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音往事29
元月生摇摇头,他的眼里是不加掩饰濡慕之情,刚才在外面,他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达的那样明显,现在他和庄秋独处,自己的感情就不需要掩盖了。
“月生什么也不要,只要能跟在庄秋大人身边,这就是月生的心愿。”
庄秋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元月生有所求,那他倒与其相处的舒服一些,可对方无所求,只求能跟在他身边,这就让庄秋有些惶恐了。
他扶了扶额头,无奈道:“我那日便与你清楚了,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更何况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若是庄秋大人觉得心有负担,那便将我的投靠看作是利益往来吧,我投靠魔修,以获取那些门派的修炼资源,这样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不是吗。”
庄秋刚要话,元月生忽然半跪在了地上。
他这样,和纪清宁当时的动作有些相像。
元月生卑微又虔诚的望向庄秋,这样仰着头,就仿佛回到了他还年幼之时。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庄秋,在快要掉进悬崖里的时候,被拉了上来。
突然闯进来的一道光,就变成了元月生剩下生命中的追寻。
庄秋的死讯传到神烽堡的时候,元月生一度不敢相信,他还没为大人取得配方,为何大人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想着大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于是他拼了命的修炼。
现在大人真的回来了,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来追寻光。
庄秋叹了口气,有些心软。
他道:“我已然是这幅模样了,旧日容貌不在,只剩一具枯骨,难道这样,还值得你追从吗。”
元月生的眼睛里映照的是一副骷髅,可他的心里看见的却不是。
这么多年的认知早就已经牢不可破,在庄秋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誓死效忠。
元月生眼中的庄秋,一直都会是太玄剑派的天才剑修,永远耀眼,永远灿烂。
庄秋察觉到了元月生的偏执,他回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偏执。
或许他和元月生都是同一类人,庄秋升起了一丝惺惺相惜,也就不出狠话了。
于是他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阻拦,你要待在哪里,那是你的自由,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好。”
元月生大喜望外,他的眼睛先是涌出惊喜,随即又将这情绪内敛进去,而后低下头,牵起庄秋的白骨爪。
他颤抖的亲吻了自己的手背,仿佛在同庄秋立下心魔誓。
“我愿意将我心剖出,献于大人,只求能伴大人身侧。”
庄秋苦笑着用另一手摸了摸元月生的脑袋,他年长元月生几岁,此刻瞧着对方,也不过是在瞧着多年前那瘦男孩。
“我要你那心做什么,好了,不要再纠结此事,快去休息吧。”
元月生也像是完成了人生的最终目标,陡然轻松下来,带着笑意离开了。
——
元月生的临阵倒戈,对人修还是有些影响的,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休战期。
而正是这半个月的休战,让庄秋有机会和凡人搭上线。
凡人在许久之前,还是不入流的,寻常的修真者,哪里会将凡人看在眼里。
但是庄秋死后的这一百年里,凡人出现了一位领导者,杜齐。
通过改良神烽堡的炼体功法,凡人们走出了一条没有灵根也能拥有强大力量的修仙路。
这种修仙路并非像寻常修真者吐纳天地灵气,而后化金丹于丹田。
锻体者是用灵力淬炼骨皮经脉,达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层次。
锻体一重到三重,可以比肩筑基期,锻体四重到六重,可以比肩金丹期,锻体七重到九重,可以比肩元婴期。
而凡人的领导者杜齐,达到了锻体十重,和化神期可以斗上一斗。
庄秋原本只是听凡人有了比肩修真者之能,可是没像现在这样清晰过,他惊讶于,锻体居然真的可以比肩化神期,要知道化神已经是走出自己的道了,可以和天地之力呼应,可只是锻体如何与化神期比肩呢。
庄秋震惊之余也是不太理解,他如今的眼界窄了,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些也都是元月生告诉他的,而那位杜洪首领,今日也要通过传送阵过来。
庄秋就等在传送阵外,这是他的诚意。
凡人虽然最高才与化神期相当,可是数量巨大啊。
当初谈及兽潮为什么人人变色,难道是因为兽潮里的妖兽强大至无人能比吗。
当妖兽超过了百万只之巨,那就已经不是境界所能描述的了。
人修若是有百万元婴期,那就算用人堆,也能堆死风魔城。
他们并非飞升者,终究还是这方圆之地的子民,若是飞升者,可能就不怕数量众多了吧。
传送阵一道白光闪过,法坛上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来人穿着青色杉,杉上画的是竹柏,但是这竹柏的景象,让庄秋有些熟悉。
修真者记忆力要远超于凡人,庄秋既然有熟悉的感觉,那必然是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又想不起来。
“杜道友,百闻不如一见,请。”庄秋微微弯了弯腰,以示诚意,他是合体期,修真界以境界定辈分,杜齐跟化神期实力差不多,庄秋这样接待他,已经算是非常有诚意了。
杜齐笑了笑,他轻声道:“庄道友和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了。”
庄秋被他这话弄的一愣。
虽然他的确觉得衣服上的松柏有点熟悉,可以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没见过杜齐这张脸。
杜齐的长相不算差,而且正是庄秋喜欢的那一挂,清丽淡雅。所以庄秋如果见过他,肯定不会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眼下杜洪他们见过,
庄秋心中腹诽,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旧人。
“庄道友不必放在心上,或许是我记错了。”
庄秋操控这自己的骨头点点头道:“杜道友舟车劳顿,已经为杜道友备下了斋饭,请。”
杜齐笑着点点头,同庄秋走到了一起。
因为还在战时,所以庄秋招待杜齐,只是请了萧逸,并没有宴请其他人,以防被人修突袭。
又因是三个人,客套话就没那么多了,萧逸也不知怎得了,心情非常好,平常对比他修为低的不屑一顾,如今竟跟人称兄道弟上了。
“杜老弟,我长你几岁,喊你一声老弟,还望你不要介意。”
“自然不会。”
“老哥这心底里佩服你啊,以前难听点,谁把凡人放在眼里,可是自你出现了,现在谁不轻视凡人,单凭你能改变凡人的处境,我萧逸就不如你。”
杜齐轻笑着摇摇头道:“萧掌门太抬举我了,前面那么多前辈栽了树,我只是取了树上的果实而已,若是论功绩,萧掌门凭一己之力将太玄剑派挽留于危难之间,这才是值得我等钦佩的大才能。”
萧逸被夸了,与这位老弟就更投缘了,两个人一阵喝,倒是把庄秋这个主人家忽视了。
庄秋本也就不擅长迎接宾客,现在有萧逸在前面顶着,他也乐的自在。
只不过这杜齐刚刚的话提醒了庄秋。
萧逸带领太玄剑派走向繁荣这件事,的确是人尽皆知,可是挽留于危难之间,这就不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实了。
难道是杜齐想要夸大萧逸的功绩,所以随口的?
庄秋心中摇摇头,他觉得并非如此,而且看杜洪的样子,总觉得对方知道一些内情。
可这些内情,除了太玄剑派的弟子和太玄剑派附属的那些派,外人是不大清楚的。
关于这一点,庄秋百思不得其解。
宴会结束,萧逸喝的醉醺醺的,杜洪也有了醉意。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不想醉自然是可以不醉的,随手一挥就能将酒排出体外,可是两人如同相遇知己,这时候醉他一醉,也没什么的。
萧逸扶着杜齐,二人往外走。
庄秋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一路走出了招待的大厅,途径城中湖时,庄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杜洪道:“青城剑派之人?”
萧逸跌坐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杜齐扭过头,醉意全无。
他微笑道:“看来,庄道友想起来了。”
湖边有个柳树,柳树下有个石桌,庄秋坐在石凳上,半是感慨才是失笑的摇着头。
因果循环啊。
杜齐衣服上的竹柏,正是庄秋一行人行至青城剑派之时,看到的青城派之景。
时隔多日,庄秋没将这往青城派上想,可是席间杜洪提及了萧逸之事,庄秋就猜到了对方曾经或许是太玄剑派下辖派之人。
现在这松柏也对上了。
可杜齐见过他。
庄秋回忆起当日在青城派见过的所有人。
终于将杜洪这两个字从旧日的记忆之中拉了出来。
他只见过杜洪一面,那时候的杜洪青筋爆出,面容不似常人,被关在囚牢之中。
而庄秋因青城派之局,想要逼问沈相林母蛊的下落。
而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狠心,他将两名受功法反噬之人放了出来,其中一人,便是杜齐。
这是沈相林当日所,久远的记忆回涌上来。
“庄兄,并非是我不想帮你,我知师尊做的是错事,可师尊无法回头,我也一样。”
“沈兄,只要你想,任何时候回头都不会晚的,你真知道你师尊在做什么吗,他已经疯了,他要屠了青城派所有的修士,如果你不阻止,你也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