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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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什么?”“她。”◎

    刺耳尖锐的嚎叫声在内务房外响起, 阍侍满脸是血地滑下了石阶,他挣扎着想要去质问是谁这么对自己,可一睁眼, 就见一个被血色模糊了的高大身影立在自己跟前。

    他下意识地想要求救,但胳膊才动了动, 一只脚就狠狠地踩住了他的手背。

    “啊!!”

    阍侍疼得满头是汗,整个人一下泄了力趴在地面, 鲜红的血迹沾染上灰泥与冷汗,让人一见几欲作呕。

    楚煜面无表情地踩着那只手,语气森冷:“把他带去刑房。”

    身后一同跟来的尧山目光一顿,但还是很快应道:“是。”

    “人呢?”楚煜朝着侍从一瞥。

    “回、回王爷,怀溪将那姑娘带去内务房的空屋子里了。”

    侍从脑海里一下闪过方才阍侍被一脚踹飞的画面, 话声不自觉抖了抖。

    楚煜浑然未觉,只冷冷吐出两个字:“领路。”

    “是, 是!王爷这边走!”

    侍从不敢怠慢, 忙上前指着方向。

    怀溪安排了一个细心一些的婢女给清歌处理脸上的伤,可这也只能是简单地擦擦额头上的血污, 见傅空青还没到,忍不住出门去张望, 结果刚走出房门,便见楚煜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王爷!”怀溪赶忙迎上前。

    “傅空青还没到?”楚煜冷声问道。

    “是,但已经去了有些时间,应该……”怀溪一顿, 余光往楚煜身后瞥去, 惊喜道, “傅大夫来了!”

    傅空青这辈子还从没这么忙碌过, 刚给楚晞研制出了新的药方, 还没歇一口气就又被拉去给清歌看病,等看完回寝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转头又被人从床榻上喊醒,一问,才知又是那位叫清歌的姑娘出了意外。

    “情况如何?”

    进屋没一会儿,楚煜便忍不住问。

    傅空青蹙着眉心,食指心翼翼地碰了碰清歌右脸颊上的伤处,静默一瞬后才回道:“额头是撞击伤,幸而没有伤到骨头,脸侧是掌掴伤,这些伤处并不难处理,现在还没醒来应当是被吓到再加上疼痛所致。”

    “掌掴……”怀溪闻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那人真该死。”

    楚煜没有话,望着床榻上安静沉睡的女人,眸光渐渐变得幽深。

    傅空青看了楚煜一眼,心里叹口气道:“我先帮她伤口处理一下,还好来之前我听那侍从了大概情况,也带了一些好药过来,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还是能回风清院休养,内务房这边实在太冷些。”

    怀溪一听,忙道:“王爷,的现在就去安排。”

    楚煜依旧没有话,但怀溪却知道这算是一种默许,他转身准备出门喊人,却听到身后低沉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加派侍卫将风清院守住,没有本王允许,以后都不许她出去半步。”

    怀溪脚步一顿,本能地觉得这个要求有些不妥,只是当他看向楚煜想要劝时,却又被他那冷峻的目光生生逼退。

    傅空青暗自摇了摇头,但并没有什么,只是默默地开自己的药箱,开始给清歌处理伤口。

    *

    清歌一直到半夜才慢慢转醒,一睁开眼便感觉到了周围橙黄的光,身上盖着的是熟悉的衾被,鼻间闻到的也是素罗常点的熏香。她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这是又回到了风清院。

    额头上传来一阵阵的疼,她呆愣了下,想要伸手去碰。

    “别乱动。”

    低沉的声音从床侧响起,清歌动作一滞,缓缓转过头。

    楚煜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是比起先前随意的姿态,这一次他看上去冷肃了许多,“怎么,很意外我在这里?”

    清歌看着他半晌,最后摇摇头。

    她既然回到了风清院,那楚煜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奇怪。

    “那你还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吗?”他又问。

    白日……

    清歌微微一滞,她当时去了王府后门,然后和那阍侍起了争执,最后……

    她不由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脸颊,“呃……”

    不知是不是一直盯着清歌的缘故,见她因疼痛蹙眉,楚煜竟也跟着拧起了眉心,道:“看来你应该想起什么了,怎么样,后悔逃跑了吗?”

    清歌侧眸望着他,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煜一点不意外她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他冷笑一声,:“你可知道今日你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那人?

    清歌目露不解。

    楚煜对上她迷茫的眼睛,语气轻缓又低沉:“傅空青你脸上的是掌掴伤,所以我让人将他两只胳膊都砍了,那两只手此刻就在刑房,你想看看吗?”

    清歌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听不明白他的话,她木木地看着他,直到确认他回望的视线里没有半分的玩笑,她才惊恐地瞪大了眼。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楚煜像是被什么逗笑了,眉眼弯着,嘴角止不住扬起,“放心,他还没死呢,我这个人要什么就留什么,我没要他的命,他就一定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是一个什么活法,没了双臂,光是那疼痛都能折磨死人吧,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清歌忆起阍侍那张脸,一想到他没了胳膊,浑身是血的模样,胃里便止不住犯恶心。

    她不喜那个阍侍,虽然他着为了王府的名头办事,可私下动手人便是不对,但就算要罚,哪怕给个痛快的死法,也好过生不如死。

    只是就算她对楚煜的做法抱有不满,她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旁人。楚煜现在笑得越开心,就越明他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她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警告她。

    “对了,完那个人的事,咱们再你吧。”

    果不其然,在短暂沉默后,楚煜再一次开口,“你既然不后悔逃跑,我也不会勉强你留下。”

    清歌并未因这句话放松警惕,反而目光一凝,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面子,如今不论曲家还是明家都已经认定你是我的人,若你突然离开,那便是在给机会让他们我的脸。”

    楚煜语气很是平静,甚至隐约带着点商量的口吻,“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必须得有个人来承担此事,嗯,我想想谁合适……哦对了,就你这院子里那两个婢女如何?”

    清歌瞳孔一缩,素罗和云心?!

    “她们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既然看不住你,那自然得受罚。”楚煜嘴角勾出一抹笑,“清歌啊,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他微微倾着上身,语调带笑,目光里却满是凌人的寒意。

    清歌匆忙摇头,挣扎着就要起身,双手急切地摆动着,“不,你不能动她们!”

    “你莫急,”楚煜起身上前,动作心又温柔地将她扶起,“别急,慢慢比划,你想表达什么?”

    “……”

    清歌看向楚煜,心里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再无法轻易离开,“你不要伤害她们,她们是无辜的,这次也是我自己要离开,不要伤害她们……”

    她反复地比划着“不要伤害”,到最后还是楚煜伸手将她按住,“好好好,我不会动她们的,那你……还要走吗?”

    清歌感觉到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双眼木然地摇着头。

    楚煜终于满意地勾起唇角,很自然地将她揽进怀中,低声细着:“好好养伤,空青给的药记得按时擦。”

    “明天开始,夏康成会着手操办纳妾事宜,你不需要做什么,但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清歌闭上眼睛,除了沉默已经再做不出什么反应。

    从那一夜起,清歌便没有下过一次床,屋里白日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大都是来送纳妾需要的东西。素罗和云心会进来与她话,但也几乎都是她们单独在一旁碎碎念,她背身躺着,从来没有回应过。

    两个丫头只以为她受伤难受,也没有勉强,高高兴兴地帮着装饰屋子。

    清歌偶尔也会睁眼看看屋子里越来越红艳与喜庆的摆设,但通常都没什么表情。

    唯有第一次见到时她忍不住忆起上一世,那个时候她跟在楚煜身边,虽也是侧室名头,但实际上并没有办过什么仪式,她以为妾室都是这样,却不想是当时楚煜不愿操办罢了。

    之后两日,楚煜都没有来过风清院,听怀溪,江南西道发生了严重的雪灾,这段时间他都在处理此事。

    清歌想到江南,心里有些担心,除此之外,对楚煜能不能来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素罗和云心一开始没觉得清歌有什么不对,直到第三日早上,清歌再一次让她们将早膳撤下。

    “姑娘,你都整整两日粒米未进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素罗秉承着什么都可以缺,唯独食物不可缺的信念,对清歌这样拒绝食物的态度很是不安。

    云心也劝道:“姑娘,您就算没胃口,那喝点粥也好啊。”

    清歌摇摇头,也懒得比划,只是重新闭上眼浅眠。

    素罗见状还想要再劝,但云心却一把将她拦住,她眨眨眼,示意素罗去到外面话。

    “怎么了,你干嘛拦着我啊,再这么下去,姑娘就要饿死了。”素罗急道。

    “你别急啊,你这样哪能解决问题。”云心心思细腻,她想了想,道,“我们去找傅大夫吧,他是大夫,肯定有经验。”

    “云心,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姑娘是不吃饭,也不是生病啊。”

    云心摇摇头,“未必,我觉得还是找傅大夫看看才能放心。”

    素罗见她一脸认真,便只好点头:“那你在这儿照看好姑娘,我去秉熹院找傅大夫。”

    “好。”

    素罗轻车熟路地跑到秉熹院,一进去正好瞧见要找到的人从屋子里出来,她赶忙招手喊道:“傅大夫!”

    傅空青抬头看去,有些意外:“素罗,你怎么过来了?”

    “是清歌姑娘出了点事,想请你过去瞧瞧……”

    “清歌出什么事了?”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意外地断了素罗的话。

    傅空青一顿,眉头微蹙着转头:“三爷怎么出来了?”

    楚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便往素罗那儿走去,道:“素罗,清歌怎么了?”

    “这……”

    素罗一时为难,不知道该不该。

    楚晞见状,眉头深深拧起,道:“。”

    温柔的人严厉起来也颇有气势,素罗心里一惊,只能将连日来发生的事全部了一遍。

    楚晞这段时间都在治病,见清歌不来,心里有些失落外,却也觉得安慰,起码不用让她瞧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可哪想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府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咳咳,清歌她,咳,两天都没进食了?”他有些急切,咳嗽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傅空青最见不得自己的病人这么糟蹋自己,忙扶住他,急声道:“你慢慢,急什么啊。”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一直都知道,但却半点都没透露给我。”楚晞抬眼看着他,顿了顿,问道,“是四弟的意思?”

    傅空青垂着眸没话,显然是一种默认。

    “三爷,清歌姑娘这是心病,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啊。”

    楚晞目光微冷,转头看向素罗,“你先回去照顾清歌,其他的我来处理。”

    素罗莫名放下心来,谢了恩便立刻转身跑远。

    傅空青见状,不解道:“你有什么办法处理?”

    “我要去见四弟。”

    主院书房。

    “三爷,王爷在里面处理要务,您还是先回吧。”怀溪面色为难地将人拦住。

    楚晞抬眼望着他,道:“你若继续拦着,那我便在外面等他,总之我今日是必须要见到他的。”

    楚晞的身体情况,府中谁人不知,怀溪不敢怠慢,没办法只能转身叩响屋门。

    “王爷,三爷来了。”

    楚煜一早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大概猜到了楚晞是为什么而来,因此有心想要避开,可如今怀溪开了口,他却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

    “你先下去吧,让人按照吩咐先处理好。”

    对面的尧山低声领命,拿上折子转身开了门。

    楚晞见门开,第一时间便走了进去。

    “三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楚煜从案前起身,走到桌边亲自给楚晞倒了杯茶,“怀溪,让人准备一些茶点过来。”

    “不必了。”楚晞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一进屋便直直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同胞弟弟。

    楚煜见他神色认真,索性也不再客气,抬眼示意怀溪等人退下,而后问道:“三哥过来是想什么?”

    楚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清歌这两日的情况,你可清楚?”

    楚煜眉峰一扬,果然是为了清歌,“风清院的事怎么传到三哥那儿了。”

    “你莫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话,你可知清歌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

    楚煜眉心一蹙,他这两日忙着江南西道数州雪灾一事,除了交代夏康成筹备纳妾事宜以及每日过问风清院侍卫首领一些日常情况外,还没有亲自过去看过清歌。侍卫首领不知清歌状况也就罢了,夏康成难道也不知情?

    他心里有些不悦,但当面对楚晞时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语气轻松道:“不过是两日没吃东西,有傅空青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会出岔子?”楚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轻斥道,“空青了,清歌这种拒绝进食的举动是一种心病,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逼得她这样?”

    楚煜不知想到什么,眉目忽地一沉,:“三哥对人对事一向平淡冷静,怎么这次因为一个女人与我争执起来。你问我发生了什么,她此番受的罪都是她自己找的,我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她偏不要,难道不是她不知好歹?”

    楚晞脸色泛白,正要反驳什么,房门却突然被再次叩响。

    “王爷,不好了,风清院来人清歌姑娘突然昏倒了!”

    楚煜和楚晞一同赶去了风清院,一进去,就见傅空青已经在床边给清歌看诊。

    “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昏倒?”楚煜冷声问道。

    傅空青抬眸看了眼兄弟二人,目光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体力不支,睡一会儿就能醒,不过,她若是再不吃点东西,胃肠受损是一定的,严重些还会留下遗症。”

    这边话音刚落下,床头站着的素罗便声哭了起来,“我们劝了姑娘好久,但她还是不肯吃一点东西,连平日爱吃的清汤馄饨,酥酪什么的都一概不要。”

    楚煜的脸色在听到这些话后变得越来越差,身侧的楚晞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床边,望着床榻上睡颜安静的清歌,沉声问道:“四弟,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楚煜阴沉着脸没有话。

    楚晞见状,再次抬头看向他,道:“我听你准备纳她为侧室,她愿意吗?”

    “……”楚煜照旧没有出声。

    “你喜欢她?”

    当第三个问题响起,楚煜终于冷冷地抬起了眼。

    兄弟两人遥遥对望着,彼此似乎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良久,楚晞点点头:“看来你并不喜欢她,你只是想要折磨她。”

    他并不清楚楚煜为何这么做,但他绝不能继续放任。

    思及此,他重重闭了下眼,:“我曾经救过她,那我就不能这么看着你消耗她的命。母亲离世前曾让你许诺,若我对你有任何请求,你都必须答应,你可还记得?”

    楚煜眸光一紧,语气冷然而又危险:“你想要什么?”

    楚晞淡淡瞥了他一眼,片刻后转头望向清歌,道:“她。”

    作者有话:

    无奖竞猜,楚四会答应吗?

    明天更新大概率在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再推一推古言火葬场预收《昏嫁》

    傅吟惜爱慕裴衍之多年,虽然身边人多有劝阻,可因为裴衍之一直没娶妻,她便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春猎那日,皇帝遭遇刺杀,傅吟惜以身挡箭得来了一个讨要赏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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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那精明的眼睛微微一闪,“哦,是谁?”

    “是……翊王。”

    那个不受宠的,甚至是被他厌恶的儿子。

    事后,裴衍之问她:“值得吗?”

    傅吟惜抬眸轻笑:“值得,只要能陪在你身边,那便值得。”

    她一向清楚他的抱负与所求,他想要皇位,想要这天下,那她便助他,陪他。

    她想,一辈子这么长,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动。

    直到那日,皇城宫门被层层破开,裴衍之拿着老皇帝的亲笔诏书立在太极殿外。

    她一身士兵扮躲藏在人群中,还来不及上前祝贺,便见一位宫妃奔向他,与他相拥在了一起。

    她才知原来他的眉眼可以这般温柔,她也才知原来他并非不懂情爱。

    傅吟惜感受着心口处传来的疼痛,清醒地从人群中逆流而去。

    她穿着这一身跟来,原是做好了一切失败与他同生同死,谁知此刻却成了个笑话,正如同她这一段婚姻。

    是夜,裴衍之卸去一身盔甲,语气随意地问侍从:“王妃呢,还未从府里接来?”

    话音落下,还没等侍从回答,殿外匆匆跑来一名暗卫,道:“陛下,府中走水,王妃、王妃她没有逃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傅吟惜死了,唯独裴衍之不信,他不信当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刻,傅吟惜却没有陪在他身侧。

    “找,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朕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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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二好棒】

    【她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