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开诚布公┃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A+A-

    凌路很慌, 慌到大脑空白, 不知所措, 甚至忘记该怎么下线。

    他靠机警敏捷和装傻充愣躲过多次危机,但没有一次来得像鸩鸠这样直接。

    鸩鸠的处事风格果然是不走弯路的!

    凌路情急之下用自由的另一只手捏住耳垂。

    鹿比:师父!!求救!!!

    离争几乎是秒传送了过来,狭的树屋由于塞进三个人而显得拥挤。

    离争第一眼察觉到的自然也是鸩鸠变了颜色的名字, 精神高度警觉。

    凌路如抓到救命稻草,心慌撩乱:“师父,我以为他是黑名才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的……”

    他挣扎求助的表情和语气很好地明了刚才在这个树屋里发生的一切, 离争何等聪慧之人,瞬间理清来龙去脉, 长袖一抖蛇剑在手,二话不向鸩鸠展开攻击。

    这两个人原本就势均力敌, 鸩鸠一只手又怎么会是对方的对手,不出几下就不得不放开凌路, 使出全力与离争对峙。

    他们从拥挤的树屋到户外,利爪与剑刃铿锵相接,乌鸦与法术齐飞, 一时间很难决出一个胜负来, 直到鸩鸠喊停。

    “等一下!”

    两个人同时罢了手,再看周围,哪里还有凌路的影子。

    鸩鸠对离争的介入有些愠火,不满的情绪毫不掩饰地写在狭长的眉眼里,让人丝毫不怀疑, 此时如果有无辜路人经过,必将沦为他迁怒的炮灰。

    离争这时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脸上,鸩鸠的样貌在魔法大陆里一直是一个传,就连离争这种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人也下意识多量了两眼。

    鸩鸠与离争短暂视线相接,意识到对方在看什么。

    “啧。”他很不屑地咂了下舌,懒恹地将面具带回去。

    “被自己的徒弟当刀使,还心甘情愿呢。”他挖苦离争。

    “总比需要用刀对付的人好。”离争面无表情地回讽。

    鸩鸠双手插兜,恢复成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像枭兽捕猎的一瞬间狠准毒辣,爆发后无论成功与否都收起利爪,但谁也不敢这困倦的模样就是本体。

    “兄弟他从来没有跟第二个人坦白过,我相信他的话。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猜到的?”

    离争不作答。

    鸩鸠知道自己猜对了:“难怪呢,我离争怎么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

    “我收他为徒,跟他的身份无关。”

    “是吗?”鸩鸠无谓耸肩,“你无关就无关咯,反正你们的关系也仅限于师徒为止。”

    “我徒弟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迫他。”

    “如果你管你那种慢性的、无形的压力不叫逼迫的话。”

    鸩鸠犀利地一针见血,离争再次缄口不言,剑拔弩张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暗暗流动。

    ……

    凌路很没有骨气地龟缩在东野,这个他们两个人都进不来的地方。

    凌龙去探消息终于回来了。

    “鹿比,我终于摸清是怎么回事了!”

    他把收集来的情报讲给凌路听。

    “鸩鸠是游戏最早一批内测玩家,他购买外设的时候还没有上约的存在,公测不久他就因杀气值积累过多,长期保持黑名。

    “直到公司推出上约服务后,他也是第一批购买戒指的用户,不过黑名是默认覆盖所有颜色的名字,所以游戏里没有人知道他升级了外设。

    “而且鸩鸠本人还拒绝了公司为他配的专属客服,经手这件事的客服很早就离职了,导致现在部门里知道这个账号是上约账号的人几乎没有!”

    凌路绝望抱头:“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查出来!”

    凌龙也很委屈:“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去查鸩鸠的账号权限啊,会被传染上鸟气的!”

    凌路:“……”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不仅鸩鸠知道了,我师父也猜到了,我不可能就这样在嵇蒙家一直躲下去吧!”

    凌龙想现在最危险的问题已经不是身份暴露,而是绑在他身上的不定时炸弹,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项圈拆除才是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

    可是他又怕告诉凌路之后,让对方徒添惊慌,谁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跟一个AI共存亡?

    “您还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所有的程序都在加班解决这个问题,争取早日把项圈摘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不敢把话的太严重,生怕吓到凌路。事实是,三个部门的同事,几乎都在通宵达旦地研究如何解除项圈,至少要将凌路和零的账号分离。

    “您先不要担心缔结契约的事,只要您主观不同意,就算他们绑着您的手指点下去也不会生效!”

    比起结契,凌路更担心的是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和兄弟。为什么一开始不坦诚出来并表示自己不愿意接受呢?至少不会发展到像今天这么严重!

    凌路心翼翼地探出头,那两个人就站在嵇蒙家门外。

    他充分地发扬了鸵鸟大法,不仅躲着不出来,连私聊功能都可耻地关闭了。

    结果这两个人干脆堵在门口,大有凌路不出来,他们不离开的毅力。

    凌路好生苦恼,金名与粉名,难道就只有结契一条归途?难道就不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三个人一起斗斗地主吗?

    ……

    嵇蒙跟很多年轻人一样,很害怕各种叫不上辈分的亲戚。

    上次查零的电话是不得已为之,还一连拜托了两次,当时他就有些犹豫,因为这个亲戚出了名的八卦。

    他最怕的事果然来了,亲戚主动找他来“唠唠家常”,这个那个问候了一堆,最后把话题拐到了零的身上。

    也只有到这个话题时,嵇蒙才稍微清醒一点,不至于听睡。

    “蒙,你上次让我查的那个临时工,有点问题。”

    “你又去查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嵇蒙口上敷衍。

    “不是,你听我!你让我查的这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有印象也有正常,何况零只是一个临时工。”

    还是测试部门的,这个部门有时甚至会招学生兼职做事。

    “不仅我没有印象,我问了人力部其他同事,也都没有印象。就连问他们部门的人,都没几个人得上这是谁。”

    嵇蒙头疼:“你听了那么多人?没必要吧。”

    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对零本人造成困扰,这可不是嵇蒙的初衷。

    “只有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部门经理,无意中透漏了一句,你猜是什么?”

    “如果是公司秘密研发的项目,可能不想让人知道吧。”

    尤其是这种爱八卦、大嘴巴的内部员工,比商业间谍还难防。

    亲戚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公司在秘密研究AI吗?”

    “知道,”嵇蒙很是不耐烦了,“这算是秘密吗?从很久以前起,各个游戏公司都在研究AI领域。”

    大到高级NPC,到各种宠物,都是拥有一定智能等级的AI生物。正是因为有了这些AI,让游戏更加生动有趣。

    “那你知道公司在研发AI型玩家吗?”

    “……”电话对面默了默,“不知道,玩家怎么研发?”

    “就是用AI冒充玩家啊!给AI植入玩家的记忆,让AI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AI,跟普通玩家一样!”

    嵇蒙皱眉:“意义呢?AI会充钱吗?”

    “不能!但是可以刺激消费!所有游戏公司的运营策略都是哄好高层玩家、抓紧中层玩家、稳住底层玩家。底层玩家虽然不怎么充钱,但是是整个游戏的基石,有了他们,中高层玩家才愿意消费。不是姨你,你虽然还,但不能光沉迷游戏,也该开始学习这些知识,将来都是有用的呀!”

    嵇蒙揉着山根,在想用什么理由结束通话。

    “你让我查的那个临时工,应该就是负责测试这个项目的……哦对了,我还听,测试中的AI开关都设置在脖后。你下次遇到举止奇怪的玩家,摸一下他们的脖子后面有没有异常,就知道了。”

    “……”

    “喂?蒙你在听吗?”

    “……在听。”嵇蒙突然无来由地心情很差,“我知道了姨,我有事,先挂了。”

    “喂?我还没完呢,喂喂?”

    嵇蒙挂断电话,在屋里子烦躁地走了两圈,可能隐约地记起来什么,却又不愿意接受。

    他启动外设,连接上游戏。

    自家院门外站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如果嵇蒙刚才心情很差,看到他们两个就更差了。

    “你们两个有事吗?”

    离争不话,只将视线移向鸩鸠,似乎他的存在,才是自己守在这里的原因。

    嵇蒙也在看到鸩鸠名字的一刻愣住了。

    “……你买戒指了?还是你本来就是?”

    上次鸩鸠坐牢,他主动出资帮对方洗黑名,还被拒绝了!

    鸩鸠倒是很放松,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麻烦你叫兄弟出来下,跟他我不会怎么样,只想跟他几句话。”

    “你不能自己跟他吗?”

    “也行,那你让他把私聊功能开,我亲自跟他。”

    嵇蒙才不想帮他传这个话,他费了好大的劲帮常欢禧布置春分城,结果连凌路一张照片都没拍到,就被这变态冒出来死了,简直神经病!

    当然,嵇蒙纯粹是不满意他这种无缘无故杀人屠城的行为,才不是因为自己不过他而生气!

    “鹿比连私聊功能都不开,就明他不想跟你话,你爱等就等去吧!”

    完也不搭理离争,扬长而去,还重重地扣上了门,颇有宣告领土主权的意味。

    鸩鸠无所谓,索性屈膝坐了下来,反正他在游戏里素来居无定所,又有大把的时间,就是不知道另一个人能跟他耗多久了。

    凌路见嵇蒙上线后紧张地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多余。

    “怎么回事?”嵇蒙没好气问,“那对黑白无常杵在我门口,是要做什么?”

    凌路吞吞吐吐:“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的矛盾。”

    “你终于认清了那鸟头不是好人?你知不知道昨天……”嵇蒙顿住,“算了,不。”

    出来丢人。

    “不过那家伙怎么突然就变金了?你知道吗?”

    凌路从昨天起就在纠结,此刻终于鼓起勇气:“朋友……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嵇蒙见他态度有异,也正视起来:“什么事?”

    “就是,就是,我不是一个普通玩家……不对,我是我是一个普通玩家,但我又有不普通的地方……哎呀要怎么!”

    跟嵇蒙坦白似乎比跟鸩鸠坦白更难:“其实这件事真的不怪我,真的是你们公司的外设出了差错,这个项圈不是我不想拿下来,而是它确实拿不下来。身份也不是我故意要隐瞒,而是我根本没有想过要用宠物的身份进行游戏!”

    他语无伦次,嵇蒙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在什么?”

    凌路深吸一口气,把昨天跟鸩鸠的话,又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有过第一次经验之后,他讲述得也更细节、更全面、更绘声绘色了。

    凌路觉得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去讲故事。

    然而嵇蒙的反应却不像鸩鸠那样,在倾听的途中眼睛越来越亮。而是恰恰相反,随着凌路的讲述,嵇蒙的脸色越来越黑。

    直到凌路讲完整个经过,他都紧紧地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凌路以为他在因自己的隐瞒而生气,又或者根本不相信他讲的话。

    “朋友,我没有要恶意欺骗你的意思,你能理解我并不想、但又不得不戴着这个进入游戏的心情吗?

    “……还是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骗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我可以向你证明的!”

    他抓起嵇蒙的手,用力贴上自己的脖子。

    起先能摸到什么,但很快又不见了。

    “看,我没有骗你吧,这个真的存在,我手腕上这个是假的!是鑫山做出来迷惑别人的,就是为了转移项圈的注意力。

    “项圈也不是百分百能被人察觉到,只要触碰过开关一次,就会自动隐藏十五分钟。

    “你、我师父,还有鸩鸠,都是因为开关的事对我起过疑心。只是你很快就忘了这件事,而我一直在面对我师父的猜测,也完全没想到鸩鸠是金名。”

    嵇蒙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竟似化作雕像。

    但他脸上的表情又让凌路相信,他此刻是有情绪的。

    如果刚才嵇蒙脸色阴沉,那么在凌路企图向他证明自己后,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就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知道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一样,眼睛死死地盯住凌路。

    凌路被他盯得发毛,颈后寒意阵阵传来。

    是散发自嵇蒙指尖的寒意。

    “……朋友,你怎么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他胆怯地去推嵇蒙绷紧僵硬的手臂。

    “朋友?”

    作者有话要: 嵇蒙:地主家的傻儿子人设不崩!

    鹿比:有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