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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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再后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得见青年毛茸茸的后脑勺,她被他背在肩上一路蹒跚着在山间行走,不仅要忍受着伤痛,还要心避开丛林中搜捕的黑衣人。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一株大树后,身上被盖了草木,她咬了咬牙,强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头昏沉沉的,未及站起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树干站了好一会儿方才站稳。

    “哥哥,你在哪儿?”她冻得唇色犯青,浑身僵硬的几乎迈不动脚。

    鼻端嗅到了一股血腥气,循着血腥气一路走来,皆是尸体,有七八具,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她提着一口气踉踉跄跄翻动地上尸体,终于在一处矮坡下找到了沈翀,他半靠着一棵大树,紧闭着双眼,身上沾满了鲜血,几近成了血人。

    她不敢想沈翀刚刚又历经了怎样的生死磨难,快步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他还活着。

    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血腥气太浓,很快就会引来了野兽,她必须带他走。

    试着唤了几声后,沈谣便放弃了,他伤得太重了,便是铁人此刻也醒过来。

    她伸手穿过沈翀的胳膊,试图拖动他,但她的力气太了,根本就拖不动。

    环顾四周,她发现先前斗的地方被砍下了许多树干,若是能将树干用布条捆绑起来或许能轻松一点。

    想到此她抱着宁死的决心,一点点地拖动树干,又扒下黑衣人的衣服撕成条,将木棍捆好后,她艰难地翻动沈翀,将他固定在树干上绑好。

    深深吸一口气,沈谣拉起绑在木筏上的布条,布条被绷得很紧,但是木筏的移动却很很,沈谣从未像此时痛恨自己孱弱的身子。

    强烈的求生意识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尽管动作很慢,但她依旧没有放弃,她心中时时担忧着猛兽来袭,黑衣人的追杀,这样凶险的环境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咬紧了牙关,即使肩膀被磨出了血,依旧紧紧抓着绳子不肯松手。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凭借着意志力机械地往前走。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了马蹄声。

    苍茫雪色中一匹棕红的骏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沈谣抬起头,望见了少年一双漂亮的瞳仁里。

    “救他……”完这两个字,她便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马背上的少年快速翻身下马,先是唤了少女两声,见她没反应,又看向木筏上的人,见他浑身是血,不知受了多重的伤,心中一阵咋舌,待凑近些看清楚青年的脸,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魏国公世子!”陈楚怀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吹了一声呼哨,他抱起沈谣放在了马背上,待再要报沈翀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三五个少年人,纷纷骑着马,手持弓箭,显然是在此狩猎。

    几人见到被鲜血染红的沈翀时,皆是震惊得不出话来。

    是谁这么有胆,敢在京城天子脚下暗杀魏国公世子?

    “快带她们走,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陈楚怀将沈谣揽在怀中,一扯缰绳便冲了出去。

    沈翀则被太傅家的长公子孙子晟抱上了马,毕竟两家尚有姻亲在,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有责任救治二人。

    今日他们与太子约好了一同狩猎,猎场便是选在京城北郊的皇家猎场,陈楚怀因追一只银狐跑偏了路,这才阴差阳错发现了两人。

    只是她们两个怎会出现在皇家猎场边缘,在场诸人没有一个人能解释的了,只能等他们醒过来。

    好在太子出行都带着太医,这两人也是好运气。

    与沈翀相比,沈谣的命几乎不值一提,太医无须请示也知道应先给沈翀治伤,只是他伤得太重,太医在把完脉后立即开了方子让人抓药,他自个儿则要留下来处理沈翀几乎遍布全身的伤口。

    沈谣也因此被忽略了,好在陈楚怀一直记着沈谣对自己的救命之人,趁着太医稍稍休憩的功夫将人拉了过来给沈谣把了脉,原本太医并不将她的病情放在心上,把了好一会儿脉方才呢喃道:“这丫头真是命人,有高人用了奇法护住了心脉,不然她早死了。”

    太医被押着开了方子,气呼呼地出了帐子,还没喘口气又被拖进去给沈翀处理伤口。

    距离沈翀休息的帐子不远处有一顶更加宽敞温和的帐篷,一名行色匆匆的男子快速进入帐子,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处罚。”

    锦衣华服的男子微微蹙眉道:“怎么是你?司淼呢?”

    跪在地上的玄衣男子身影颤抖了下,回道:“目标坠落山涧后,来了一行蒙面人,各个武功奇高,尤其一人手持弯刀,武功诡谲,乃绝世高手,带去的兄弟几乎全丧命于他手,便是司大人也不敌,属下们拼死将他救回,司大人死时仍旧昏睡着,未曾脱离险境。”

    锦衣男子冷笑:“绝世高手?京城中会有几个绝世高手?”

    玄衣男子迟疑道:“属下怀疑此人与锦衣卫有关。”

    他虽为指出那人姓名,但锦衣男子早已有了推测,冷冷道:“狗都咬主人了,这狗还能要吗?”

    玄衣不敢搭话,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低低的禀报声。

    锦衣男子道:“进来。”随即又白了玄衣男子一眼,眼神似乎在:还不快滚!

    后者会意连忙垂首离去。

    在门口与一戴着面纱的女子擦肩而过。

    沈谣是被噩梦惊醒的,睁开眼看到舒适干净的床榻,她呆了一呆,随即知晓自己被救了,掀开被子刚站起身便被一个丫鬟拦住了。

    “姑娘,您还发着热呢,不能随便下床。”

    “我哥哥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她不管婢女的阻拦,执意要出去,却在门口见到了闻声而来的陈楚怀。

    陈楚怀遣退了婢女,叹气道:“我带你去见他。”

    沈谣默默跟在他后面,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这么客气,你也救过我,就当是扯平了。”陈楚怀并不介意,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没有帮多大的忙,只能是两人命不该绝。

    很快便到了沈翀所在的帐篷,沈谣掀开帘帐,里面却正好有人出来,两人都走得急,若不是陈楚怀拉了她一把,她险些栽倒在那女人怀里。

    婢女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告了几声罪。

    沈谣此刻哪里有空搭理她,快步走到床前,抓住沈翀的手臂为他把脉,见脉细微弱,知他仍未脱离险境,便有些担心。

    正算仔细检查沈翀的眼睛,却被他唇角的一处水渍吸引了目光,鼻端嗅到了一股怪异的香气,她的心揪了起来,连忙伸出手指擦过那处水渍放入口中,舌尖尝到甜味那刻,她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为什么要在给了她希望之后狠狠地抹杀,将她推入更深的黑暗中。

    “是谁下的毒?!”沈谣大口大口地喘息,像一条缺水的鱼。

    她喘息着大喊:“刚刚那个婢女,抓住她,要快!”

    掀开沈翀身上的被子,瞅准了几处穴位,沈谣用了十足力度,迫使沈翀醒过来,尝试了几次之后沈翀终于有了反应,她手中没有银针,缺少药材,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法。

    “你中毒了,快把这壶水喝下去。”沈谣尝了一口水之后,便将水壶拎过来递给迷迷糊糊的沈翀。

    沈谣的话他自然信,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拎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进去,这些水是远远不够的,她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放着一盆清水,想来原本是给沈翀擦拭身子的,顾不得其他,在确认水中没有下毒之后。

    她将木盆端过来道:“喝掉,全部喝掉。”

    沈谣脸上的焦急让他跟着紧张起来,接过木盆便仰头往嘴里灌,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他有些受不住。

    她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根筷子,对沈翀道:“张开嘴,我现在就开始催吐,待会儿你把能吐全吐出来。”

    异物压在舌根部刺激的沈翀一阵阵反胃。

    “呕——”沈翀偏过头将秽物吐在了方才端着的木盆内,整个脸苍白的吓人。

    沈谣用筷子反复压了数次,确定他将胃内容物完全呕出这才拿了帕子替他擦拭唇边的秽物,她的动作很心,沈翀却头一歪晕了过去,他本就伤得重被她这么一折腾,伤情也加重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须得快点将哥哥带回去。

    ‘彼岸香’毒性极为霸道,制毒的过程极为繁复,因而解药也不好配制,除了制药之人短期间内根本无法配出解药,因而沈谣才会要求陈楚怀抓到下毒之人。

    她只期盼催吐及时,药力并未被吸收了去。

    陈楚怀很快便回来了,他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急着跑回来的。

    “人没找到,但是我搜查了所有帐子都未发现方才那女子踪迹。”他几乎要以为这人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今日来的人并不多,女子就更少了,怎么就找不到人?

    沈谣不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楚怀。

    “你不会是怀疑我吧?”陈楚怀被那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摇了摇头,仔细为沈翀掖了掖被子,半垂的眉眼竟有一种无声的锋利锐气。

    她低低道:“太子的帐子搜了吗?”

    陈楚怀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恍神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不由将她细细量。这女子何来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