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恨新仇(四)(未完)
管事望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桌上的那个身影, 顿了一下:“往后,你每天来盯着, 他的头发若是再长长, 速来报我。”
“为……为什么?”
管事叹了口气:“我时候,听老一辈的捉妖人, ’大妖之力,多蓄于发。’妖力越深的,头发越长, 不知是不是这个道理,心一点,总归没错的。”
“是。”众人盯着脚尖诺诺。
脚步声渐远,管事离开了。
“唉……”那声音发愁地拖了个调子,喃喃抱怨起来, “你这么个妖物, 老爷费那么大力气弄到家里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
“嘘——”另一人语气里带这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倒是听闻, 这妖物的母亲美艳绝伦……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还不准呐……”
二人会心一笑, 趣起来:“虽是半妖, 万一真是老爷的种,多少也算是有后……”
“吱呀——”门扉闭上,二人嬉笑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门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份冷掉的饭菜。
“哗啦啦”白怡蓉的手指将贴在窗口的黑纸都捏皱了,她眼中几乎要沁出火来。
真是让她猜对了呀……
怎么样的美人,能迷惑得慕怀江这样冷淡自傲的男人都迷了心智?她终其一生,撒娇耍痴,也没让他正眼瞧过。一只妖,她凭什么?
她气得眼睛发红,撒手将黑纸一推,扭头便走。
坐在桌上的男孩出神地望着窗口,似乎有些疑惑窗口投映在他脸上的一块亮光为什么消失了。半晌,红光慢慢敛去,室内陷入一片昏暗中。
“二夫人……”丫鬟一路跑赶上了她,“您别听他们瞎,都是瞎的……”
“老爷在密室……”白怡蓉喃喃,回头睨着丫鬟的脸,凉冰冰地问,“在密室干什么呢?”
丫鬟生怕她闯进密室,汗毛根根竖起,险些给她跪下来:“听是在布阵,万万扰不得的……”
*
“我与怀江在密室布好七杀阵,以暮笙为饵,设局等待怨女。”
“四日后,怨女果真夜袭慕府,欲将此子救走,最终身陷七杀阵内,落于我们之手。”
慕瑶手脚冰凉,将信翻了一页。
“怀江老友空青道人知晓我们捕获怨女,急来阻止,告知于我们杀死怨女的后果。”
“……”
“不得已将其以锁链囚于地牢,以黄纸符咒封印。”
“慕声自中忘忧咒后,无有记忆限制,妖力屡次失控,府内死者数十,除我与瑶儿以外,旁人难以接近。”
如若他从前是以普通孩子的身份,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的半妖之力,忘忧咒夺去他记忆以后,他就变成以半妖之身存世,偶尔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孩子。
这种情况,通常是白瑾去给他送饭、或是慕瑶陪他玩的时候。他很信赖白瑾,每次当她靠近,他会收敛红光,有时候将头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像是藏在雌鸟翅膀下的雏鸟。
至于慕瑶——
那时她不过十一岁,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丝毫恶念。慕声虽暴戾,却很聪明,拥有兽般敏锐的本能,能够分辨出谁是真心待他的,因此,并不抗拒慕瑶的接近。
“我对此子,亏欠兼并怜爱。”
白瑾的字迹清瘦,这时候已隐隐有力有不逮的虚浮,“但其戾气难以自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妖之力,多蓄于发。此子之发,更如仇恨之丝。入府以来,一旦遭遇刺激,头发便增长三寸,杀人数十,不过三月,已长至腰侧,除我与怀江以外,旁人难以招架。”
这件事到了最后,慕怀江是第一个产生异议的。
在他看来,先前白瑾强行将人带回来,一是为了做饵等待怨女,二是为慕瑶提供保障,还有几分是女人家的恻隐之心。
但到底,他最看重的还是第二条。他对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半妖并无好感,更不会将其当真正的孩子养。现在怨女已经被他们禁锢在地牢内,如若他不能为女儿保驾护航,便成了废子一枚。
慕声现在,几乎只能被关在菡萏堂内,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兽,无法接触外人,更别提陪着慕瑶外出历练了。
何况,他已搞得府内人心惶惶,众人精疲力尽。
他属意将慕声处理掉,再召集诸多捉妖人,结成同盟,再加固怨女的封印,将她永远锁在那方天地里,永不能出来作祟。
“恰于此时,空青道人带来永久杀死怨女之法,可一石二鸟,正中怀江心意。只是方法残忍,我难以接受。争执不定之时,事有急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