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王头僵持不住,他率先偏过头。

    鹦鹉的眼睛如山间碧水清泉，似乎能照进人的心底。

    老王头站起来走到门边，客厅的灯光明亮炙热，这让习惯黑暗环境的他不喜欢。

    他本能地讨厌光明的环境。

    “咔嚓”

    开关按下,客厅再次陷入昏暗的环境。

    302室的地理位置本就不好,又有厚厚的窗帘挡着，如果不开灯,下午三四点的房间光线比起外面晚上六七点还要暗。

    但老王头似乎很喜欢昏暗的环境,灯光消失后,他的行动都自在许多。

    然而他忘记屋子里已经多了个生物。

    鹦鹉扑闪着翅膀在笼子里抗议，的鸟笼被弄得哐哐响,悦耳动听的嗓音让王通一愣。

    “看不见，看不见。”

    不时停顿的声音带着些许不高兴

    鹦鹉盯着王通,准确来是盯着王通按着开关的指,他又道：“看不见,看不见。”

    鹦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流畅,最后竟和人类的声音分不出区别。

    四岁孩子的声音让王通下意识按下开关。

    客厅里的灯泡再次亮起,亮亮堂堂,顿时驱散环境带来的压力。

    王通瞥了眼灯光下的客厅就收回眼神，他走到鸟笼前坐下：“还是个娇气包呢。”

    ？！

    鹦鹉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漂亮的鹦鹉生气地用屁股对着王通,尾巴上的羽毛高高翘起，白羽间的一抹黄色更加显眼。鹦鹉身体力行表示出不高兴。

    “还生气了？”

    王通凑上前看着笼子里的鹦鹉觉得新奇。

    他刻意转到鹦鹉的正面，鹦鹉又立刻转过身,两个人跟孩似的围着长方形的茶几玩捉迷藏。

    玩了半会,王通败下阵。

    鹦鹉过脑袋鄙视地看着微微喘着气的王通，鸟喙一开一合。

    “娇气包，娇气包。”

    赢了老王头,鹦鹉高高扬起脑袋，头顶的冠羽更加神气。

    王通累得气喘吁吁，看见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忍不住用拇指伸进笼子试图抚摸这只骄傲聪明的鹦鹉

    他没发现，此时的自己嘴角正露着浅浅的微笑。

    鹦鹉却是注意到了。

    他装作没看见偷偷伸来的指，慢慢挪动脚步把白色的羽毛送过去。

    为了防止鸟儿顺着栏杆缝隙逃走，鸟笼的缝隙都很紧密，所以王通的拇指只能微微进入鸟笼。而他的拇指与鹦鹉的距离几乎是在中间吊起的栏杆的两端。

    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傻傻”的鹦鹉居然会自己送上门。

    粗糙的指抚上顺滑光洁的羽毛，挠痒痒的感觉让鹦鹉舒服地更加靠近指。

    王通看见鹦鹉的动作眼里闪过笑意。

    笨鸟

    这时候他才有空仔细观察这只鹦鹉。

    鹦鹉是极为常见的玄凤鹦鹉，头顶的黄色冠羽威风凛凛，两只的豆豆眼骨碌碌转着，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实际上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颊两边都有团鲜艳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高原红，暖白色的羽毛泛着浅浅的黄色，简单而明显的配色让人心情舒畅预约。

    老王头在看鹦鹉，鹦鹉也在看老王头。

    老王头其实不老，他才六十七岁，只是接连的打击让他看起来多老了十多岁。衣领处有些脏，穿着比较厚的保暖内衣，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看起来似乎许久没梳理过，

    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

    咦

    鹦鹉转了转眼睛，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是出师未捷，咕咕叫的肚子提前拦住鹦鹉的行动。

    但他尚不习惯鹦鹉的身体，吐不出几个字，一时间也无法让老王头明白他的意思。

    鹦鹉丧恹恹地站在栏杆上，王通的心跟着紧张起来，他常听老张哪只哪只鸟容易生病。

    鸟儿生病不比人类，脆弱的身体一不注意就容易出事。

    想到这，老人忽然低落下来。

    他想起自己的妻子，那个老太婆天天管着他，不让他干这干那，是对身体不好。

    只知道管别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把他一个人落下。

    老王头每天都盼着老太婆能来梦里见他，但狠心的老太婆就是一次也不肯来，是不是在怪他没照顾好玢。

    想到离去的妻子和孩子，王通的眼睛湿润起来。

    然而鹦鹉突然扑闪起来，他张开翅膀用鸟喙啄响鸟笼，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陷入悲伤中的老人抬起头，他擦擦眼泪压低嗓音：“怎么了？”

    鹦鹉用翅膀拍拍柔软的肚皮，豆豆眼委屈地看向老王头：“饿。”

    “什么？”

    王通的听力不好，没听见鹦鹉的声音。

    顿时，鹦鹉的表情更加委屈，他哇哇叫起来。

    王通慌张地凑近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乖乖，不哭不哭，吃饭，我们现在就吃饭。”

    这个和孩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人没看见鹦鹉偷笑的表情。

    老人慌乱地打开老张送来的一口袋粮食，他抓了大把口粮，准备送进食碗里时又停住动作。

    王通用左摊开白纸，一条条对照着上面的字，老人把心的粮食又放下不少才塞进食盆。

    家里还有苹果，他用水果刀把苹果切成一块。

    苹果的香味在空中传播，鹦鹉立刻抬起头，盯着老王头上的苹果目不转睛，他的鸟喙上还沾着点点鸟粮。

    馋鸟

    见鹦鹉的样子，坏心眼的老王头故意把苹果放在鹦鹉眼前，一近一远，一前一后，可怜的鹦鹉就是吃不到香香的苹果。

    “叽叽咕咕”

    鹦鹉鄙视地看向老王头。

    这是孩子才玩得把戏，好你个老头，怎么比孩子还孩子。

    王通读懂了鹦鹉眼里的意思，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人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慢慢把苹果碎放进食盆里。

    一哭一笑，情绪的大起大落，让王通有些难受。

    他慢慢坐在沙发上缓气，但鹦鹉的这一顿闹腾，也让王通心里的悲伤情绪再次掩进心底。

    笼子里的鹦鹉吃得很香，一般吃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着鹦鹉的动作，王通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但他不想吃饭。

    挨一挨就过去

    这些天他一直是这样，一顿，两顿，实在饿不住就去随便吃点东西。

    鹦鹉敏锐地偏过头，他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沙发上的老人，最后鹦鹉叼起苹果粒用力推到老王头面前。

    “吃。”

    鹦鹉歪头歪脑。

    见老王头没有动作，鹦鹉再次提高声音：“吃！”

    王通恍惚地看向鹦鹉，他突然笑起来：“吃，吃饭，对，要吃饭。”

    老人蹒跚着走进厨房，不一会，燃气灶发出声音。

    有过了一会，面条的香味传来，老人端着碗简单的光面走出来。

    王通把面条放在鸟笼左边，瓷碗还冒着呼呼的热气。

    老人的面容隐藏在白雾中，鹦鹉吃一口，他就跟着吃一口。

    明亮的客厅里，一人一鸟的动作异常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