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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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城理世想,上帝给工藤新一开了一百多道门,那就必定有一扇窗,是要给他关得严严实实的。

    比如唱歌。

    “そうね~(是那样啊~)”

    “そうね~~(是那样啊~~)”

    工藤新一唱到最后已经站了起来,他闭着眼唱出尾音,里的话筒还随着尾音的延长而逐渐被他拉远,颇有一副舞台上歌的范儿。

    前半段就此结束,他伴随着音乐的鼓点睁开眼,神情愉悦放松地看着月城理世。

    他借着麦克风道“月城同学,到你了——”

    月城理世“是。”

    终于从音响里听到工藤新一正常的声音,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擦下额角薄薄的一层细汗。

    要不是歌词相同,她真的听不出来是同一首歌啊啊啊!

    被原唱的歌迷听到是会被扔香蕉皮的程度吧!一定会被当成高级黑吧!!!

    月城理世五味杂陈的看着正兴致勃勃看屏幕的工藤新一,一时有些犯难。

    她一会儿是好好唱还是故意跑调?

    看工藤新一的样子,他大概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那她要是好好唱被他发现调不一样,岂不是有可能伤他自尊?

    可话又回来,月城理世觉得以工藤新一的跑调程度,他大概也听不出来她唱的和自己唱的区别在哪,她认真唱,问题也不大

    等等。

    等等等等!

    电视上鼓点已经进入了下半段的预备状态,节奏和工藤新一唱之前的前奏一样,而月城理世有些呆滞的看着屏幕——

    她脑海里,从这一刻起,能想到的只有工藤新一的调了。

    她忘记原唱怎么唱了!!!

    歌曲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进到歌词的那一刻,月城理世咽了口吐沫,硬着头皮开了口“下一次在哪里,再相遇时该怎么办?”

    不对吧,好像不是这么唱的吧?

    她又拐了拐调“首先应该感谢神明吧~”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自己唱的和工藤新一一个调?!

    月城理世心虚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不想对方朝她竖起了一个肯定的大拇指,然后拿起话筒,和月城理世一起制造魔音

    “在这样一个大都市里相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命运是如此亲切,那样的奇迹,也能发生~”

    “一定,一定。”

    玻璃杯相碰,在夜晚发出清脆的声音。

    工藤新一意犹未尽的和月城理世碰了杯,橙汁在水杯里摇晃,月城理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它一样,在刚刚结束的歌曲里晃荡。

    “月城同学,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合唱完一首歌。”工藤新一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看来我的确比较适合这首歌。”

    不,不是你适合,你醒醒啊工藤新一!是我被你一起带跑了啊!

    月城理世内心疯狂呐喊,但面上还是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是录唱d,那么我和月城同学刚才的合唱也录到盘了吧?”

    “是的,工藤同学想听听吗?”

    她问得犹豫,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这份包含了她唱歌滑铁卢的黑历史永远捏在自己一个人的里。

    如果、偶然、万一,这东西被五条悟听到了,那她会被笑一辈子的!

    月城理世紧接着就补充道“其实也可能等都唱完再一并给工藤君的,这样比较方便。”

    工藤新一思索一下,爽快的点点头“也行。”

    月城理世当即松了口气。

    今晚肯定唱不完十首歌,而未来她绝不会再给工藤新一唱歌的会了!

    她起身把d取出来,拔下盘,然后一起放进d盒里,再收进抽屉。抽屉合上的那一刻,这场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唱歌环节就此结束。

    然后——该休息了。

    决定休息的环节其实并没有那么尴尬,两个人都表面故作镇定且大方的互道晚安,像一对旅游中在同一间客栈偶遇的旅友。

    而合上门的那一刻,两个人才算是真正迎来了放松时刻。

    “呼——”

    工藤新一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白色的泡沫浮满一层,他把半张脸收进水里,像是个长了胡子的老年人。

    咕嘟咕嘟。

    他在水里幼稚又无聊的吐着泡泡。

    安静下来的夜晚,人就容易回忆白天发生的事情。

    工藤新一复盘了一下今天的遭遇,黑池千璃是月城理世的母亲,疑似咒术师,身处在目前不明的危境中,并随时可能离开。这个危境自家老妈和月城理世都不太清楚,有用的大概就是笔记本中的内容。

    啊。

    工藤新一忽然想到,月城理世回家的事竟然不是重新看那本笔记本。

    为什么?

    今天白天她就没有立刻看笔记,后来那个五条悟告诉她诅咒可能有关源家的事情她也没有主动,再后来他问起后,也只是提了一嘴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工藤新一沉思片刻,隐约理解了。

    对方不想让他参与这件事的后续调查。

    这又是为什么?

    **权吗?月城理世看上去的确是那种不想分享心事的人,而他对于月城理世来,也只能算是朋友而已——虽然包含暗恋的成分,但这种成分在此刻并不是加分项。

    可五条悟他有实力,是咒术师,和月城理世是多年好友。

    “”

    热气消解掉乏力后,多余的热气让人变得烦躁。

    咕嘟咕嘟。

    工藤新一吐了一串泡泡。

    刻意不让工藤新一接触这件事,的确是月城理世的打算。

    毕竟关系到组织,她可不想对方挖着挖着,挖到自己头上来。

    月城理世躺在浴缸里独自翻着笔记本,她细细研读了上面能看清的每一句话,把她认为的有效信息重新整理在里。

    我剩的时间不多了。家里人也已经不再联系我,他们放任我离开,在最后咒骂我是个自私的废物,但我不在意。

    还有八十二天,她的生日在三个月后,虽然不能当天偷偷送她一份礼物,但我能在离开前把礼物塞进她的抽屉里。

    还有七十三天。

    今天他们还是来找我了,但我绝不会去见那个人。我只想在离开前,再见他一面。

    他今天依旧没有在咖啡店出现,我开始怀疑他是一个外地人。

    我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三十天。

    咖啡店的店员他昨天去咖啡店了!我还有最后的希望!

    十四天。

    七天,我真的还有希望吗?

    稍微有些遗憾呢。

    最后一天了,现在我在咖啡店,如果神明垂怜我的话,请

    最后一段正好写到了这个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但后面还空了三行。

    月城理世想,有什么事打断了妈妈的笔述,但肯定不是死亡。

    那是什么?

    会是那个‘他’吗?

    她把笔记本和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整个人滑进浴缸里,黑暗和水包裹着她,头脑却在不断的思考。

    直到——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打断了她的思维。

    它隔着墙壁和水,模糊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月城理世唰地一下从水里冒出来,水哗啦啦的从她头发上滚进浴缸,再安静下来时,隔壁的叫声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工藤君!工藤君!”月城理世用力的拍着门,语气焦急道“工藤君!你还好吗?你能听见我话吗?”

    里面一片安静。

    “如果不能开口的话,砸出一点声响也可以,把沐浴瓶扔在地上之类的。工藤君?”

    里面依旧一片安静。

    最后她跺了下脚,扬声道“工藤君冒犯了!”

    语罢,她用力按下浴室门的把,而浴室门没有被锁,打开门的那一刻,夜里冷冽的秋风从浴室里大敞的窗户外刮进来,吹的浴帘都飞扬起来,露出只剩泡沫,却不见人的浴缸。

    “”这家伙不会从二楼跳下去了吧?!

    “工藤君?”她往里走了走,理应摆在衣架上的衣服也不见踪影,月城理世松了口气,好歹他不是直接跳下去,和路人坦诚相见

    咕嘟。

    月城理世!!

    她立刻低下头,看向了自己面前被泡沫铺满的浴缸。浴缸里的水面静止不动,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

    她好像知道工藤新一在哪里了。

    这家伙真是胆子大啊,他就不怕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以为他走了,然后放掉浴缸里的水吗?!

    她抿了抿嘴,立刻跑到窗边往外探出头“工藤君——?”

    喊了两声后月城理世收回脑袋,似是焦急的在浴室里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真是——”

    最后她匆匆离开房间,朝着楼下跑去。她跑得很急,脚步声很大,足够浴缸里的人能够确定她的确走远了。

    而在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下后,浴缸安静了两秒,猛的冒出一个黑色的脑袋。

    月城理世站在楼下的花园里给工藤新一发简讯。

    她撇着嘴,感觉自己就像个不拿工资的无实物表演资深演员,她这时候一定得兢兢业业的上班演戏,给工藤新一发一连串简讯,再打几通电话。

    电话在第三通的时候接通了。

    “工藤君!”她语气立刻慌忙起来,“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听筒里首先传来的不是工藤新一的声音,而是呼啸的风声,仿佛对方在跑步。

    随即才是工藤新一的声音,他语气严肃正经,语速还很快“月城!我们长话短,刚才有个家伙从二楼的窗户里翻进来,我已经追出来了,你心点,先去找兰,我一会儿回去。”

    语罢,他直接挂了电话,留月城理世一个人在夜里的寒风中听“嘟嘟嘟”的声音。

    月城理世沉默的扣上电话,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怕柯南听见,对方为了让这通电话看起来更真,此刻估计真的正在夜跑,离她有些距离。

    不是她,工藤新一也太惨了吧?洗个澡还要变,现在还得被迫夜跑。

    月城理世笑得有些无奈,最后不笑了,她才锁好工藤宅的门,听话的往侦探事务所走。

    是一会儿回来,但看这样子,工藤新一大概会直接以柯南的样子回来,最后找借口什么“工藤哥哥临时赶不回来,所以让我先过来找理世姐姐”之类的话。

    她自觉已经把工藤新一拿捏的准准的了。

    等走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事务所的灯灭着,一看就是对方已经休息了。

    月城理世没有上去找兰,而是只身坐在了事务所的楼梯上,双臂环抱着膝盖,给工藤新一发简讯。

    t工藤新一我已经到事务所了,我很安全,工藤君请心。

    发完简讯,她就把收了起来,整个人蜷起来,靠着旁边的墙壁抬头看月亮。

    她时候经常看月亮。

    在美国时,她也这样抱着膝盖蜷成一团,靠着巷子的角落里看月亮。

    起初是因为看云厚不厚,月光亮不亮。

    亮的话,她就比较安全,如果半夜有人靠近,她能早点反抗或逃跑——那时候真的会有人贩子半夜绑走流浪儿,然后卖去做各种各样黑心的交易。

    所以她希望每天晚上月亮都是亮的。

    后来看得多了,她也就喜欢起白莹莹的月亮——这样的月亮会给她带来安全感。而且它也一直都在,可以听她偶尔夜里的悄悄话。

    月城理世靠着事务所的墙打了个呵欠,今晚月亮就很亮。

    她闭上眼睛低声许愿。

    她真的好困,好想睡觉,所以——

    “拜托了,让工藤新一快点回来吧。”

    话音刚落,她就隐约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是跑着奔到了月城理世面前。

    月城理世睁开眼。

    今晚无云,月亮很亮。

    她看到了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