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路笑到头掉, 通常这句话是夸张修辞, 但此时此刻是事实, 他的头套由于抖动险些晃掉，幸好嵇蒙及时扶了一把。

    尬吹失败，负责人感到自己被嵇蒙嫌弃地看了一眼。

    “你去忙吧, 我帮他发礼品。”

    “好好。”负责人赶紧溜。

    鑫山准备的钥匙扣是全息宠物的控制器，只要按下上面的按钮，身边就会弹出一只全息迷你跟宠, 每次可以持续存在十五分钟。

    这个礼品大受欢迎, 有好多游客听到在哪领取后特地来排队，不多会儿的工夫现场的人便人手一只, 游戏中的热门宠物在此应有尽有。

    凌路扮演的雷噜噜也成为热门合照景点，一个学姐拍完它后迟疑地指着嵇蒙：“他也是游戏中的宠物吗？”

    这回凌路是真的笑到头掉, 连嵇蒙都救不了他。嵇蒙脸色很黑，原因一成是来自学姐的误会, 剩下九成都是源自凌路的幸灾乐祸。

    “哎呦，不行了，”凌路不知道该扶脑袋还是捂肚子, “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嵇蒙黑着脸伸手进去帮他擦眼泪, 凌路透过缝隙看见对方满脸不爽，联想到这样的“不爽嵇”头顶粉名的模样，笑得更加难以自持。

    学姐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啊，我以前玩过的游戏里有人类造型的召唤式神, 我以为他也是。”

    凌路好不容易止了笑：“人系宠物这个游戏里也有，不过我不建议你选这一款。这看起来脾气就不好，万一PK的时候一不高兴走人了，你尴不尴尬？”

    在展台上忙碌的助手发现这边的异动，无奈地挠挠头，向自己的上级汇报：

    “老大，太子又跟咱的吉祥物起来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要出活动事故，怎么办？”

    负责人背着他翻了个白眼：“让他们。”

    “啊？”

    “那个是太子妃。”

    “哦……啊？？？”

    助手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他火速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嵇蒙大战雷噜噜的实况，发到工作群里。

    “刺激！劲爆！意想不到！老大这个是太子妃！！”

    “？？？？？”

    “雷噜噜？这算是太子爱宠吧，太子妃是什么感情线？老大该去补补语文。”

    “咱家太子这么饥不择食了吗，连人偶都不放过，早知道我也去应聘这个岗位！”

    “看到太子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他会因为那件事一蹶不振呢。”

    幼稚园互殴二人组总算磕磕绊绊地发完了所有礼品，脱玩偶服又闹腾了半个时，等到入座VIP席位时，台上已经在进行cospy表演。

    凌路对每个出场的男性coser——以嵇蒙为参照物——逐一品头论足：

    “这个腿还没你长。

    “这个腰还没你窄。

    “这个腹肌还没你有型。”

    他的专家点评在嵇蒙听起来不像是cospy，倒像是羞耻py。

    “你就那么喜欢盯着别人的腹肌看？”

    “谁让你穿的那么骚气，偏偏我又长了一双犀利的眼睛。”凌路得意地挑眉。

    “那是美术设计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是在炫耀你的腹肌，我师父怎么就穿得那么禁欲？”

    他刚完，两个人脑海均浮现出穿露腹装的离争，不约而同地了两个寒颤。

    “好好聊天，不要讲冷话。”简直比冷笑话还少个“笑”字。

    凌路假意低头找：“我的雷噜噜皮呢？我要裹紧我的皮袄。”

    新登台的coser拯救了现场的温度，他穿着嵇蒙曾经穿过的战斗铠甲走上台，然而这次腰、腿、腹肌全面没达（凌路的）标，俨如请了个嵇蒙的赝品在台上走秀。

    “搞不懂，鑫山为什么放着你这么一个现成的大帅比不用，还要去外面请人。”

    他掰着指头数：“你、姐姐、我师父还有鸩鸠，那个女神的脑残粉叫什么来着？邶风？要是没有整容的话他也可以算上，你们五人组个代言天团，宣传效果不比这些人强？”

    嵇蒙嫌弃地斜睨他：“我和我姐姑且不算，另外三个你是算拨多少预算请这些上约来走秀？”

    “……”凌路干笑着挠头，“嘿嘿，是哈，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这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难道推广部门会想不到吗？”

    “嗯？”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台上的coser在各自完成一道亮相后，向两侧散去，为展台中央让出一片空地。

    站台上弥漫起白雾，雾中有人影缓缓走近，掩盖不住的气质扑面而来。

    雾散，嵇晴身披淡金铠甲，在漫天樱花中闪耀亮相，须眉失色，巾帼无双，惊叹声、拍照声不绝于耳。

    凌路一愣：“姐姐也来了？”

    “是全息影像。”

    继嵇晴之后，一个个穿着顶尖装备、身带稀世宠物的高端玩家影像，以节奏动感的蒙太奇在现场观众面前逐一呈现，或静或动，或立或翔，美貌妖艳，威武霸气，满足新手白对大神的一切幻想。

    他们当中有些凌路见过，有些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一并大开眼界。

    “是不是全服务器的上约都会出镜？”

    “当然不是。”

    “哎？”

    嵇蒙嫌弃：“常欢禧那胖子肯定就不行。”

    “……”

    连窦寇都露了个侧脸！常欢禧上约之耻！

    终于轮到嵇蒙出场，舞台上的他扛着把巨剑向观众席冲锋，凌路下意识就想跑。

    嵇蒙按住他：“你干什么？”

    “……我对你这个动作有条件反射。”每次看到都想起最初为了不暴露身份，一见他就跑的心路历程。

    “我还有条件反射呢。”

    凌路：？

    “一见你翻跟头就想人。”

    “……”凌路现在就想翻！

    鑫山对太子有偏心，给他单人镜头的时长比其他人要长，凌路清晰地听到花痴们在他身后喝彩。

    怎么办？我老公在三次元也要捂不住了，凌路得意地想。

    突然尖叫声四起，凌路和嵇蒙同时捂住耳朵，生怕鼓膜被震碎。

    “至于吗，”凌路苦着张脸吐槽，“不就是我师父……”

    他看着舞台上吹箫的离争，超尘出俗，美不胜收。

    “……好吧，至于的。”他值得这声浪，甚至还可以更浪。

    嵇蒙不满地瞪他一眼，凌路赶紧表忠诚：“我师父跟你不一样，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话令嵇蒙满意了一秒，下一秒脸又迅速垮下去：“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亵玩吗？”

    凌路火速转移话题，指着台上：“看！那是谁！”

    他本以为离争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秘密武器，没想到真正压轴的人却是鸩鸠。

    官方选的是一幕远景，满月下死神展翼，万籁俱寂，为整部影像画上悠远绵长的休止符。

    凌路跟所有人一起情不自禁地鼓掌：“这个剪辑师镜头选得好，有眼光！”

    热场结束，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向新玩家发放完毕测试外设，像凌路和嵇蒙这样的老玩家自然不需要，就是在公众场合戴上项圈未免有点羞耻。

    决赛现场已然人山人海，好在鹿透社的大家给他们留了两个座位。

    远远的赛场中央，一边是卫冕冠军弑拔和青媚，离争神情淡淡地站在他们对面，并没有放出任何宠物。

    “你们怎么才来？”初芽一见他们就，“观众太多，好不容易抢到这么几个位置，常欢禧和零都没来——”

    “他们在加班加点地分离数据。”嵇晴在一旁插口。

    “——就算了，连南薰和讨人厌的窦寇都不在线，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决赛吗？”

    “他们可能有事要忙吧。”嵇蒙默默把话题岔开。

    凌路收到鸩鸠的私聊，扭头问：“没有位置了吗？鸩鸠他也要来。”

    话音落，鸩鸠现身，隔着面具对着凌路旁边的人：“可以让个位置吗？”

    邻座：！！！

    以他为圆心一米半径范围内瞬间空无一人，大家都紧紧挤在边缘瑟瑟发抖。

    鸩鸠宽宽松松地坐下，还转头招呼凌路他们：“这里这么宽敞，你们坐那么挤做什么？”

    凌路：“……”

    “鸩鸠，你为什么不参加风云赛呀？”凌路问。

    以他的实力，搞不好决赛就没有弑拔什么事了。

    鸩鸠不屑一顾：“我对于一切有规则限定的决斗都不感兴趣。”

    “那你觉得我师父今天有胜算吗？”

    看不见的面具下鸩鸠勾起嘴角。

    “鹿比你还不知道吧，”嵇晴在一旁，“这段时间鸩鸠都在做你师父的陪练，对于野外高手来，竞技场里的PK就像过家家一样。”

    野外唯一的规则就是丛林规则，鸩鸠面对的不只是一对一，还有一对多，以及瞬息万变的场上局势。

    有这样经验丰富的鸩鸠陪离争过招，可想而知离争会有多大的提升。

    凌路信心倍增：“我就知道，我师父一定能赢！”

    赛场上，弑拔见离争迟迟不放宠，挑衅道：“怎么了离争，你的蛇呢？被我的凤仙吓得不敢出来了吗？”

    离争抬起眼皮云淡风轻地瞄了他一眼，正是这样的态度才更令人生气。

    “你在等什么，等你的人宠吗？你的徒弟好像已经跟别人跑了吧，这样的你也能赢我？”

    青媚在一旁不悦地催促：“那么多做什么？离争，你再不放宠，我们可就要二一了。”

    天空飘下雪花，凌路等人诧异地抬头望。

    “这里怎么会下雪呢？”

    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又起了风，在场地中央形成声势浩大的暴风雪。

    弑拔位于风暴中心，被吹得差点退后一步：“离争！你在搞什么鬼！”

    暴风雪中渐渐出现了一道影子，在风雪中飞速地蜿蜒游动，银白色的鳞片时隐时现。

    “这、这是——”

    弑拔和青媚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伴随一声入云龙啸，飞雪与浓雾被吹散得无影无踪，离争仿若绝俗离世般站在那里，身后的庞然巨物腾云驾雾，如从神话中走出，踩着星光，洗过月色，降临人间。

    “风息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