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翱带着祁穆去吃饭，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是没见过祁穆做噩梦，只是第一次见祁穆因一个噩梦就红了眼睛。

    他遇到祁穆时，祁穆已经学会了将情绪藏在心底，虽然现在在他面前会将情绪表露出来，但是却从不会因为什么红了眼睛。

    他的穆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而刚刚……

    祁穆那个样子就像是被重重地击了，脆弱到谁都可以将他倒。

    【“我最怕秦叔叔不要我了。”】

    仅仅只是梦到他不要他了，就会让他变得如此脆弱？

    秦翱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地一紧，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在上一世，他为了不再继续拖累祁穆，选择了认罪，之后就死了。

    那么祁穆呢？为了他甘愿牺牲自己的穆呢？他在他死后，怎么生活的？

    【“秦叔叔！”】

    “秦叔叔！”

    秦翱一愣，他看着贴近自己的祁穆，方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穆？”秦翱一如平常地和祁穆着话，脑海里却是他上一世死前，祁穆那一声嘶喊。

    “秦叔叔想吃什么？”祁穆没有问秦翱刚刚为何走神，他看得出来，秦翱并不想让他知道。

    垂眸将情绪掩盖，不让他知道，那便不问了，放在一边的手却微微握紧。

    秦翱拿过菜单，点了几道菜，又和祁穆了几句话，看起来很是正常。

    正常到祁穆的手越握越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祁穆知道，秦翱有事在瞒着他，并且和他有关。

    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爱了秦翱一辈子，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秦翱就是他的一切，他总是不自觉地去观察秦翱，不自觉地去揣摩秦翱的内心。

    就算这一世的秦翱与上一世有所不同，但是，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还是没变的，所以祁穆知道。

    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祁穆是如此清楚地明白，秦翱对他的爱，和他的爱不一样。

    秦翱不知道祁穆的心理活动，也没有注意到祁穆皱起的眉头和紧握着的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拔不出来了。

    他想，上一世的他是否是错了？

    没有他的祁穆，会过的好吗？无论秦翱怎么想，好的想法总会被否决。

    他的穆为了他会牺牲自己的幸福，这样的穆没了他会开心吗？

    会吗？

    不会……

    心越来越痛了，痛到秦翱无法呼吸，到头来他还是自私的那个。

    什么为了祁穆好，他解脱了，祁穆却更加痛苦了。

    不，往好的方面想，或许祁穆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他，然后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忘了他这个秦叔叔。

    嗯，也有可能呢？不是吗？

    但是……

    为什么会有一丝不舒服呢？

    因为他不想被穆遗忘啊！

    秦翱将那抹不舒服归结于不想被在意自己的穆遗忘，还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这样的自己。

    他怎么能为了一点私心，希望祁穆带着痛苦活下去呢？

    “啪！”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秦翱随着看过去，他的眼里倒映着祁穆低头捡碎片的样子。

    本来秦翱还没有什么反应，在看到祁穆的手被碎片划伤了，那一抹红色太刺眼了。

    “穆！”秦翱将祁穆那受伤的手指抓在手里，“你干什么？碎片是能用手捡的吗？”

    秦翱心里又气又急，拿着纸巾轻柔地擦干血迹。

    在心里谴责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止祁穆？

    因为自己当时注意的不是这个穆，他在意的，想着的是上一世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穆。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

    真的是吗？

    秦翱有些自私地想，要是他和上一世一样锒铛入狱，这一世的穆会为了他付出一切吗？

    会吗？

    秦翱用纸巾将祁穆手上的血擦干，看起来如此心，祁穆却知道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这是第一次，上一世秦翱眼里没有他很正常，而这一世，秦翱是第一次明明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秦翱在想什么？祁穆不知道。

    祁穆只知道，此时的他，很难过，他可以忍受秦翱对他没有那种感觉，但他不能忍受秦翱看着他，心里却没有他。

    这样心里没有他的秦翱，却关心着他，呵，他不需要。

    “秦叔叔！”祁穆猛地握住秦翱的手，很用力，青筋暴起，他在隐忍。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伤到秦翱，一边又恨不得狠狠给秦翱一下，让他看得到自己。

    “穆……”秦翱被疼痛拉回了思绪，他看到从来没对他发过火的祁穆，此时红了眼，手正紧紧握着他。

    秦翱看得到祁穆手上的青筋暴起，感觉到手上的疼痛，却不知祁穆为何会生气，他疑惑地看着祁穆，有些担忧。

    祁穆放开了秦翱，他闭了闭眼睛，退后了一步，“秦叔叔，我和香草有约，今晚就不回来了。”

    秦翱呆呆地看着祁穆离开，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祁穆的踪影。

    祁穆为何会放开秦翱，因为他发现他过界了。

    秦翱看他的眼神就是一个秦叔叔在看自己关心的辈的眼神，没有怒火，只有担忧——一个长辈的担忧。

    他以为他能做好这个辈的角色，事实上，只是他以为。

    为什么上一世能好好的，因为他没有被秦翱注视过，所以他也不会去奢望。

    祁穆当然不甘心和秦翱只是长辈和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吓到秦翱，到底还是秦翱对他的好太不真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了。

    祁穆清楚他的秦叔叔，他的挚爱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祁穆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天空。

    他的自制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比起祁穆的迷茫，秦翱更是不知所措，他知道黎湘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出来，所以祁穆在谎。

    他知道，却无法换回。

    秦翱看了眼天空，他该去找他的穆，可是他要找哪个穆呢？

    为什么会对祁穆那么好，因为他对他很好，而这一世的穆呢？

    秦翱在接近祁穆之前就清楚了，无论是哪个穆，都是他的穆，可是为何现在会迷茫了呢？

    他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