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最开始回到R.A的那几年,我一直饱受头痛与失眠的折磨。可在大量Alpha信息素的影响下,它出现得没有那么频繁了。”
“因为……痛?”
“——那不是理由。只是根源之一。我喜欢正视自己的欲望。”他笑了笑,“既然Alpha们恋慕我,甘愿为了我大出手。我为什么不能享受一切?”
……不甘心。
“嗯。”
“贞洁。以前有人这么问过我。但是,谁能凭本事坐到我这个位置,独自一人掌管R.A,操控西海岸的股券,并应付自如地周旋在政治领袖、右翼与煽动家之间。谁才有资格对我出这个词。”
真的很不甘心。
为什么会是宋铭勋那种人?那种口口声声着“喜欢”,着比什么都要珍贵的感情,却没有丝毫人性去伤害对方的人。为什么魏谌最开始遇到的是他?
明明自己也喜欢,明明自己的喜欢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凭什么。凭什么最开始出现的是宋铭勋?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他怎么能对喜欢的人恶言相向?怎么能一度将他置之死地?——面对“喜欢”,怎么能是那种反应。
不该心翼翼吗?
不该连握他手腕的时候,都会担心力气是不是太大吗?
会观察他,倾听他,了解他,甚至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接受,只要他露出笑容。喉咙里面就暖烘烘的,像咬开了一个甜腻美味的苹果派。吸吮,在口唇间炸开纱绒般的果肉。
——他是那么的好闻,那么的让人着迷……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在对他高高举起手臂的一瞬间,宋明勋,也会和自己一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吗?
“抬头看我,阿越。”
“不要。”
“你怎么回事?一直低着头不话。”
“不要。”
“嗯?——你在什么‘不要’?”
“不要。”他答非所问地摇了摇头,“我……不甘心。”
“为什么?”问句含着笑。
“明明,我也喜欢。”他咕哝了一声,声音在低处时沙沙的。
“嗯。”魏谌抚过他的发丝,勾起耳后结的一绺头发抓散,轻声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会遇到他?”随着他的回应,沮丧感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
“我也想,跟你有很多过去……”——最后,轮到了埋怨。但他选择把一切都开诚布公,只剩脑袋依恋地藏在Omega柔韧的腿肉之间,迟迟不愿抬起。
“现在,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忧什么了。你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你觉得自己无法取代他。”他像是笑了,“但你需要知道一件事。取代与比较,这两个词不是用在他,或者你身上的。”
“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不会沉溺在过去。就像创口的疼痛不会追随一生。”他俯下身,,“而你,才是从今往后的不可取代。”
——最后,是全世界最大的惊喜。比大海都要大,比太阳都要大,比天空都要大——大过宇宙。
像被离弦的爱神之箭击穿了胸膛,越川抱住他一边的大腿,火急火燎地扑到他跟前。他“喜欢你”,胡乱蹭了蹭,又抬起眼,略显下垂的眼褶第一次睁得圆圆的,他着“喜欢你”,“最喜欢你”,“最最喜欢你”,像是要炫耀自己的喜欢更甚一筹。
魏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孩子,从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喜欢”就往外不停地漫溢,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他们日渐接触,越川只要看着他,就好像推也推不开地要“喜欢”。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是没得到过谁炙热的真心。那些爱慕者的情书,邀约及赠礼,多得连整个车库都塞不下。
越川的喜欢也和多数人一样,是不要他回报,不奢求他任何物质的喜欢。
唯一不同的是,这孩子之所以什么都不要。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见过。因为他认知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的。他不计后果,热忱,像是产生印记行为的雏鸟。让魏谌不知道怎么办。
丢下他,他就在原地傻傻等着,或者张口咬住裤脚,求自己回心转意。可低下头,他耷拉着嘴角,模样可怜得像在抹眼泪。
狗一边委屈一边,狗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我才了一句话。为什么这么激动?”魏谌继续用手逗弄他尖尖的牙齿,“好了,冷静一点,你高兴过头了。”
“你,不可取代。”
“这四个字我平时没有过吗?”
“嗯。”
“看来对你来。”魏谌抿了一下嘴唇,有些意外地耸了耸肩,“喂点适当的甜头,很重要。”
“嗯。”
“看你高兴的样子,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想问我讨些点心吃?”没等越川点头,魏谌叩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制止他因喜悦滑向失控边缘。衣襟向右拉开,耳坠上的银饰闪了一闪。食指,沿着胸膛一点、一点地滑下。
“——看来,给狗喂奶的时间到了。”
-
喜欢。
喜欢窝在他怀里。喜欢暂时除去心与心的壁垒,喜欢被允许亲密的时候。越川晕晕地想——魏谌,喜欢我。这么完美的人,喜欢我。
那我一定要很喜欢他。
如果他也很喜欢我,我会很喜欢很喜欢他。
越川抱着他黏糊了好一会儿,久久不愿撒手。“你又开始了。”魏谌伸手往他膝间摸去,受到刺激的Alpha立马贴到耳边,又亲又咬地喘着。
真不愧是易感期的Alpha,他百般讨好,只为找准扑倒自己的一刻。
“别摸肚子。”魏谌被他抓起手腕,往阳台方向一拽。他背靠Alpha的胸膛,几乎跌坐到他腿上。
一只有力的手又从背脊覆上侧腰,朝斜下方抚摸过去。对着那扇好不容易修好的落地窗,越川抱起他的右膝,抬高,将他一把按制在窗面上,咬住了脖子。
“就要。”
“喂,等等,你忘了盒子已经空了吗……呜!”
窗框“吱呀”,“吱呀”地摇曳着,五指在他指缝里越握越紧,魏谌仰起头,感觉腔内抽搐得实在厉害,脑袋也晕晕乎乎。
每每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他都止不住感叹。他不是没有和寡言少语的人过交道,而是从没有和如此呆板的人相处过。
话少不过是其中一点。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的眼神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光亮,像是海洋深处,阳光无法抵达的海床。
一直以来,他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嘴笨笨的,让他描述出一个理由都难。
魏谌见过他与其他人之间的相处。无论是被雷恩欺负,还是被池野呼来唤去。他总是骂不还口,不还手。即便他确实有扼断他人颈骨的实力。
但这样的人,对自己却有问必答。他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出“喜欢”。连一个字都不会吝啬。那双曾经生杀予夺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腰肢,与脚踝,开他的身体。又在他耳边无数次压低声音,问他“疼吗”。
他明明有独占Omega的资本,对自己露出的却只是一对爪垫——魏谌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黏软。
“这七天,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嗯。”
“你第一天就把备用的那盒用完了。今天至少得吃药。”
“吃了。”
“——这一点竟然用不着我提醒。你可比其他人听话多了。值得表扬。”
“其他人……?所以,别人,也吃了吗?”
“以前总会发生这样的事,嗯!慢点——有人动了歪心思,想以假乱真骗过我的眼睛。但是,很可惜,在得逞之前我就让他张开嘴,付出了代价。”
“不慢。”听了这话他更不肯抬头。
“在玻璃上擦……有点疼。你不是一向害怕被人看到吗?怎么今天——呃嗯!”越川的手指依旧蛮横地嵌在他的指缝,紧紧地往上一扣。魏谌呼吸加重,“之前还吵着嚷着不让我出门,你到底,啊——”
Alpha牙齿一用力,魏谌旋即放开声音,不受控地喘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个姿势的?之前,不是更喜欢按着我吗?”
“不出门。会,讨厌我吗?”
“又转移话题?记住,除了伴侣关系,我还是R.A在西海岸的代表。坐在那个位置上可不是儿戏,你要是敢在这件事上惹毛我,我不会轻饶你。”
“好。”
“……我话都还没完。你就这么快答应下来了?”
“嗯。因为。”越川不顾他的余光,往肩窝深深一埋,“你不喜欢。”——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做可能毁掉你的事。越川在心里嘟囔——除此之外,什么坏事都要做。
“乖孩子。”他轻哼。带着一点嘲笑,一点夸奖。
他们吻得连鼻音都嗯嗯呜呜地淌出来了。没过一会儿,门总算被人敲响。越川朝玄关瞥了一眼,视若无睹地继续接吻。
魏谌推他一把,没推成。发觉怎么样都得不到回应后,他忍无可忍,往Alpha左脚狠狠踩了一脚,命他待在原地别动。这才摇摇晃晃着整理好衣裤,前去应门。
门外是抱着一个铁盒子的维拉。
维拉一手撑着门框,刚看见他,眼角就毫无预兆地抽了几下,连忙捏住鼻子。
“你的信息素!我了抑制剂都闻得到,上帝啊。”她绝望地悲鸣起来,“你身上不止是你自己的味道,还有那个鬼的味道。虽然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也太浓了!夫人会杀了我的,法芙娜也会杀了我的!”
“冷静点,维拉。”
“你要我怎么冷静!那个鬼留在你腺体里的信息素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警告我‘再靠近一步会活剐了我’!”维拉慌慌张张地退后一步,面露惊恐之色,“你怎么能用那张天真的脸,出这么残忍可怕的话?”
魏谌抓住她的手,强作欢颜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聊聊。”他看了一眼窗前的越川,眼神示意对方离开一会儿。越川点点头跑进浴室。
可怜的维拉唤了好几口气才把盒子递过去。“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她揩揩鼻子,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这是什么。”
“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魏谌抬眼看她:“给我一个人的?”
“最好现在开——对了,我逮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家伙,我忘了他的名字。他闻起来有点特别。总之……等你有空可以去见见那子,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维拉并拢两指,右眼一眨,手腕由太阳穴往额前斜指出去,“那么——大老板,等你发情期结束后见,随时电话联络。”她一个飞吻,在浓浓的信息素里落荒而逃,还差点撞上楼梯扶手。
魏谌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默想许久,才移开盒盖。上面已经有了些锈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东西。
里面只放了四样东西。一副对半裂开的面具,一把军刀,少了一只纽扣眼的布娃娃。
以及,一张合照。
他拿起照片,一眼便注意到寥寥十几个孩子当中,位于右侧最角落。那张熟悉又无比稚嫩的脸。
记忆的时针倒拨了一轮,又一轮。
少年的身影奔过蛙鸣的池沼,溅起一路泥泞;他渡过涛声激越的河流,浑水在齐腰处流动,水草交织成网;他翻过横卧溪间的枯木,踩碎沿途的毒菌、青苔,拨开一层又一层乔木。
这条伤痕累累的狼最终跑出了暗无天日的雨林,带着十九年来仅有的一切,跑出了血腥又黑暗的过往。
——来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