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阿冲的拥趸
即位仪式结束, 阿冲正式踏上外殿,参与朝议。
之前没有参加,是因为狗子要学习这里的事情,慢慢适应之后才能参与到百官的讨论中。
当然事实上官吏们并没期望参与朝议的主上真能给予他们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毕竟不管它什么,反正……都是听不懂的。
每天, 官吏们都能看到蹲坐在王座上的狗子,比起其他国家的王穿着朝服或是更繁琐的服饰, 他们主上永远一身白, 起初它头上还会象征性地带个皇冠,但后来民间有了他们主上自带皇冠(那一撮金毛)的法,渐渐地他们主上头上那一顶皇冠也没了。
但即便如此,底下的官吏们在朝议的时候依旧胆战心惊, 尤其当那双蓝色的如天空般澄澈的眸子看过来, 他们总担心他们主上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会往他们脸上砸什么东西。
不过偶尔也有几天, 他们主上不知跑去哪里, 然后他们会接连好几天都听不到他们主上的消息。只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他们主上的能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塙麒也觉得因为有他们主上在,底下的官员们都显得格外安分。
别的国家或多或少会出现旧臣架空新王, 亦或是敷衍新王的事, 当然不是并没发生过类似的, 只是某次朝议的时候,他们主上听着底下的人的报告,也不知是它听出了那人话语中的敷衍,亦或是嗅到了隐瞒的气息,总之它很气愤地叫了两声。
狗叫声响起的刹那,整个外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官吏惶恐地看着他们的主上,当然其中也有几个不以为意的,面对生气的君王依旧显得泰然自若。
他们主上当场就从王座上跳了下去,一下站到了刚才话的人面前,然后不给对面的人、同样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抬起爪子就按到了对面跪坐在地的人的脑袋上。
没人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他们王放下爪子的那一刻,对方的脑袋已经整个嵌进了地砖中。
一瞬间,周遭的官吏们都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木偶,就呆呆地望着他们主上,看着它踏着外八的豪迈步子,像个霸气又骄傲的王者一样蹲坐回了王座上。
因为类似的事还发生过一次,总之自那以后,参加朝议的官吏们再也不敢当着主上的面有任何奇怪亦或是不敬的表现。不过现在的话,哪怕主上经常不在,这群人也不太敢造次了。
塙麒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毕竟身为半身的他非常了解自家主上,他的王可不适合被这么一个宫殿圈住了,它更适合在巧国甚至整个世界的土地上奔走。
不过塙麒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主上能带着他一起出去,尽管他根本无法从繁琐的政务中抽出闲暇……
啊啊,真羡慕延台甫啊,听他每个月只参加三次朝议,就连延王参加朝议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如雁国那样的状态,才是最适合目前巧国的,他更是听那两位时长都不在关弓呢。
转眼冬至将近,身为春官长的大宗伯觉得自己即将面临又一次严峻的挑战。
一国之主要安定天下,抚慰诸神。在这些祭祀之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冬至的亲自祭祀了,王在那天要去郊外祭天,祈求上天能保护国家,这就是郊祭。
然而他们主上会不会祭祀先不,眼看着距离冬至不足月余,他们却连主上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起来上次主上回来是什么时候?”大宗伯看着外头的天,顺口问了边上的内史。
内史抬起低垂的头,同样瞧了眼外头的天,觉得这个问题是真的很难回答:“半月前似乎回来过一次,处理了一些政务后,第二天下午听又跑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用“似乎”,因为他们压根就没瞧见他们主上的身影,不过按了他们主上爪子印的政令倒是的确发了下来。
现在朝廷中几乎有了一项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按了王印和狗爪子印的,肯定是主上同意或是批准的,只有王印没有狗爪子印的,那便是冢宰和台甫共同决定的事。
“哎~只希望主上能尽快回来吧。”话是这么,但大宗伯想着,若是过几天主上还不回来,他便得去找台甫一下,不管怎么样,冬至的郊祭主上是绝不能缺席的,这可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啊。
又是两天,正当整个翠篁宫都在为一个月后的郊祭做着准备,一个重磅消息不其然就砸了过来。
消息是宁州那边传过来的,据原本算亲自过来向主上报告这起事件的牧伯,在出发前一刻遭到了埋伏,虽保住了一命,却因为身受重伤需要在府中休养,最后还是宁州的令尹代替牧伯来了傲霜。
途中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也不敢用太过显眼的骑兽,这位令尹只好用吉良一路飞奔而来。
召见这位令尹的是冢宰和三公,而这位宁州令尹也没有半点拖沓,开门见山地明了自己的来意。
前段时间突然有消息传来,有人着不能让巧国沦落到野兽手中的旗号,竟然在各地招兵买马。不仅如此,就各地查探到的消息来看,这并非一个民间自发而起的军队,更像是有幕后黑手操纵着一切,目的不言而喻,显然是算弑王。
一旦现任塙王死了,没了主上的塙麒自然会选出新一任君王。
“荒唐!”冢宰虽然也不喜欢非人类来当塙王,但就目前来看,他们主上的实力足够让他无视它本质上是一只狗这个事实。“竟然企图弑王,这群人是疯了吗?”
倒不是从未发生过弑王这种事,但因为违反天纲,必定是会遭受到惩罚的。二十年前芳国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因为峰王残暴不仁,州候率领军队直接攻进了鹰凖宫,斩杀了君王,甚至连麒麟也一并砍了。自那以后直至今日,芳国的里祀仍旧没有升起麒麟旗。
不管是因为麒麟失踪,亦或是根本没有麒麟,这难道不就是天的惩罚吗?
现在他们巧国竟然就有这么一群人,算忤逆天,跟天作对。冢宰觉得,这群人若不是被利益蒙瞎了双眼,那就是脑袋被门板挤了。
越想越气,冢宰抬起手掌用力拍了下桌面,随着“砰”一声,围坐在边上的三公也终于止住了浑身的颤抖。
这三位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跟一只狗……不对,跟他们那厉害到无敌的主上过不去,先不他们主上长得也算挺可爱的,光它的能力吧,都那么厉害了,竟然还有人想不开去找他们主上麻烦。
当然事实上在场的几人对他们主上有着绝对的信心,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以他们主上一爪子撼动蓬山的怪力,区区一支军队实在不是它的对手啊。
所以他们并非出于担心,纯粹只是为自己国家有这种害虫而感到气愤。
“虽主上肯定不会有事,但也不能放任这个乱军不管吧。”太傅皱着眉,有些苦恼地道。
宁州令尹还站在边上,他低垂着头,听到太傅的话,跟着道:“宁侯大人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最开始宁侯大人很担心主上,但石将军主上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这个乱军的根据地,彻底瓦解他们。”
宁州令尹口中的“石将军”正是宁州师的统帅,当初升山时亲身体验过自家主上的能力,以至于造成的心理阴影让他一回到宁州就把关于主上的强悍可劲地宣传了几百遍,至现在宁州每个角落都流传着主上能撼动天地(?)的传言。
用这位石将军的话:竟然有人想要弑王,他一定是没见过真正的主上。
反正他是见过了,所以他绝不会产生任何想要弑王的念头,因为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总之,先把这事向台甫一下吧。”冢宰想了想,继续道:“到了万不得已,可能需要派出禁军。”
话虽如此,但禁军也不是他一个冢宰亦或是他们台甫能动的,到底还需要主上的手谕或是口谕,然而……他们主上至今下落不明。
关于企图弑王的乱军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塙麒听冢宰起这事,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他倒也不是担心主上的安危,毕竟比起他的王,那些乱军可能更脆弱一点。
……希望不要让主上遇到吧,总觉得一不心就会演变成大规模流血事件。
但同时塙麒又觉得,或许还是让主上直接对上这群乱臣贼子更直接有效一点,让这群人见识一下他们主上的力量,让他们彻底死了弑王这条心。
就在塙麒这么想着的时候,南边再次传来消息,据弑王派遭到了保王派的偷袭,更离奇的是所谓的保王派原本就是乱军中的一支,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就弃暗投明了。
弃暗投明的保王派偷袭了弑王派,还趁乱把这次乱军的幕后黑手一并揪了出来。
这位被保王派揪出来的某州州候转眼就被送至傲霜,还待在翠篁宫中甚至连个对策都没想好的几位官吏面面相觑,因为整起事件发酵得太快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似乎就落下帷幕了。
虽完全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但总比演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内乱好吧。
不过直觉告诉他们,这所有的一切一定和他们那位喜欢出去溜达的王脱不了干系,证据就是所谓的保王派的规模在短短几天又有所增长,并逐渐演变成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宗教派系,这个平地冒出来的派系就信奉新王,连跪拜的石像都是一只狗的模样,据雕得和他们主上一毛一样,还可耻得把头顶那撮金毛直接雕成了皇冠。
听闻这事的天官长还特地去下界看了两眼,回来以后就把那些个石雕都夸了一遍,因为的确雕得和他们主上一样一样的。
没两天,天官长就让人请了个雕刻师回来,然后在外宫中也摆放了个一样的石雕。
另一边,阿冲发现自己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能瞧见自己的雕像,这让狗子开心极了。
这次出门,狗子自觉也没做什么,若一定要发生了什么,大概是碾平了一座山,但对狗子来这实在称不上一件大事,只是因为那座山突然发生了山体滑坡事件,身为一只为国为民的狗子,自然是要帮助下面那个村子的啊。
于是白色的狗子飞身一跃,两下就把那座山轧平了。
……对,就这么简单。
但之后就经常性有人跪在它面前,似乎是认出它了。
狗子用爪子摸了摸鼻子,心想世间白色的狗子那么多,虽然像它这样长得帅气好看皮毛又那么光顺的真没几只,但这群人竟能一眼认出它来,还是让狗子很满足的。
冬至将近,阿冲在外也溜达了好些天了,某天狗子刚进城,迎面就瞧见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类。
狗子多看了两眼,主要还是这人的头发又顺又亮,若一定要拿一个人做比喻的话,特别像伊尔迷呢。面前这人不止头发像,重要的是脸也好看的跟三毛家的大少爷差不多。
阿冲瞧着对方,可巧这个长得特好看的人也看着它。这人还牵着骑兽,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径直往它这边走了过来。
阿冲:“??”
狗子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继续瞅着这人。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呢。”这人一走到狗子面前,立马笑着了这么一句。
阿冲听着这话,觉得这人似乎也认出自己了呢,因为这样的事之前发生太多了,狗子都习以为常了,就算面前这人突然跪下来或是扑到它面前,它都不会有任何惊讶,顶多就是一不心挥挥爪子。
当然,这人并没像某些狂热分子,一见到头顶带着一撮金毛的狗子就跟饿死鬼见了满地食物一样,二话不飞扑过来,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类仅仅半跪在地上,笑着又问道:“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呢,塙王陛下还在外头乱晃没问题吗?”
这次阿冲的确很久没回去了,毕竟每个地方都有它的雕像啊,不把这些雕像都检查完毕(万一有不好看或是影响形象的呢),它怎么能安心回去皇宫。
不过这人的话狗子倒是听明白了,尽管不清楚这人能不能听懂它的话,狗子还是冲这人叫了两声:“汪汪??”
或许是狗子的语气明显带上了疑惑,对方愣了下,但很快面上又挂起了颇显随性的笑:“是你不知道冬至有郊祭的事吗?”
阿冲眨了眨眼睛,虽然这人听不懂它的,但到底还是解了它的疑惑。
冬至的郊祭啊……
狗子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听这人特意提起,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啊。
这么一想,狗子觉得,作为一国之主(虽然至今它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有了重要的事还是需要回去皇宫瞅两眼的。
于是下一秒,原本都算进城去观摩自己雕像的狗子忽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就在利广都不知道它准备干吗,这只白色的狗子似乎确定了目的地。利广跟着看了眼,又细想了下,那边的确是巧的首都州的方向。
“汪汪~”狗子准备出发了,临走之前还是冲边上这人叫了两声。
利广听不懂兽语,但下意识地回了句:“不用谢。”尽管他还是没弄懂面前这一位算干吗,但隐约的他意识到这位王大概想要早点赶回傲霜吧。
从这座南边的城市往北,哪怕是以驺虞的脚程,怕是也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不知这位号称能撼动天地的王需要花多少时间。
利广还在进行适当的猜想,边上那白色的狗子已经弓起了背部,它后腿微屈,一副准备起跳的模样。
利广一瞬不瞬地望着,但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依旧没能捕捉到具体的画面,仅仅瞧见一抹白色一晃而过,接着原先还站在地上的塙王就不见了。
因为太过突然,利广整个愣住了,就连他身后的驺虞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这是一下跳到哪里去了呢?利广有些好奇,很想跟上去看看,不过一想到自己刚还提醒塙王冬至将近,他这边又何尝不是要回去一趟呢。
啊~顺便还可以跟家里那几位分享一下这次的见闻。
话每个国家的王治理国家的方式都不同,但巧国这边……似乎靠着王本身的魅力将全国人民的心都汇聚到了一块呢,都不知道该是全国百姓的信仰力太强了,还是塙王太具有作为某种吉祥物或是某种宗教象征的特质。
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但就目前看来,巧应该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从南边的城市去往傲霜的凌云山,阿冲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冲进了翠篁宫。
守门的护卫只觉得周身一阵风飘过,随后扭头看去,却不见任何异常,但作为对某位主上突然出去突然回来习以为常的人,这两位护卫表示:他们主上终于回来了呢,而且还是赶在冬至之前。
而阿冲的身影一出现在外宫,就有人迅速跑去告知了大宗伯和太宰,这两人一听到主上终于回来了,就差没哭着跑去迎接了。
然而这两位还是慢了一步,作为虎贲式的恩喜是第一个扑到自家主上面前的,之前因为他没能好好看住主上,已经不止一次被冢宰以及六官念叨了,就连好的代表仁慈的台甫都没给他好脸色,话语之间总是带着嘲讽,每每都吓得他浑身颤抖。
眼下看着终于回来的主上,恩喜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神明,他一把抱住主上的大腿,誓死不放。
“主上QAQ~~~”恩喜一边哭一边蹭着主上暖融融的皮毛,大宗伯和太宰站在后头,看着这人堪称不要脸的行为,满眼的嫌弃——主上的皮毛是可以随便蹭的吗?
话虽如此,但两人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向着他们主上行了伏礼。
“主上,希望您这次能一直待到冬至,冬至有郊祭,需要您亲自祭祀。”大宗伯跪在地上,开门见山地把目前最重要的事了一遍,毕竟若主上这次再溜达去外面,估计冬至日是肯定赶不回来的了。
“汪~”阿冲回答地倒也利索,毕竟它本就是冲着所谓的郊祭回来的,虽然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但既然了要它亲自,狗子还是有分寸的。
大宗伯虽然同样听不懂狗语,但奇迹的听出了主上语气中的肯定,这是不是主上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这次会好好待在翠篁宫中了。
这么一脑补,大宗伯只觉得眼角酸涩,差点就感动哭了。
当然直到最后大宗伯也没哭,反而是抱着狗腿的恩喜,一直哭到了塙麒从内宫出来。
麒麟带着同样在内宫中任职的南老板,出来就瞧见恩喜抱着自家主上的大腿,以至于他们主上就那么无奈地站在那儿,半步都挪动不了。
塙麒向自家主上行了一礼,然而他的声音还没虎贲式的哭声大,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此刻俨然哭到忘我了,一边哭一边抽气,但愣是没停下来。
被死死抱着的阿冲也很无奈,毕竟是这么一个少年,毕竟对方只是抱着自己哭啊,狗子也不好动粗把人丢出去,于是就变成了这个糟糕的局面。
“主上QAQ~~~”恩喜抽了一声,然后发出了除哭声以外的第一句话:“下次、下次出去可否带臣一起,臣绝不会、绝不会给您填、添麻烦,还会努力学习料理,以后您的每一餐都交给臣。”
阿冲听着,绒绒的脸上依旧无奈,但最终还是在恩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攻势下,抬起没被抱着的右腿,然后用爪子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位少年的脑袋。
“汪汪、汪~~”
阿冲:下次我记得带你。
塙麒帮忙翻译了下,听了这话的恩喜一边蹭着主上那绒绒的毛,一边摸眼泪,然而感动的他仍旧没撒手。
阿冲无奈,塙麒则一张脸都黑了下来。
最后还是南老板上前一步,作为曾经跟着主上出去过一次的人(半兽),他同情地拍了拍恩喜的肩膀,叹着气道:“祝你好运吧。”
恩喜一脸莫名,眨巴着还湿漉漉的眼睛心想:跟着主上出去不好吗?毕竟主上辣么厉害,一定会非常有趣的啊。
倒是边上的几位官吏一听,原本提起的心都放了下来,有人跟着主上总比主上单独出去强那么一点,不准恩喜还能把主上劝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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塙麒:……嫉妒使我变色。
利广:团结就是力量,而塙王仅凭自己的魅力就让整个国家都团结了。
十二国记正式结束啦,下一章全文完结,然后会奉上老规矩的番外短篇合集……类似这种的,你们有什么想看的番也可以一下,若是我也看过了,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加一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