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魏谌实在忍受不了这子最后的收尾。
他哆嗦着抬起膝盖,用力禁锢住对方的脑袋,想将他往外推。可呼吸越发甜腻的事实快要摧垮他的意志。
这样从内而外放松的感觉可真好。如果忽略某个不懂事的鬼嘬了他一口的事,那就更完美了。毕竟,那一口完全突破了他的承受能力。
——害得他失声,挺腰,用指甲去抓挠,以至后腰都阵阵痉挛。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就此喷发。
在最后的关头,魏谌的腰肢软绵绵地垮下去,笑得却不怎么轻松。
“我就知道。”他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跟你这种只会吃奶的鬼玩游戏,免不了吃苦头。”
越川近乎迷恋地望着他。除了皱眉与撇唇以外没什么表情的脸,又一次为吞咽镀上一层暖红。半晌,他才用膝盖挪到魏谌跟前。
Alpha身子一斜,像爱用脑袋顶人的羊一样倒进了魏谌怀里。
“你!”后者被他撞得咳了一声,“不要搞这种突然袭击,你重死了。”
“……嗯。”
湿润的嘴唇在他胸前着转。
魏谌忍不住笑了场。
“好吧,无聊的肢体接触就到此为止。现在,骗子,回答我的问题。”他拍拍男孩的脑袋,,“我要怎么相信你没有什么可信度的告白呢?”
“我没有谎。”
“别跟我玩这一套。在我面前,装可怜得分情况,阿越。”他摇摇头,狡狯地眯起了眼睛,“你要是不出一个理由,我就拒绝你。”
“——为什么?”
“因为‘一见钟情’并不是一个合我心意的理由。”
越川急得一下子噎到了喉咙,他咳嗽好几声,手指都因高度紧张而缩紧。
“我、我闻到了花香。”他不知所措地嘟囔起来,“很好闻。像是……一睁眼,就想闻到的。”
“这样啊。”
“嗯。”
魏谌像只慵懒的老虎一般蜷起手,以指节撑住太阳穴的姿势斜躺下去。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角的弧度也勾得意味深长。
他就这样托着下巴,瞥了越川一眼。
“你还真是不会话。”
“我没撒谎。”男孩眉头紧皱,一副鼻子发酸的模样,“没有。”
“别那么严肃。看看你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你那点心思,在我眼里比兔子都不如。”魏谌伸手勾了几下,往凑上前来的Alpha鼻梁上一刮,“逗你玩呢。干嘛老是当真?”
“嗯。”
很有意思。
至少对一个成日浸淫在尔虞我诈之中的人而言,这份真诚显得有些难能可贵了。
所以,作为诚实这一美德的奖励,魏谌主动把他引到身前,用一个向外扒开的手势展现着彼此的渴望。
越川吞了口唾沫。
——“痛吗?”第一次尝试的时候,越川问他。但魏谌没搭理。
而每一回细微调整姿势时,他总这样。用那双灰眼睛犹犹豫豫地观察自己的反应。问他“痛吗?”,表现得既心又隐忍。
这对一个处男来是非常少见的。
至少在魏谌看来,完全没有经验的Alpha在尝到甜头后会横冲直撞,这很糟糕,即便准备充足也可能为此受伤。
以至于他每问一句,魏谌都想告诉他,Omega鲜少会因为这种事而痛苦。
因为,在闻到信息素的一刻,他们注定已经为适应彼此做好了准备。
但他没有。
越川也趁势将他的手腕按在脑袋两侧,眼睛异常炙热地凝望过来。他眉眼紧皱,嘴唇都因难以承受的亢奋而颤抖——但那缺乏情绪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一股近乎沸腾的渴念。
像是熔浆。
“痛吗?”越川又傻傻地问道。
为什么要一直这么问呢?
魏谌有些好奇,他终于想到要问出口了。
但下一秒,他的脚背猛然绷直,身体后仰,仿佛一瞬间被炽烈的爱神之箭所贯穿。
“——呜啊!”
“魏先生。”越川咬住他的喉结,问道,“所以,你也可以喜欢我吗?”
***
铃兰后来怎么样了?
魏谌犹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也是竞赛的前两个星期。宋铭勋和家里人吵了一架,醉醺醺地砸开了魏谌的家门。
闯入者连雨衣也没穿,一只手掖在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裤线边,湿漉漉地站在草坪上。发梢滴下的水帘里,他一言不发,眼下乌青一片,浑身的戾气透过眼神都能爆发出来。
他刚推开门,满身酒气的男孩便二话不拉过他的手腕,一路拖拽到了客厅。他想让宋铭勋先缓一缓,因为自己今晚还有重要的理论试卷要复习。
可等待着他的,却是噩梦。
——摇摇晃晃的宋铭勋忽然出手勒住他的脖子,手指收得死紧。
魏谌怔愣了半晌才挣扎起来,却无意间对上宋铭勋两眼充血的脸。对方的额角浮现出一条青筋,眼睛一眨不眨,嘴唇紧抿,颌骨咬得鼓起。
那张可怕又扭曲的脸渐渐逼近。
“私生子。该死的私生子。”他低吼着,“他他妈居然想让一个孽种来取代我?那个家都应该属于我!”
魏谌知道他喝醉了,也知道自己没法摆脱Alpha的钳制。
他只得徒劳地拍拍对方的手腕,试着抬脚,蹬开一段距离。
可宋铭勋丝毫没有放过他的算。
“铭勋,我不能呼吸了……”他张张嘴,双腿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放开我。”
无济于事。
宋铭勋好像根本听不见。
挣扎间,魏谌恍惚地瞥见一旁的铃兰——在自己不断的努力与让步下,母亲终于接受了这位新的家庭成员。
的铃兰站直身体,耳朵前伸,嘴角收拢。后肢蹭地一下从地上腾起。
它瞪着沙发上的宋铭勋,焦躁地来回走动。
——就在这时,喉间的痛楚骤然加剧。
他很清楚,宋铭勋这会下的是死手。
魏谌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扭身奋力反击。等他过了十多秒反应过来,呼吸道已经畅通,但气管仍旧被掐得刺痛不已,颈上也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耳边,是宋铭勋吃痛的惊呼。
来不及回头,魏谌艰难地翻下沙发,膝行几步拉过茶几,拦在身前。他甫一抬眼,就看到发狂般撕咬着宋铭勋手臂的铃兰。
确认主人脱险以后,它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夹着尾巴跑回他身边。
魏谌一瞬间便回过味来,他当机立断抱起铃兰想要起身,却几次都因窒息造成的腿软没能站稳。
“——不错啊,你养畜牲还真有一套。个头不大,倒是知道要护着你了。”宋铭勋捂着手臂上并不深的牙印,怒目切齿地站起来,“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我,不管是你妈,还是你,早就被人吃得连灰都不剩了!”
“你先冷静一点,铭勋。”魏谌试着安抚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先为你包扎,坐下来。拜托。”
宋铭勋像没听见一样厌恶地吐了口唾沫,转头就抽出木头架子里的一把剔骨刀。
从厨房返回客厅时,他正巧撞见在玄关前狂吠不止的铃兰。
“你跑什么。”他紧执刀具,冷冷地看向背对他的魏谌,“我对你做什么了?一条狗而已,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买。”
魏谌听见身后袭来的动静,手一抖,抄起铃兰就要夺门而出。
而两种性别之间的差距,在门锁转动的一刻完全展现出来。
门仅仅开了一条缝,魏谌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径直被宋铭勋从后方揪住头发,丢到走廊上。
门“咣”的一声摔了回去。
“铭勋,铭勋——!”魏谌跌坐在地,挣扎着想要保护惊恐的铃兰,“把刀放下,别这样。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让开!”宋铭勋将他一脚踹翻,举刀指向他的鼻尖。Alpha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情绪已然失控,“听好了,别仗着我喜欢你来肆意妄为。再纠缠下去,我连你的脸皮一起剥下来。”
再然后呢?——再然后,他摔碎了柜子上的花瓶,满手鲜血地抓着碎片警告对方住手,告诉他为了这条狗自己什么都做的出来。
可谁又会听一个Omega的威胁呢?宋铭勋毫不手软地挥刀砍来。
而铃兰。
那只狗。
那只在他身边兜兜转转着长大的狗,却后腿颤抖地拦在主人身前。
魏谌依稀记得,铃兰很胆,跟其他狗一起玩耍的时候也畏畏缩缩。平常只要一听到吸尘器的动静,它就会叼着零食藏到桌子底下。
可这一次,他的胆鬼没有反抗,更没有躲藏。
有的,只是被刺中脖颈时低低的呜咽。
一刀,接着一刀——这些是怎样也无法相加的残忍数字。
哀叫与求饶停下来的时候,魏谌正被施暴者死死掐住手腕。后者那身昂贵的白衣被血染得鲜红,刀身流下的液体好似永远都不会干涸。
铃兰就在不过几步之遥。
它张开嘴,艰难而痛苦地喘息着,身躯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廉价地毯上。
“铭勋,它要死了……”魏谌终于忍不住哽咽一声。宋铭勋放开他,看着他挪向奄奄一息的铃兰,“它真的要死了,快停下。”
血,从每一道伤口里漫出来。
怎么也止不住。
魏谌狼狈地跪在他的狗身前,看着它耷拉下去的舌头,看着它用最后的力气舔过自己的指。
圆圆的肚皮起伏了最后一下。
一瞬间,魏谌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听见宋铭勋心情愉悦地深吸一口气,扔掉剔骨刀,笑着。
“一条狗而已,你不会还当真了吧?去找个地方扔了吧,过几天我送一只新的给你。”
——他要怎么拒绝?
当他冒着大雨,拖着不断溢出鲜血的麻袋推开家门时,他已经搞不清自己的方向。就这样,他脚步趔趄地走过巷,步下桥畔,沿着河岸边缘慢吞吞地走着。
刺骨的水流没过腿的时候,他的膝盖骤然一软,再也爬不起来了。
手里的麻袋渗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水,不断蔓延,不断渗透。
他近乎崩溃地将捆扎起来的口子撕开。在泥里,在暴雨之中,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再然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是双杏仁般的圆眼睛,瞳孔已经散到了边缘。它的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张开,眼角残留着一道泪痕。
破损的项圈上,还深深刻着一个断成两半的名字。
他仰头望去。
雾霭中田野茫茫,群楼绵延。在雨线之间,连柳枝也模糊不清,一切仿佛消融成了一片灰蒙。
这场雨落得比以往要滂沱,好似所有流水,都将在下一站抵达终点。
他出神地看着脚边激起的涟漪,忽地想起在某个美好的晴天,有人过一句话。
——“铃兰,是幸福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