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流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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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进来的时候两人在一处,但是依着礼节,两人要祈福的内容不一样,也要去不同的地方。

    赵瑞熙要和其他几个皇子一起去和孟庆帝祈福国运,而江玖仪要跟着夏皇后去祈福家宅安宁。

    由于和这些公主妃子们都不熟悉,江玖仪只好默默坠在队伍最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女人都是权谋心术的集大成者,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憨憨还是不要凑上去送人头为妙,万一做错、错点什么,没准给整个琉阳王府都要惹来麻烦。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佛门清净地,竟然还会有人这么不长眼的撞上来碰他霉头。

    江玖仪正闷头往前走,突然从斜旁滚过来一块石子,他脚步顿了顿,看到院落里站着一个锦绣衣袍的公子哥,看上去年岁与赵瑞熙相近,但通身气度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娘子留步。”

    江玖仪依言停下脚步,准备看看这人算做点什么,也正是这么一耽搁,前头的队伍已经走远进了下一进院落。

    “这位娘子可是落单了?”

    江玖仪眼神看了一眼消失的队伍,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公子哥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妨陪这位姐去寻一下队伍。”

    江玖仪没好也没不好,就是直白的看着这人。

    在这样耿直的眼神下,好像所有遐思都显得无所遁形。

    “在下琅琊王氏王钰秋,敢问姑娘芳名?”

    江玖仪像是突然明白过来这人叫他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点惊艳众人的笑意,“赵希瑞。”

    眼见这王钰秋愣了一愣,“赵希瑞?”

    江玖仪点点头,一副这就是我的名字的做派,“是。”

    “赵姑娘,”王钰秋两步上前,“不知赵姑娘婚否?”

    哦豁,江玖仪腹诽,原来古人都是这么个含蓄法的啊……

    见江玖仪不话,这王钰秋又跟了两步道:“不知姑娘是否认识一位名叫江瑞熙的姑娘——”

    江玖仪猛地回身,盯着王钰秋问道:“江瑞熙?姑娘?”

    王钰秋天真的以为这是江玖仪在吃味,眉眼都带上了喜气,“是,方才在院子里瞧见一位姑娘,许是首辅江家的远亲。”

    王钰秋这话也是有算的,万一眼前这位赵希瑞姑娘是个脾性大的,听了对方首辅江家的名头也能有些思量不要太冲动。

    但是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突然凑近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也是琅琊王氏贵公子的王钰秋竟然有种在面对自己哥哥的错觉。

    眼前的少女容颜娇俏,但眼神森然冷冽,仿佛他要是敢出什么冒犯的话随时就能让他尸首两处。

    王钰秋忍不住后退半步,微微摇头,正准备点什么就瞧见少女转身离去。

    山里的风还冷,王钰秋怔愣的看人离去,被风吹得了个冷颤。

    他的背后竟然生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这少女——是谁?

    王钰秋顿时起了好奇心,跟在江玖仪身后就追了上去。

    比起刚刚突然冒出来搭讪的王钰秋,江玖仪现在更挂心不知道去哪儿的赵瑞熙。

    前头皇后正带着二皇子妃还有几个公主祈福叩拜,江玖仪干脆顺着偷溜出去往前头去寻赵瑞熙的踪迹。

    他现在所处的是第五处寺庙,估摸着孟庆皇已经带着人去了第六处庙,他沿着山路往上走,刚走出第五间庙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先前给他带路的那个沙弥弘铉。

    “弘铉师傅!”江玖仪叫住行色匆匆的沙弥,“你可有见到方才和我同行的人?”

    “四皇子?”弘铉思索片刻,见江玖仪神色严肃,道:“施主这边请,方才四皇子跟着队伍上了第七庙,从这边走会快一些。”

    赵瑞熙在哪里?

    此时的赵瑞熙被他的大哥叫住,叫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他这位带发修行的大哥穿了一身青灰的僧袍,眉目肃静,眼里带着不赞同,“昭明,你今日不该来。”

    赵瑞熙反倒不以为意,“不是我想来,是有人要我来。”

    显然赵瑞安也想到了初一那日发生在大殿上的事情,赵瑞熙继续道:“柳淑妃特意求了孟庆皇的恩典,那我也不好让人家的愿望落空,不然这一切都成了白算。”

    赵瑞安面上有隐忍和深思,“今日注定不会太平。”

    “我知道。”赵瑞熙道,“但既然算做,总要入局才能掌控棋局。”

    赵瑞安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他似是思绪不宁,“当年的事情——”

    “大哥,”赵瑞熙断了他的话,“当年的事情,你知,我也知。我不是没有分寸,但我也必须报仇,没道理贼人在明处猖狂而本该享有荣耀的人只能成为被尘封在史书里的不可。”

    赵瑞安叹息一声,“不论如何,你我之间都是兄弟。”

    “我和大哥是兄弟,但不代表我和每一个姓赵的人都是兄弟。”

    “你甚至不愿再称他一声父皇——”赵瑞安的声音里有无奈和隐痛,“当年苏家的事情确有隐情,你查明真相昭反便是,但如今的赵家人丁稀落子嗣福薄,如果真的要动手,且留一条性命。”

    这其中的隐情——思及此赵瑞安心中一阵沉痛,若不是偶然撞破宫闱隐秘,他怎会晓得在权利制衡之间竟然还有这样复杂的爱恨情仇。

    可这些,不能告诉赵瑞熙,若是让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赵瑞熙知晓这些,怕是整个西都都要被血色染红。

    赵瑞熙的神情冷硬,并没有直接回答赵瑞安的话,“我忘不了母后被处死时的模样,也忘不掉三姐苦苦求他不愿远嫁番邦时的情景。他不是一个父亲,他只是一个帝王——”

    赵瑞熙的话没完,只是一个不怎么称职的帝王。

    大荣才传到这里就已经出现外强中干的局面,连长公主都能被送去和亲,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当年苏家的事情实属无奈之举,能保下你已是极难的事情,背后牵扯动手的人太多,如果你真要清算,朝堂上必然是一番大震动,少不得要伤及根骨。”大皇子劝诫道:“若是做,便想好万全之策。”

    赵瑞熙目光沉静,仿若破开沉疴的利刃般冷清的声音响起,“我必然会。”

    他必然会做好万全之策,揭示真相也改变这个腐朽沉黯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