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秋自己都不明白战斗的意义。

    他的同胞也死在战场上了。

    风魔城死了多少人，人修死了多少人，妖兽的尸体都不能被留下来。

    蒋胥出来的话，庄秋也在困惑。

    不过好在蒋胥还有庄秋可以解答他的问题。

    庄秋却不知道，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

    纪国的盔甲制式随着地位的不同，颜色也不一样，普通的士兵，是黑铁，盔甲不仅沉，而且防护效果也不是那么好。

    在防穿刺伤的时候有点用，但是在震伤上，几乎起不到作用。

    统领级别里面还会有一层造的软甲，不仅能有点的防止冲撞感，阻挡穿刺的能力也会增强。

    像蒋胥这种将军穿着的铠甲，便是特质的了，每一处都是和他的身量贴合，能够达到最好的防护效果。

    但是在重量上，它足足有三十二斤重，这样重的铠甲，如果不熟悉，不适应，那会对战力起到非常大的影响。

    纪国的破骑军人数在万数，这已经是非常多的人了，毕竟纪国并不大，除了防守边境，其他的地方也是需要兵力来维持秩序的。

    因为蒋胥的磨洋工，楚国的军队还没有退，甚至在百米之外，安营扎寨。

    记忆中那些带兵仗的知识终于用得上了。

    不过他这是头一次带凡人仗，跟修真界的还不太一样。

    不过不论是凡人还是修真界，仗都存在着一个定论。

    擒贼先擒王。

    ——用神识查探他们将军在哪个营帐，真的有点作弊。

    但是为了早点班师回朝，就欺负他们这一回吧。

    庄秋叫来了龙兴，吩咐道：“日落以后，你派一队前锋，轻装上阵，去炸了这处营帐。”

    “这营帐有什么特殊的吗。”龙兴不理解，这营帐既不在兵营的中心，也没有重兵陨落，为什么要炸这一处。

    “因为他们的主帅在这个营帐。”

    “将军您怎么知道的。”龙兴惊讶极了。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去做吧，我会以火光为号，带领其余人冲锋。”

    龙兴拍拍头盔，便是没问题，随即他又咧嘴笑道：“将军您不发愁了？”

    “发愁？”

    “可不是吗，我们也不知道将军您在纠结什么，不过这些天您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您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庄秋扫了他一眼，笑道：“就你鬼精鬼精的。”

    龙兴笑嘻嘻的要离开去准备的时候，他突然又问了句：“有人传书信来吗。”

    “哪来的书信啊，您又没有家眷，不过临行的时候，倒是有一位披着幂篱的美人来见将军，但是将军就看了一眼不认识就走了，我看那美人啊，伤心的很呢。”

    庄秋道：“别贫嘴了，办事去吧。”

    ……

    入夜，楚国的营帐中，篝火正在燃烧。

    一队夜行者，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的溜了进来。

    越往那处营帐靠近，这领头的队长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绝对有问题。

    怎么越靠近那个营帐的方向，士兵巡逻的次数反而增多了呢。

    他们原本并不知道自己要炸的是谁。

    但是现在大概有了猜测。

    终于，穿过了层层的防护，他们这一队人终于到达了营帐的边缘。

    一个人带了一点火药，他们没有多带。

    火药塞到了帐篷下，发出了极其微的声音，但是营帐里的人还是察觉到了。

    “什么人！”

    四周巡逻的士兵立刻赶了过来，人数极多，他们又不在边缘地带能逃跑，现在已经深入了敌方腹地。

    队长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为了纪国！”

    其他的士兵们纷纷跟随他一起高喊着：“为了纪国！”

    轰隆一声，爆炸响起，亮如白昼的闪光给了埋伏在营帐外的庄秋信号。

    他的剑已处鞘，指向营帐道：“为那些牺牲的士兵，为你们的家人，为了纪国的基业，立功的时候到了，将士们，楚国的元帅已经被炸死，现如今他们的士兵就是无头之鸟，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杀！”

    “杀！”

    随着高昂的冲杀声响起，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那些做梦的楚国人。

    守夜的爱士兵立刻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可是有备而来和仓皇应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他们的元帅死了，没人能及时的指挥军队，而且还有龙兴在不停的喊“楚国元帅已死”，没等到自家元帅的士兵们更乱了。

    楚国只负隅顽抗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彻底陷落。那些充数的士兵，纷纷逃窜。

    庄秋没去杀那些凡人，很显然他上场是欺负这些凡人，毕竟用神识偷窥凡人的主帅在哪里已经够不要脸的了。

    在龙兴报告大胜的时候，庄秋又道：“那些放弃抵抗的战俘带回纪国，逃跑的士兵必须要确认他们离开了纪国的地界，给你们几天收尾，另外，这个营地检查一遍，能用的拆了带走，剩下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是，将军！”

    ……

    五天后，庄秋带着二百的战俘风光回皇城了。

    捷报在三天前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了，龙兴整理营地，追击逃跑的士兵用了两天，骑马赶回来用了三天。

    让龙兴不理解的是，将军特别着急回来，要不是将军得带着战俘，恐怕将军早就在五天前就上路了。

    带着战俘拖了时间，不过庄秋还是在三天内赶了回来。

    道路两旁的百姓，皆是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得胜回来的大将军。

    他们的目光也好奇的看着庄秋囚犯的大笼子，二百人没有全带来，后面还有一批，庄秋只带了对方的统领级和军中担任官职的。

    交给天牢，应该还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一点东西。

    庄秋仔细的扫视底下的人。

    虽然纪清宁可能不会来，但是他有可能派其他人过来。

    比如素娟、素梅等等。

    但是他用神识扫视过去，根本就没发现他们。

    甚至连一个敢和他对视的都没有。

    庄秋没再继续想，反正纪清宁也不会跑，先向皇帝交差复命好了。

    ……

    大殿上，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朝着下方的庄秋量。

    庄秋也用神识量着皇帝。

    对方明显沉稳了许多，脸上的笑意虚假了起来。

    “我看了战报，这次蒋大人是大胜，士兵损耗极少，马匹粮草也都剩余很多，这样漂亮的仗，谅楚国那群送货，短时间不会回来了。”肃亲王赞许的着。

    皇帝微笑着赞同道：“这一次的确是让我们纪国扬眉吐气了一会，只不过楚国向来觊觎我们这块土地已久，在不清楚他们是否余力的情况下，还是要派兵驻扎边境时刻警惕。”

    台下的大臣们偶尔也有几人会面露赞许之色，这位少年帝王，终于长大了。

    “蒋卿居功至伟，赏良田百亩，官职提至从二品，其余将领也有赏，明天朕会拟好奏折，让李德送去将军府宣旨。”

    “多谢陛下。”庄秋没行跪礼，弄了个幻术让这些凡人以为他行礼了。

    从大殿出来，庄秋就急匆匆的回了将军府，然后换上常服，让下人抬水沐浴熏香。

    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但是庄秋得做给这些人看，所以还是按照那些琐碎的步骤来吧。

    他在体会这些凡人麻烦之事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一些感悟。

    纪清宁是在红尘炼心，他同样也是。

    以凡人的视角思考问题，的确和修真者是不一样的。

    穿上一身白色绣牡丹劲装，戴上一个香囊，庄秋摸了摸腰间的玉，摸了摸头顶的发髻，又对着铜镜看了看衣服的领口。

    嗯，都很整齐，可以去找纪清宁了。

    他没空着手去，还是带着一盒东西的。

    跳进安亲王的宅院，寻找着纪清宁的住处。

    只不过，他没看到纪清宁，房子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皱着眉头，总觉得离开的这段时间应该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他又找上了安亲王询问了一番。

    安亲王直愣愣的盯着他的手腕，回答道：“老师搬出去了，好几天前就搬出去了。”

    “为什么搬出去？”

    “因为肃亲王有点怀疑我，他发现了一点异常，但是暂时还不确定，知道消息后，老师就搬出去了，老师在京郊有一处地产，他就去那里了，你等一下我把地方写给你。”

    “好，多谢你。”

    安亲王写完了，交给了庄秋一张纸条，又突然道：“我能摸摸吗？”

    “啊？”庄秋懵了一下。

    “我听人，你这个手腕能拎起来一百斤的铁球，我想摸摸看，到底有多结实。”

    庄秋看着安亲王期待的眼神，再加上他刚刚帮了自己的忙，一时之间拒绝的话还真不出口。

    片刻后，他伸出了手掌道：“没什么好看的。”

    安亲王惊叹道：“不愧是杀过人的手掌，手掌的老茧居然厚成了这样，而且你的手掌好大，比我的大这么多。”

    着，安亲王还上手比了比。

    他夸张道：“好大，而且手腕也好粗。”

    要不是知道安亲王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会庄秋就得想歪了。

    “安亲王殿下，我找国师还有点事，那我就先走了。”

    安亲王点点头，冲着快步离开的庄秋道：“下次见，蒋大将军。”

    庄秋了个趔趄，走的很快了。

    ……

    皇宫里，皇帝坐在空荡荡的书房里。

    他看着堆在桌子上的折子，忽然对着一旁的高德道：“朕好像已经没人可以知心话了。”

    “陛下想什么，老奴一直听着呢。”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完，他开了桌上的折子，继续看了起来。

    这条长长的帝王之路。

    到最后会这样孤独。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当时不如做一个闲散皇子，又或是草包皇帝。

    可是他已经受了国师教诲，今日坐在皇帝座位上，不能让国师失望。

    他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

    ……

    本该在天上的国师，现在在听底下人跟他报告。

    他在安亲王那里留了暗线，上次肃亲王去了安亲王府之后，他就没把这条线退下来。

    暗线今天来找自己，是告诉他蒋将军已经去过安亲王府了，并且把二人的对话转述给了纪清宁。

    纪清宁静静的听着，突然就挑好了一处眉毛。

    “你，安亲王和蒋将军牵手了？”

    “也不是牵手，是比大。”

    纪清宁撇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区别。”

    报告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但是他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怎么好。

    还是避着点霉头吧。

    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好在探子来报告的时间，和庄秋摸索着找过来的视角差不多。

    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探子还震惊极了。

    这人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这地方可不好找，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没注意时间，找了大半天才发现这里呢。

    “去开门吧。”纪清宁对着一旁的素娟道。

    “是。”

    门吱呀一声开了，后面站了个穿着白色劲装，身姿挺拔的男人。

    庄秋看到了素娟，微笑道：“你家国师在吗。”

    “主子在里面等着您了。”

    庄秋有些奇怪往里走，然后和一个模样很熟的很擦肩而过。

    因为平常不怎么注意旁人，所以庄秋对其他人都是一眼扫过去。

    这个人脸很熟，一定在哪里看过。

    庄秋一直走到纪清宁的身边才记起来，那个男人是黑安亲王修理树枝的，刚刚在安亲王的住处，他也看到了对方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了纪清宁，那些疑惑就烟消云散了。

    不重要的事，没必要费心思去想。

    然而纪清宁却并不像他想象的脑那么热情。

    纪清宁客气疏离的微笑点头道：“蒋将军。”

    庄秋摸不着头脑。

    “我哪里惹你了？”他一边着一边把带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不敢，我只是个无名之辈罢了，如今更是个不存在现世的人，蒋将军不把我看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这又是跟我闹什么脾气。”庄秋捏着眉头，有些发愁的看着纪清宁。

    眼看着两个人气氛要僵，一旁的素娟立刻开口了。

    “将军出兵的时候，我们主子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给将军送行，送给将军的礼物，是我们主子亲手挑的，但是将军看也不看，旁边的龙兴副将还折辱我们主子。”

    “龙兴？他什么了？”

    “主子是女子，还笑话主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主子就是因为坐着轮椅去送将军，才被肃亲王发现端倪的。”

    庄秋听完了素娟的全过程，已经能想象到纪清宁当时有多气了。

    自己一番好意，蒋胥不仅置若罔闻，还让随行士兵笑话他。

    这对纪清宁而言，已经算是折辱了。

    可这……完全不是他的锅。

    他好冤枉啊。

    可现在他能怎么，难道那个不是他吗，他只能接下来这个锅，背的死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庄秋道：“在外面，你我是不能相认的，那只会徒增你的危险，若我认识你，肃亲王肯定就不只是怀疑那么简单了。”

    纪清宁也明白这个道理，按理，他和庄秋不相认是最好的。

    他只是。只是觉得难受。

    “蒋将军大胜归来，想必皇上少不了上赏赐吧。”纪清宁转移了话题，不想去深究自己为什么难受。

    “赏了些田地和金银。”

    “嗯。那是蒋将军应得的，在外仗可有受伤。”

    庄秋刚想没有。

    但是他生生止住了自己出来的话，反而摸了**口道：“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纪清宁神情一变，转过头看着庄秋，量着他的胸口，询问道：“可是伤到了哪里，有没有治好。”

    “没什么的，我之前被箭射中了一次，和射中心脏只差了分毫，虽然后来治好了，可是终归带了点旧伤，这次外出和敌军作战，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旧伤复发了一次。”

    “你那旧疾可是因为刀锋入肉，后又着了风寒。”

    “正是。”

    “依附于我门下的那个江湖郎中，他医术精湛，让他给你看看吧。”

    “不用，老毛病了，御医也看过。”

    “我这病也让御医看过，但是御医的医术是正统传教，那位乡野郎中土方子多，不定就能有效呢。”

    “无妨的，我已经不碍事了，你瞧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在你面前了。”

    纪清宁叹了口气，又劝道：“不能讳疾忌医啊。”

    “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劳烦清宁为我担心了。”

    纪清宁冷不丁的听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耳朵已经有点红了。

    “蒋兄何时知道的我的字？”

    “听人起过。”

    纪清宁顶的这个国师的壳子叫容静，字清宁。

    “蒋兄呢，有字吗，我还不知道蒋兄的字。”

    “秋。”庄秋动了动喉结。

    “qiu？是哪个qiu？”

    “秋天的秋。”

    “原是如此。蒋兄的字倒不同寻常，单字秋，听起来倒很雅致。”

    “你也可以唤我子秋，如今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就不必如此生分。”

    “子秋和楚国这一战，可察觉得到楚国有什么不对劲。。”

    “楚国这次贸然进攻，是有些突然的。他们的士兵并非养精蓄锐已经做好了准备，更像是临时被人派过来的。”

    “我在楚国的探子来报，楚国的宫变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四皇子上位。恐怕这次对方并非是为了进攻而进攻，而是为了自残。”

    “你是，现在的楚国皇帝在把那些不尊他为王的，送到战场上。”

    “正是。”

    “那这位楚国可够决绝的。”

    “不仅决绝，还极为有远谋，此人蛰伏极深，宫变的最后关头才登上皇位。”

    庄秋突然趣道：“你不仅要想纪国，还要考虑楚国，怕不是累病的。”

    纪清宁白他一眼道：“我们的皇帝就如同狼群中的羔羊，我如何能不替他多想一些。”

    “我今日觐见了陛下，要我和你感想吗。”

    “请讲。”

    庄秋故意露出一个卖关子的笑容，他挑了挑眉道：“那你讨好讨好我。”

    纪清宁似乎是没料到庄秋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他，眼睛猛然瞪圆了。

    让精明的纪清宁露出这幅呆呆的模样，庄秋觉得格外可爱。

    “怎么，国师大人难道不给探子发月银吗。我可是探到了陛下的情报，可不是那些如同探子。”

    纪清宁反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就要国师大人请我吃顿饭吧。素娟，你们这厨子手艺怎么样。”

    “没毒。”素娟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句。

    庄秋哈哈笑出了声。

    “国师大人的饭，有毒我也咽的下去。”凡人的毒又毒不死他，全当是尝尝新口味了。

    纪清宁撇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什么语气道：“跟安亲王话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态度？”

    庄秋：啊？

    他着实没料到，安亲王会在此处出现。

    “这关安亲王什么事？”

    纪清宁抬起一边的茶水，往嘴里送了一口，慢悠悠又带着些警告意味的道：“安亲王还，不谙世事，子秋你已年近四十，平时还是不要多做谈论为好。”

    庄秋一脑袋问号。

    “清宁，我平素也没有和安亲王有来往，何出此言。”

    纪清宁放下茶，似是而非的了句：“是吗。”

    “可我怎么听，你和安亲王比大来着。”

    庄秋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站在他旁边的素梅被喷了一身。

    庄秋立刻站了起来，询问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素梅你去换件衣服。”

    庄秋转过身来，看着纪清宁，义正言辞道：“只是安亲王我手能举百斤，他极为好奇，我才让他看的，我也没料到。”

    “这么，是安亲王的不是了。”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况且，他也只是摸了摸，也没做什么。”

    “哦。”纪清宁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确实没什么。”

    他推动轮椅，背对着庄秋，对素娟道：“去准备午饭吧，想来蒋将军能手举百斤，饭量也很大，多准备一些，别不够吃了，显得我气。”

    庄秋站在原地，嘟囔着了句。

    你不气，谁气。

    怎么拉拉手也得生半缸气，他又没带坏安亲王，有什么好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