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心跳把耳朵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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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瑴给他擦干净腿上的流下来的药液,动作仔细轻柔,做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椅子的青年,“不用道歉。”

    莫嫌的目光心仔细的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巡视,“您……”

    “老爷子没有病痛折磨,虽然很突然,但是很安详。”褚瑴伸出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摸摸他的发顶,“所以不用道歉,我不难过。”

    “是喜丧所以不难过么?”确定他没有生气,莫嫌总算没有那么自责。

    褚瑴,“喜丧?”

    “嗯,我妈妈,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怕生病,更怕在离世之前缠绵病榻,自己遭罪,子女也跟着难过,如果没有病痛,没有意外,就安详的离去,就是喜丧。”

    褚瑴听完他的解释就点头,“确实是这样,人这一生,谁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定律,病和死亡是最难捱的一关,能不受病痛的折磨安详的离去,何尝不是一件喜事?”

    看着褚瑴略显落寞的神色,莫嫌伸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安慰他,“那您不要难过。”

    “不难过。”落在肩膀上的手让褚瑴下意思的偏头看了一眼,因为他这举动,莫嫌才发现自己有些逾距,他想收回却被褚瑴先一步伸手握住,他握住之后并没有松开。

    “只是心里有些失落,我让他老人家操心了半辈子,临头却连告别的话都没能上一句。”

    褚先生的手比他的手大,手被握住,莫嫌有些懵,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包裹着他的宽大手掌用了一些力没让他挣脱开,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刚刚褚先生的什么。

    “莫嫌,我能抱抱你吗?”

    莫嫌愕然的看着褚瑴,“……什……”

    他话音刚起,就被褚瑴伸手拥入怀里,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略比蹲在他面前的褚瑴高一些,被拥入怀里的时候,他被迫俯低了一些身体,几乎是以一个扑的姿势落入褚先生的怀里,半张脸都撞在那堵宽厚的胸膛上,淡淡的熟悉的木质冷香涌入鼻腔,他心跳如雷,片刻也不得停歇。

    宽厚温暖的怀抱整个包裹着他,刚刚被握住的手已经被放开了,但是这个拥抱的姿势比刚刚握手的动作亲密了十倍不止,他刚才还觉得滚烫的手已经被烧着的身体的感官替代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刚刚在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爷爷临走之前曾,活在这世上,总得有点让你在意和挂念的人或者事,无牵无挂的让人觉得凄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或闹闹嚷嚷一辈子,或清清静静一辈子,每个人都有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每个人都应该有牵挂,这一辈子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我一直没有在意的事挂念的人,他让我去找,现在有了闹闹让我挂念,但我还想找一个人让我挂念。”

    莫嫌的脑袋已经快要烧开了,完全沸得没有了头绪,耳边的话音一直在,可是他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如雷一般响彻的是他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都震碎了。

    “……我能不能挂念你?”

    褚瑴问完之后,怀里的人完全没有反应,他等了片刻,怀里的人甚至连回抱都没有,褚瑴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还真要被爷爷准了,他这半辈子都无欲无求的,偏偏对这么一个孩儿动了念头,可是孩儿明显对他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这真是报应么?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也没有动静,他这样算不算死缠难?

    褚瑴有些无奈,已经谈不上有什么挫败感了。他们之间除了闹闹这个意外,真的谈不上什么交集,青年命运多舛,跟那位霍先生是被逼无奈,和他也是被迫,性取向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他这样冒冒然开口让青年跟他一起生活,确实太草率了。

    想到这里,褚瑴拍了拍青年的肩背,“抱歉,是我太冒然了,你可以当我没过这话。”轻拍了两下,他放开了怀里僵直着身体的青年,“以后我不会在提及这件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上学,我们一切照旧。”一起抚养孩子,他没有任何束缚和条件。

    莫嫌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在他眼中高不可攀如同神祇的褚先生,他到现在都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您、您什么?您刚才……什么?”

    “嗯?”褚瑴微微诧异。

    孩儿怯生生的看着他,“您……刚才什么?我没听清……”

    褚瑴不确定的问,“哪一句没听清?”

    莫嫌脸爆红,“……全部都没有。”他被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拥抱整得脑袋都直接当机掉线了,后面褚先生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我能不能挂念你?”褚瑴试探的了一句。

    莫嫌眨眨眼,有点懵,“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茫然的青年,褚瑴确定这孩儿真的没有听清他之前的那些话,他看着他,突然忍不住失笑,“莫嫌,你这下清醒了么?”

    莫嫌点点头又摇头。

    “所以,到底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莫嫌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到椅背,跟身前的男人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样,你。”靠得太近,他实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注意褚先生了什么,他心跳声已经把耳朵都淹了。

    看着退后拉开距离的青年,褚瑴笑,“要不要我再退开一点?”

    青年听到他的话,竟然还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可以再退开一点。

    褚瑴微微挑眉,伸手扶着椅子扶手,蹲得有些久,他脚有些麻,他干脆就单膝点地,“我我想要给我的人生找一些存在的意义和支点,我前半生没有找到这个支点和意义,我爷爷要想建立起这个支点,需要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挂念的人,现在我有了闹闹,我能不能再把我挂念的名单再添一个。”

    莫嫌看着面前的褚先生,短路的脑袋终于接上了线,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一双眼睛缓缓睁大,这是——

    看着青年的反应,褚瑴知道,这一次他应该是听清也听懂了。

    “看来我不需要解释得更明白了,是么?”很好,他不用再费心费力的去解释,或者把话得更直白,这样也省了他再费心去想要怎么把话编得更委婉或者更直接,虽然更直接一点他也可以,但是他怕吓着这孩儿。

    莫嫌瞳孔一点一点瞪圆,他看着面前的褚瑴,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您——”

    “嗯?”

    莫嫌吞了吞口水,“您……”

    “你愿意么?”

    莫嫌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他傻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之前那次,还带着一些趣玩笑的成分,那今天这算是正式么?

    褚先生在给他——

    “莫嫌,你愿意成为那个让我挂念的人么?”

    所以,褚先生这真的是在给他——

    莫嫌有些懵,脑子里一片混乱轰然,他们?他和褚先生?!

    他是在做梦么?!

    褚先生怎么会对他——

    “——您怎么会……”喜欢我啊?

    莫嫌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像褚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他啊?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差,他是泥泞里的一株草,还是被肆意践踏后一身污泥的草,可褚先生是天上的一朵云,遥远而又高不可攀,他们的那点交集是阴差阳错,也是交错之后的背道而驰,他拼命挣扎不过是想一点一点爬出泥泞,能得一点雨露洗净身上污泥,沾点云缝间漏下的微光就好,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得天上白云的亲睐……

    褚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他略微思考了片刻,“不知道,人的情感不清楚。”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正常人的情感,所以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儿动心,他也不清楚。

    可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特殊,似乎是从看见的第一眼就注定了。

    他也不知道只是无意间的一眼,他怎么就能记住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触动的心,在看到哭得无助的孩儿就能被拨动,甚至在毫无交集的第三次见面,他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他那样的请求……

    莫嫌有些着急,“您……”

    “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可以考虑清楚之后在回答,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希望是你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莫嫌,如果你点头,我们是要一起过一生的,所以你想要清楚,撇开闹闹,抛开一切的外在因素,不要考虑其他,只需要思考这一件事,其他的一切都不要作为参考。”他们之间的外在因素太多,他怕他想得越久越思绪繁杂。

    莫嫌有些感激的看着他,褚先生似乎能预判他所有的想法。

    “乖,好好思考。”

    褚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的膝盖,褚瑴离开之前叮嘱他,“闹闹睡着了你暂时别管他,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会儿向东来给你看看膝盖有没有事,我现在去一趟书房,乖乖别动。”

    莫嫌乖乖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