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杀机 04
帐帘掀开,江翀林神色深重,“皇上的人刚带着上路,你现在去将人截回来只会增添麻烦。”
江玖仪没有话,眸光深沉,脸上尽是肃杀的神色。
“我知你担心他的情况,但现在不是时机,你要做的应该是将湘州的功绩落在熙王身上,让赵瑞诚的算落空。”
提起赵瑞诚,江玖仪身上顿显杀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杀了!
“我不去,你也能做到。”江玖仪硬硬地回道,他于勾心斗角一事毫无天分,不如让他去提刀杀人来得痛快。
“你是熙王妃。”
江翀林一句话让江玖仪站定在原地。
江玖仪从来没有想到过,曾经他痛恨的身份竟然会成为能够扭转乾坤的关键。
他不傻,只是懒得思考,更愿意凭自己的直觉去行动。
他转身看向江翀林,“赵瑞熙会没事。”
江玖仪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眼神执拗地想要寻找一个肯定的答案,去确信他的坚守。
江翀林在那一刻热泪盈眶,少年模样的人身板细瘦,映在余晖中仿佛随时都能被黑暗吞噬,可偏偏他坚定得像是一柄利刃,执意要去破开所有的沉疴与黑暗。
他甚至在惋惜为何他的弟弟不是一个男儿,兴许有这样的人,这个已经开始显露颓势的大荣王朝还能有救,还可以有新的生机。
他沉声,一字一句坚定道:“他会没事。”
从这天起,江玖仪干脆在湘州公开了自己熙王妃的身份。他在汉阳城中帮扶多日,城中百姓居民都将他的付出看在眼里,比起每日例行巡查但总只是遥遥看上一眼的七皇子赵瑞诚,他显得不知道要诚恳多少倍。
百姓只对八卦感兴趣,至于他们口中的流言究竟会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他们才不会在意。
又或者,这些人不会意识到这样微不足道的言行会产生多么强大的威力。
赵瑞诚万万没想到熙王妃会以一个药童的身份在汉阳城潜伏数日,而且还赢得了城中居民的一致好评,无论是汉阳城还是福溪村的药局大夫都对他赞不绝口。
现在他若是下手,那根本就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更何况,现在方总兵押着赵瑞熙回京,湘州官员又大多跟董辰方有所牵扯,而现在调来的江翀林更不要了——他就是江玖仪的娘家人!
气得他不知摔了几次东西。
气完了还要收拾收拾继续当一个亲民的好皇子,熙王妃的风头更甚,那他就只能做得更好。他就不信整个湘州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全部都是赵瑞熙的班子!
乱子最初发生在几个重症病人身上。
本来有所好转的身体状况突然病情加重,而这些人统一口径都是在熙王妃照料之后才突然加重的。
病情是真的加重了,大夫们围了一圈,这三名病人喘得很厉害,救治过程稍有不慎就要撒手人寰。
风之晏干脆利落地给出诊治结果,“药物相克导致的病人呼吸困难,现在需要找到凶手。”
江玖仪对周围人的指点充耳不闻,只是看向这几名病人,又看向站在人群尽头的赵瑞诚。
他什么都没,只是嗅了嗅这几人刚刚喝过的药,然后走向赵瑞诚。
那一刻赵瑞诚以为走来的根本不是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女,而是一个提着长刀杀人无数的死神,他甚至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只能看着江玖仪走近他,然后略过他——
突然,江玖仪发力钳住他身后的一名护卫,反手将人拧了过来压到药局几位老大夫的跟前。
“这三人突然呼吸困难是因为药物相克,而这味药必须要取新药的根茎中的汁液,非常不巧这汁液有染色的功效,而这位侍卫大哥的护腕上就有这种药材的痕迹。”
这护卫闻言立马去看自己的手腕,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当下便要发怒。
江玖仪什么都没,抄起一瓢水便泼了他一身,点点褐色显露在侍卫的衣袖上,老大夫凑上去细细查看跟药碗中多出来的药比对。
当下高声道:“熙王妃所言没错!确实就是这种药!”
方才还愤怒质问的百姓开始高呼“熙王妃圣明”,而江玖仪只是越过人群看向赵瑞诚,他随手将侍卫扔在一旁,黑白分明的眼里只有他的目标。
他无声地对赵瑞诚道:“你不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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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玖仪的话就像是赵瑞诚的魔咒,让他几乎夜不能寐,心始终像是被吊了起来,他神经质地质问自己的手下,一遍又一遍地去问赵瑞熙到底死了没有。
“你不会赢。”
那双平静而幽深的眼仿佛无处不在,每当赵瑞诚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这句话就会响在他的耳边。
“你不会赢。”
“我会赢!我会赢!只有我才会赢!”
可逐渐流逝的民心,对他愈发怀疑的下属,得不到的认可和抬不起头来的不光彩过去……
赵瑞诚癫狂的笑声响起,得到关注后再失去的感觉他不愿意尝试,好不容易能得到父皇重用,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夸赞,他绝不会放弃,哪怕最后他要走过尸山血海。
如果只有那个位置才能让他得到一切,那么那就是他的目标。
而熙王妃——江玖仪,就算她是熙王妃又如何,就算她瞧不起自己又如何?
能做人上人,就算是她也必须要高看自己一眼,到那时——金钱财富,权势地位,他不信江玖仪还会不离不弃地跟在赵瑞熙那个废物身后!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赵瑞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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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黄沙,大漠浩瀚而无边,有一骑人影突然自官道上出现,发丝高高束起,看模样竟然还是个女子。
一身暗红衣裳,腰间别着一把弯刀,眉眼英姿飒爽似是早已习惯了奔波。
突然,有一只海东青停在她肩头,落下一个竹筒便振翅飞走。
女子驻马看信,眉头越拧越紧,“驾!”
调转马头,直奔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