隔。

    房间内,黑猫终于写完一行字。

    我可能永远都只能做一只猫

    李京墨:“没关系,我可以开车带你出去玩。还记得你想去云南,想去看梅里雪山吗?我们一块儿去。我现在的驾驶技术比之前好了很多,我经常开山路,你不用害怕。”

    黑猫低头,又写。

    猫的寿命还不到二十年

    李京墨笑了,他轻声:“那又怎么样?真好,以前我担心自己会比你早死,担心你一个人害怕这样你不用怕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猫爪尖尖一笔一画,将纸张都划破。

    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东西

    李京墨沉默了,他坐在地上,眼泪仍在,他的声音有点哑:“你是什么?”

    性

    李京墨轻轻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青衿。当初你想要婚后,我们就可以等到婚后。生死这道关我们都闯过了,难道还会因为这件事而破裂吗?你看老谢,他父母信基督,他自己也守着婚前不能做的规矩。”

    “我们还剩下十几年的时间,”李京墨,“十几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去看梅里雪山,去你喜欢的大西北自驾游,去草原,去新疆只要你。”

    “你还不明白吗?”李京墨终于伸,他没有触碰猫,而是将掌放在黑猫面前,他凝视着黑猫,“我想要的只有你。”

    “那些事情,只有和你一起做才有意义。”

    -

    谢薄声只知道郑不凡似乎交了女友,关于他这位女友其他的信息,并不怎么了解。

    还是今天见面,才知道对方竟然是武馆里面的师傅。

    英姿飒爽,干练,疑似东北人。

    这些是谢薄声对莫非白的全部印象。

    但他不知道,对方明面上大大咧咧掐红了桑葚的脸,背地里仍旧大大咧咧地将自己和郑不凡的这种事情也告诉桑葚。

    事态很严重。

    谢薄声端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打哈欠的桑葚。

    谢薄声:“私密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我知道!”桑葚举,努力保持清醒,“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不错,”谢薄声夸赞她,然后剥了一袋鱼干,递给她,在桑葚用鱼干磨两颗尖牙的时候,他徐徐地问,“相对应的,别人谈论自己的私事时,你应该做什么?”

    桑葚啃着鱼干,飞快地:“只听不。”

    谢薄声:“不对,你应该拒绝听。”

    桑葚:“哎哎哎?”

    “我们要和其他人的私密事情保持适当的距离,”谢薄声摸了摸她的猫耳朵,“无论其他人有没有越过这条线,我们自己要先守好——明白吗?”

    桑葚:“好像有点懂了。”

    谢薄声夸奖她:“很聪明,好了,吃完鱼干,刷完牙,洗完脸,就可以过来睡觉了。”

    似懂非懂的猫咪爬上床,但她已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虽然谢薄声人类和猫猫不可以做,但莫非白了,世界上不可能有男人会讨厌猫耳,除非对方是狗狗党但,一般来,无论喜不喜欢猫,男人不会拒绝女友有猫耳和猫尾巴。

    桑葚试探着将猫耳放出来,贴贴谢薄声的脸。她有些害羞,又有点激动,用猫尾巴蹭了蹭对方的腿。

    但结果很失望。

    谢薄声没有揉她耳朵,也没有摸她尾巴。

    他呼吸均匀。

    在猫咪的陪伴下,谢薄声很快就睡着了。

    桑葚:“喵。”

    看来莫非白所的,也并不能适用于全部呀。

    至少,面对谢薄声,这些的用处并不是很大的样子。

    谢薄声预定了明天下午三点的飞,这次醒的稍微早些,不到九点,一人一猫就去吃早餐。桑葚对甜点非常感兴趣,但考虑到昨天她一只猫吃了十个舒芙蕾和五个巧克力布丁的情况下,在用餐之前,谢薄声三令五申,提醒桑葚,今天的早餐,她不可以再吃甜食。

    想吃的话也不要紧,给身体一点儿缓冲的时间,等回去后,再去店里买。

    桑葚不情不愿地答应。

    但是,在取餐的时候,桑葚趁着谢薄声不注意,仍旧打开盖住布丁的玻璃罩,飞快地用夹子夹了一个,刚盖好玻璃罩,立刻整个倒入腹中。

    当谢薄声回头时,只看到桑葚鼓着腮,唇上有没来得急擦掉的渣,触及视线,她立刻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大口吞咽,将布丁全部吞下。

    谢薄声:“”

    他叹气:“桑葚,我记得我和你过,要少吃甜食。”

    “是的,”唇边还有巧克力痕迹的桑葚郑重点头,“我记得你告诉我的话,你的是少吃甜食嘛——少吃,一定要少吃,不能不吃,也不能多吃。”

    “所以我刚才吃了个最的!”

    “我是不是超聪明的呀,谢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