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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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这么聪明, 这东西在你手上总是有用处的。”

    卓萤的眸光一直落在谢相迎的脸上,她在透过这副皮囊描摹这个人的魂魄。她想在今后的时光,把谢相迎好好的记在心上。

    和谢相迎生活的这些年, 很可能是是她一生中最有色彩的时光。

    他像是她幽深谭中的一汪活水, 鲜活又多姿。在谢相迎到来之前, 她不止有一次想要违背系统的原则去和谢尹同归于尽,痛苦活着, 远比立刻死去要更让人害怕。

    往后,不会再有人像谢相迎一样对她话了,也再不有人告诉她, 人可以为自己而活着。这一刻, 她好像已经不再是谢尹的附属品了。

    “多谢。”谢相迎看卓萤的目光中满是不舍,突然笑了笑,“高兴点,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好。”

    卓萤脸上带了些温和的笑意,谢相迎得对,他们都各自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山不转水转, 早晚有一天,会再见面。

    “主人, 你会记得我吗?”卓萤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而失忆的话, 可能到死都忘不了。”

    这句话起来怪怪的, 但还是让卓萤安下心来。

    真好,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记得她, 记得一个系统。

    .

    夏日来临, 这是头一次谢相迎终于不再害怕夏天。这一回他要去远游了, 今后他将用自己的双脚蹋遍每一处河山。

    谢相迎写了书信给张翎邀他同行,张翎欣然应允,两个人约好过了七夕便离开。

    周府,凉风送来闷热夏日里不可多得的舒爽。

    凌奕见谢相迎坐在竹椅上编花篮,走过去趴在他腿上问道:“先生一定要去吗,奕儿会想念先生的。”

    “奕儿会有更好的先生,而且我会回来看奕儿的。”

    谢相迎摸着奕儿的脑袋,突然想起多年前枕在自己肩头的凌琅。这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七夕佳节将至,或许已经在准备宫中过节的事了。

    他心下还是舍不得这个人的,凌琅是他亲手养大的。他与这人抵足而眠,度过无数个日夜,如今要远去,怎么能放的下他。

    “谢先生,有人找您。”丫鬟洛水唤了一声。

    谢相迎抬眸,从门外进来的是内侍冯。

    “先生。”冯在椒兰郡时常常来送冬衣棉被,与谢相迎过几次交道。他不明白凌琅为什么会对一个穷书生这么好,但主子事,向来不是他能揣摩的。

    “冯总管。”谢相迎道了一声,站起来迎了迎人。

    冯见到谢相迎,和声道:“先生身子不好,怎么能来迎奴才呢。”

    “冯总管可是稀客。”

    “哪里就是稀客了呢。”要不是凌琅忍着,他得天天被支派过来,冯见谢相迎身子好了许多,蓦地才想起正事来,“此番前来是陛下要奴才把一样东西交给您。”

    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布包着的东西来,交到谢相迎手上。

    那玄色的料子下,是皎白色的扇子,以及被修好的同心珞。

    “陛下知道先生想要去各国游历,特意让先生把这样东西带上。”

    赤色的朱颜在月色下生光,谢相迎看着这巧的东西,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江夫人,这东西是给有情人的,或许他一开始不应该把这东西给凌琅。

    “陛下还什么了吗?”谢相迎问了一句,过几日他便走了,这人也不来看看他吗。

    冯道:“陛下这几日忙着与国舅爷,不,忙着与沈大人商议举荐之制没日没夜的也不休息,没再别的。先生别多想,若是您想可以进宫去亲自看看,陛下过,若是您进宫,让奴才随时候着。”

    “我,就不去了。”

    凌琅忙着国事,他也不想去扰这人。只是,这人之前那样信誓旦旦地要和他在一处,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又是稍话,又是还东西,是让他赶紧走吗。

    “那,先生可有话?”

    “我没了,让他好自好自珍重吧。”

    谢相迎这话,是赌气出来的,他送姜姬时尚有“青鸟殷勤为探看”这样的话,怎么凌琅连几句肺腑之言都没有。

    或再几句,他便是等过了夏日再走又有何不可。

    “那,奴才可走了。”

    “嗯。”

    “奴才真走了!”

    冯蹙眉看着谢相迎,嘴上了数遍要走,却始终没动过脚。这俩人,分明心里都是有情的,怎么一个不想走却要走,一个想留人却死憋着不挽留呢。

    “冯总管还不走吗。”谢相迎问了一句,这个时辰再不走,能赶上吃宵夜了。

    “行吧,那奴才就走了。”

    “就不送冯总管了。”谢相迎仍旧笑盈盈的。

    .

    通幽殿,冯空着手带着空荡荡的脑子等在门外。

    孙良玉出来将人叫进去,冯一只脚踏进殿内一只脚又迈了回来。

    “师父,我,我该怎么回陛下呢。”

    “这有何难,谢先生什么,你如实来便是。”孙良玉陪着凌琅久了,也揣摩清了凌琅的脾气。这人爱听实话,再难听的话,只要是实话,凌琅都并不会怪罪。

    “可是,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进去吧你。”

    孙良玉一脚将冯揣进了殿门。

    冯踉跄几步,刚站稳就看见了坐在外殿下棋的两人。这两人一水的金冠玄衣,看着面色一个比一个冷。

    “陛下。”冯下意识跪在地上,唤了一声。

    “如何?”凌琅的手再棋盒中挑拣着合心意的黑子。

    冯道:“谢先生让您好自珍重。”

    “还有呢。”

    “没了。”

    “没了?”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微颤,直接偏了一格。

    “你要输了。”对面坐着的玄衣男子唇角勾了勾,抬眸看像凌琅。

    “待会再下。”

    凌琅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一时不知该些什么,谢相迎当真要走的如此干净么。

    “真没有了陛下,奴才不敢杜撰。”

    这传话的事,以后谁爱做谁做,他是不做了。

    “这奴才只是如是禀报,你又何必迁怒。”男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人,愣声道了一句。

    “你管好自己的家事,少在我宫里做好人。谢相迎要走,齐凤池还能看着他一个人走不成。”

    “你……”

    落在棋盘上的白子亦是偏了一格,凌琅看着面前的棋局,笑着道:“眼下,是你要输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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