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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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沈屹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 一双手把跌坐在地的谢黛宁拖了起来,不必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但是身上的力气已经都随着沈屹离开流逝, 她不再反抗, 被按着坐回到太子妃的椅子上。

    内侍和宫婢来回穿梭着, 大殿里的禁卫离开了大半,维持秩序的事情交到了他们手上。

    但是内侍已经无法像往常一般约束提点什么规矩礼仪,殿内的大臣有的斥责嚷叫, 有的独坐着喝起闷酒,女眷则多凑在一处哭泣抱怨着。

    他们好容易才将众人劝回去坐下,然而宴已不成宴, 兴许马上要到来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无法再镇定下去。

    谢黛宁微微回神, 看向了最高处的宣帝, 只有他能结束这样的乱局, 但他还是那样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甚至不知是否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意他这个皇帝了。

    几步外,司马澈和景祥正着什么,他刚才一直站在宣帝身后, 无声无息的侍立, 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出去了,回来肩上湿了一片。

    两人商议半晌,终于议定了似的, 司马澈转身朝向谢黛宁走来, 而景祥对着殿内的内侍吩咐一番, 琉璃灯盏又被点亮,宫人们寥寥扫一番,在司马澈不满的眼神里,铺上了新的毯子,燃起香来。

    奇异的味道霎时布满整个大殿,司马澈微微侧身,双手扶起谢黛宁,拖着她前行几步,一边道:“这是生犀角,‘异苑’有载,燃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这香我好不容易寻得,专门为了今日。”

    着他冲着景祥一点头,便见他转身冲着殿外唱喝道:“恭迎敬宁皇后凤驾!”

    “恭迎敬宁皇后凤驾!”

    ……

    一声声恭迎皇后凤驾的唱喝飘出大殿,回音袅袅。

    敬宁皇后?那不是已故成王妃被追封的谥号吗?她是死人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谢黛宁再度转头朝宣帝望去,他这次也变了脸色,无奈身不由己,除了双目怒睁和青筋凸起外,什么也做不了。

    殿内静了一瞬,这声唱喝把所有人都吓的一怔,从未听过唱出死人谥号的,更何况是此种境况之下?

    然而渐渐近了的脚步声如同敲在人心上,入了夜山上的风大,吹起的雪雾之中,一群宫婢掌着灯盏,簇拥着一个环佩玎珰的美人走入大殿,她体态微丰,肌肤雪白,身着皇后服饰,还披着一件和谢黛宁一模一样的狐裘,头上是华贵繁复的皇后金冠,脚下是仪态万方的步子。

    如果不细看她眼神,的确会以为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有些老人见过成王妃,待她走近时看清面容,竟顾不得礼仪,手指指着她,口中发出咕咕的声响,吓得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也有镇定的,喃喃自语道:“像,真像!”

    这位敬宁皇后,就这样在犀角香中,一步步走到丹墀前,司马澈拉着谢黛宁向她弯腰行礼,口中大声道:“儿臣恭迎母后,愿母后凤体安康,千岁太平!”

    谢黛宁被他扯得一踉跄,这腰到底没有弯下去,余光中,只见殿内众人亦是手足无措,有跟着行礼的,也有退后几步,一脸不屑的。

    司马澈全不在意,他松开谢黛宁,上前扶过敬宁皇后,将她搀到宣帝身边,在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上坐好,他甚至亲自斟上一杯暖酒,放进她手里,如同世间最孝顺的儿子那样。

    敬宁皇后,那女子,此时才露出一丝慌乱,双手接过酒樽,怯怯的抬眸看了一眼司马澈。

    司马澈安抚的一笑,转身坐回太子席位。

    景祥又一次宣布,宴会继续。

    雅乐奏起,只是众人早没了吃喝的心情,借着乐声掩盖,纷纷低语起来,眼前这位皇后的来历,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沈屹,是山下的郓州军。

    这纵马台仿佛一艘必然要沉的船,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覆灭,又每时每刻都上演着新的戏码,所有人都急了,想看最后到底是何了局。

    可旁人越是焦灼,司马澈这边就越是淡然,他的一举一动,早在脑海里重复过无数遍,只等着今日实现,外面再天翻地覆,又能让他失去什么?

    他看着景祥将一枚丸药送入宣帝口中,然后笑道:“父皇,服下此丹之后,约莫半个时辰,您就会行动如常,和往日无异了,日后有母后陪伴服侍,您必能康健如常。”

    宣帝瞪着他,眼中血丝密布。

    司马澈又回头看看谢黛宁,道:“阿宁,此时你明白了吗?当初是父皇冤了我,我从不曾在府里欺辱凌虐婢女,我怎会是那样荒淫无道之人?我不过是找寻母亲罢了!”

    凌虐婢女?经他这么一,谢黛宁才想起,他因此事被宣帝怒斥,还褫夺封号禁足,其时坊间传言,都他是淫/乱暴戾,残害人命。

    “我的母妃,身受火烧亦不声不响,之后坚持十多日方才薨逝,那些女子长的是有几分像她,可一旦我在她们身上烧出伤疤,她们就哭喊着死掉了,真是没用!”

    谢黛宁大惊,难道当时刑部语焉不详的凌虐,是用火烧出伤痕?

    她不禁气急,怒斥他道:“你这样做,还自己不是凌虐?”

    “当然不是。”司马澈毫不在意,看着御座旁拘谨的皇后,嗤嘲道,“假的,就是假的,除非能如我母妃一般坚韧,忍人所不能忍之痛,否则又有什么资格坐上那个位置?阿宁,你可还记得你在人贩手中救下的女子?不错,那些女子也是我花钱寻得的,她们和我母妃有几分相似,见识了富贵生活后,是自愿要成为王妃,我这才好生养着她们,只要能在身上留上一样的伤疤,我便会保她们一世的荣华无忧!”

    谢黛宁喉间仿佛被什么哽住一般,半晌才道:“你以荣华相诱,几人能抗的住?”

    “你就从不在我面前低头。”司马澈接了一句,又见那敬宁皇后因为紧张,不心将酒液洒在衣裙上,赶忙心的偷觑下方,他不禁微微蹙眉,道:“她是最像我母妃的一个,可惜到底不是她,不过不要紧,她只需坐在此处罢了。”

    他再度冲着景祥点头示意,景祥一击掌,只见内侍奉上谕旨,印玺,还有宝册等物,待众人齐齐立于殿前,司马澈亦起身,拉着谢黛宁要在丹墀前跪下。

    她不肯,司马澈便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沈屹此时应是到了山脚下,你想不想看看他?”

    谢黛宁不解,司马澈又道:“你乖乖听话,我便让你看见他,到做到。”

    她心中一颤,缓缓跪了下去。

    景祥方一展手中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原来,是一道给七皇子和谢家女谢黛宁赐婚的谕旨,是由皇后发出,祝福她的儿子能幸福美满,佳偶天成。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他择妃的时候,原来这就是他期盼的,他心心念念的,让一切事情一一回到正轨上,他爱的人都会回来。

    原来他早就疯了!

    谢黛宁看着他,司马澈的眼眸里满是癫狂和迷离,跪谢了赐婚的谕旨之后,他站起身,冲着所有人宣布道:

    “今日本王得心中挚爱为妃,心中欢喜,适逢元宵佳节,便以漫天烟花为贺,与天下同乐!”

    司马澈罢,亲手为谢黛宁拢好狐裘,又在她手里塞上暖炉,然后才拖着她离开大殿,一路往放置石鼓的高台上走去。

    他们身后,是内侍抬起的尚不能行走的宣帝,还有那位敬宁皇后,踉跄着跟随在其后。

    再后面,则是生怕被抛下的皇亲国戚,高官贵妇们。

    天空阴沉漆黑,山下虽被雪覆盖,却远的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只见司马澈拿起鼓槌,冲着石鼓重重砸下,一声声沉闷的鼓声响起,回音在猎苑周围的山间回荡着,之后便见一朵朵烟花从周围的山壁中腾空而起,璀璨耀目的颜色将天地间都映照的如同白昼,烟火如流星坠下时,照映出山下的队伍,像蚁群般细细的一条蜿蜒在冰天雪地之中。

    远处,则是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郓州军,相向而来。

    身后登时响起阵阵哭喊声,没有人相信,沈屹和这一万禁军能挡住郓州军的铁蹄。

    他们仿佛看到即刻可见的死亡。

    烟火还在不停的腾空而起,雪花如此洁白无暇,竟如同湖面一般,将烟火的颜色倒映出来,也映在每个人脸上,这是世所难见的美景,却没有一个真心赏景之人。

    谢黛宁脸上,流过冰冷的泪水,泪水被冻在腮边,皮肤上起了细的裂痕,在寒风中微微刺疼,她盯着那队伍,她想大声哭叫,想将队伍里的他唤回来,可是她知道这么做,也无济于事。

    沈屹何尝不知自己是螳臂当车,可仍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只为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漫天烟花之下,那条细细的线笔直的朝着前方行进,她当然没办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沈屹,可是却又像真切的看见他一般。

    她看见第一次见面,站在桃树下的他。

    她在学堂上捣乱,他用背遮掩住她。

    还有在山间的微雨里行走时,她扯着他的衣袖带子,希望那路一辈子都别有尽头。

    每一个沈屹都是包容的,他总是对她柔声细语,即便冷漠都是假装,让她可以轻易看穿,正是这样的温柔,让她不知不觉,接受了心中的愤恨,她不曾真的做出什么后悔不及的错事,也没有失去所爱的人。

    还有后来,她初入婚姻的惶恐不安,沈屹全部看在眼里,他没有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抚,然后把她变成一个束之高阁的妻子,而是亲自去求宣帝允许,让谢黛宁和从前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知道她的能力和智慧,带着她出征,仗,全心信任她,就算担心忧虑,他也从未有半句抱怨和后悔。

    就这样一步一步,她走过了一条从未有女子走过的路,这里面的每一份得到都是自己付出,后来她已经很久不再想起谢老太太她们,哪怕回忆起了真相,她也不再愤恨无助,她心里长出了一棵足够坚实的大树,撑着她直至今日!

    和沈屹在一起,她从未后悔,他们一起走到此时,任何人,任何事都已不能把他们分开了,哪怕是生死。

    司马澈看着谢黛宁脸上变幻的颜色,那是烟火映照,然而这种时刻只能给她平添几分艳色罢了。

    他缓缓开口,问道:“阿宁,你喜欢吗,这是我想了许久,特意为你准备的!”

    谢黛宁没有回头,她的眼眸追着山下的队伍,一瞬不瞬。

    过了许久,她才:“我会回去的!”

    “什么?”

    谢黛宁回头,看向司马澈,“我,我会回去的,不管你会不会放了我,我此生一定会拿回自己的名字,我的一切,我就是沈屹的夫人,是念念的母亲,是赛罕岱钦的族长,也是我自己,我是谢黛宁,不管旁人如何想我,有没有清白,我不靠被嘉奖的名号,也不是你的太子妃,我就是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司马澈,我会一步一步,用尽一生,做我自己!”

    烟火不断,谢黛宁在他眼里,像是和烟花融为一体,如此美丽,耀目,又如此难以抓住,司马澈忽然明白了,他所喜爱的,深爱的,难道不正是这样的她吗?

    从不低头,哪怕遭受伤害,她也不会认输,更不会自怜自艾,不止如此,就算忘记旧事前,她也保留着一份纯善,而那最后一分善,其实尽数给了他,他喜欢的女子,一直如此漂亮又勇敢。

    司马澈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许久,才叹道:“兴许,我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不必去嫉恨他人。”

    完这话,他像是放下了什么,松开紧握谢黛宁的手,转身走向宣帝,他先是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朗声道:“父皇,您也许觉得儿臣所为皆是荒唐,然而你我父子,已许久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谈话,我亦是无从辩白,所以这一次还是让景祥代为解释一切吧!至于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因我胁迫,为保全大局无奈所致,还请父皇万勿惩罚。儿臣这段时日的种种行径,自知绝无可能善终,便也不叫父皇头疼如何处置,就此了结了罢!”

    随着他的话语,景祥一撩衣袍,哐当一声跪地,冲着他深深叩首下去,宣帝亦意识到什么,只是身上经脉阵阵疼痛,却仍紧紧锁着他,让他不能动,不能言。

    “景叔!”

    司马澈站起身,弯腰将景祥扶起,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唤他,然而也是最后一次了。他的眼眸里仿佛恢复少年的清明,含笑看着景祥道:“保重!”

    景祥眼前起了泪雾,哽咽点头。

    司马澈转身,又走回谢黛宁身边,低声道:“别担心,你的沈屹,会没事的!”

    谢黛宁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司马澈快跑几步,从高台的石鼓一侧纵身跃下,她大惊之下伸手去抓,却连他衣角也不曾摸到,她重重扑倒在地上,却只看见山崖之下寒风吹起的雪片乱舞,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有人大喊着“皇上”,她回头看去,只见宣帝口吐鲜血,一手指着自己这个方向,目眦欲裂的倒在銮驾之上。

    ……

    山下,烈烈寒风卷起地上雪片,像刀一样割到人脸上,沈屹带着禁军急行,原本还担心风雪迷了人眼,让他们无法准确阻击郓州军,天空中忽然升起一朵朵烟火,将整个猎苑照的如白昼一般,

    靠着辨识熟悉的山峰,一行人直直向前,准确的将郓州军拦了下来。

    只是眼前的景像并不如他们所想,郓州军已经乱做一团,后面的人还在不断涌上,前面的却高喊着“造反者株连九族”,“殿下已经大义灭亲了”之类的话。

    不少兵士正在斗,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绽开鲜花,很快冷却下去,亦如花朵枯萎,变成暗沉的深红,又被溅起的泥浆掩盖。

    司马徵拖着一条长鞭,骑在马上,绕着地上一个老者来回堵截,时不时就狠狠的抽在他背上,他是故意如此,好让那人不要太快死了。

    沈屹一眼便认出,那老者正是允王。

    他气息奄奄的趴在冰冷的泥浆里,眉毛胡子上都是冰碴,嘴唇冻成了暗紫色,上身光着,皮肉松弛的跗在骨上。

    见沈屹出现,司马徵将鞭子收回几分,笑道:“沈大人从何处来?若是纵马台,想必已经看见沈夫人了罢?”

    沈屹蹙眉,并不回答。

    此刻的司马徵,和司马澈竟有八分相似,他喘息连连,额上满是汗珠,眼眸里是一样的癫狂和恨意,他指着地上的允王,不屑道:“才二十鞭子,他就受不住了!连连求饶,连亲王之尊都不要了!真是懦夫!”

    他朝允王啐了一口,道:“当初我的母妃,可是生生挨了你八十鞭子,才断了气!今日少一鞭都不成!”

    他接过属下递来的酒袋,饮了几口,再度狠狠追着允王抽。

    一名郓州军士上前,向沈屹禀报道:“沈大人,郓州军中哗变,现已经全部处置完毕,共抓住三百余人,请您示下如何处置?”

    “哗变?”沈屹一抬眉,不是谋反?

    “正是。”司马徵百忙之中,接了一句,“好了雪中练兵而已,这些人竟突然撺掇我父王谋反,不是哗变是什么?当然,如何处置,还是要等朝廷的示下!”

    看沈屹沉默不语,身后禁军依旧是戒备之姿,刀剑的方向还是对着郓州军。

    司马徵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纵马台的方向,嘲讽的一笑,道:“这子,看来到底是留了一手!”

    他想了想,将郓州军的虎符朝沈屹抛去,大声道:“这东西给你,总该信了吧!反正郓州也不是我家乡,不要也罢!”

    长鞭如蛇般卷住了允王的腿,“沈大人,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了!”罢马镫一夹,拖着允王便朝风雪中跑去,身后数十亲卫跟随,很快便隐没不见了。

    沈屹一扬手,数名禁军跟随而去。

    他走之后,郓州军更是群龙无首,沈屹将禁军分为几队,分别派去整编郓州军,之后见事态安定,方又派人赶去纵马台送信。

    天亮时,风停雪息,沈屹一夜不曾合眼,此时看着雪光反映的微明,竟有几分恍惚之感,然而他已知道谢黛宁安好,也不会有谋反的军队冲上纵马台,伤到她,她安全了。

    现在最大的担忧已经没了,余下之事,便是如何将她从司马澈手里平安接回,他的阿宁瘦成那样,哪怕穿着繁复的吉服亦显的嶙峋支离……

    但是还好,都不算晚,他有一生来照顾她,他定会让她像从前那样,快乐无忧,想做什么他都会陪在身边……

    只是他还不能离开这里,郓州军的剩下的人马仍是隐忧,他得在这里。

    不过谢黛宁从不是干等着的性子,她早已冲下乱成一团的纵马台,朵朵和贾明他们一路护送她下山,她又跨上了黑咪,朝向沈屹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白皑皑的天地间,一抹红衣出现在远处,沈屹站起身,仿佛意料之中,又带着无奈的摇摇头,是他的阿宁,他含笑翻身上马,他的阿宁,总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

    这篇总算是写完了。。。其实最后的几章我早就写好,但是改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发出来,第一次写这么长,总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情节,然而笔力不济,还是耽误了很久。疫情的几年,人太低沉了,连文章也是,所以总是写写停停,加上眼睛时有不适,一写到低谷的部分就不想推进了,好在还是没有砍大纲,按原计划写完了全部故事,之后可能会有几篇番外,这个故事就算彻底结束啦!

    更文过程里,真的很抱歉时常断更,让天使们受苦了!尤其感谢天蝎座龚半仙,每次看见你都是莫大的鼓励,最后几乎是为你写完的,谢谢不离不弃!

    下一篇,希望能更进步吧。

    下一篇,我一定要写开心的故事,也希望这篇比较低沉的文里,还是有能带给大家积极快乐的东西就好了。

    下一篇见吧,算开师尊不要面子的吗,感兴趣的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