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红色电话亭是可怕的，楼道里的宥光也是可怕的。

    很难靠近哪一个的下场会更恐怖。

    “宥光？”你声唤他。

    他抱着皮球，浅浅地“嗯”了一声，像是在楼道里等着你。

    或者引诱你。

    “谢谢你。”

    虽然害怕他，但你和他还算熟悉，毕竟相处过。

    你抱着膝盖蹲在门口，在母亲回家之前，是不打算进屋了。

    宥光也没动静，他就那样看着你。

    一直看着。

    光看看又不害怕，你和他对视，有些出神。

    他的眼部线条流畅，眼尾微翘，像是最稳的画师漫不经意勾勒出来的曲线，弧度优美，每一分浓淡都恰到好处，漆黑的眼睛莹润光泽，以最美的颜料点上神采，便整个都生动起来了。

    左眼下方中间的位置有一颗棕色的痣，如滴泪般，欲坠而未坠，冲淡了眼角眉梢不符合年龄的锋芒冷厉。

    你用贫瘠的彩虹屁夸他：“宥光，你长得真好看。”

    “眼睛特别好看。”

    也正因为这样，第一次见宥光时，你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宥光应该是没想到你会这种话，微微抿唇，嘴角都绷直了。

    他大概是仔细看了你一眼，神色和以前都有些不同，你以为宥光会和你话，比如聊聊他心爱的皮球，或者他今年几岁了。

    但没想到，楼道转角处的阴影加深，将宥光的身影覆盖其中，他消失了。

    人鬼大。

    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是在常规释义使用这个词语，还是非常规释义使用。

    母亲回家后，你狠狠地告了状，泪盈满眶。

    你跟在她后面进房门，母亲脸色阴沉，径直飘向电视，和任何一个准备为孩子讨回公道的母亲没有区别。

    但电视黑着屏幕，因为没有电源而关了。

    画面上那个红色电话亭消失不见。

    它跑了。

    母亲直勾勾盯着电视，眼中闪过怒气。

    “咔咔咔”

    阴冷的气息拂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抓住电视，一点点捏紧，电视就像易拉罐那样被捏扁。

    你眼睁睁看着电视报废，只是因为母亲多看了一眼。已经麻木的内心难得感受到震动。

    “妈妈，你好厉害！”你夸赞道。

    “可是没有电视看了。”你原本做好打算，让母亲把电视台调回去，然后把遥控器上除音量键和关键以外的所有按钮抠掉，这样就不用担心按错了。

    虽然那部重复的动画片看腻了，但放学回家很无聊，有的看总比干坐着好。

    可没想到，母亲直接把电视毁了。

    “宝宝。”母亲轻声喊你，毫无表情的脸，温柔的语气：“它跑了，电视，不能再看。”

    “好吧，妈妈。”

    你听懂了母亲的担忧，无可奈何。

    十九、二十、二十一

    数来数去，包括你自己，教室只有二十一个孩子。

    昨天好像不是这个数？二十二还是二十三来着

    也许是你记错了。

    “琪琪老师，我们班有多少个人啊？”你拉住路过桌椅的琪琪老师。

    “宝宝，加上你共有二十一个朋友哦。”

    “我旁边的桌子为什么是空的？”你不解的看着同桌的空座，之前这里好像坐着一个朋友，但又好像一直是空着的。

    “因为我们班只有二十一个人，是奇数哦，宝宝是单独的那个一，只能委屈你先一个人坐了。”

    “是这样吗”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看向旁边的空桌子。

    琪琪老师笑了笑，返回讲桌上。

    这一节是工课，老师给朋友们分发彩纸，教大家叠青蛙。

    轮到给你发彩纸的时候，老师微微一顿，略过你，将彩纸直接发给后面的朋友。

    你没有拿到彩纸，有些疑惑。

    老师给其他所有人发完后，像是不记得没发给你了，径直走上讲台，开始教大家叠青蛙。

    你对叠青蛙没有兴趣，但琪琪老师为什么会单独漏掉你的彩纸，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

    琪琪老师脾气好，有耐心，不会故意针对你一个五岁的孩子。

    但班上的朋友们都开始叠青蛙时，你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是很显眼的，琪琪老师目光扫过你几次，都没有反应。

    你带着疑惑上了几节课，课外活动的时候，班上的朋友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来找你玩，他们经过你身边，各自找到玩伴，玩得不亦乐乎。

    六个围在一起的朋友引起你的注意，你听到他们在讲故事。

    “你们有没有听过红色电话亭的故事？”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你走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恰好坐在梦想长大后当和尚的媛媛身边，她头发上别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看到你过来后张了张嘴，想什么，粉红色发夹突然掉下来，她连忙捡起来别回头发上，没再关注你了。

    “我听过！那是我外公和我讲的，是一个怪谈故事，外公给我讲了好多怪谈故事，除了红色电话亭，还有蓝色蝴蝶、纸房子、纸月亮！”另一个男孩连忙举。

    “对，是怪谈故事。”白t男孩有些不满：“今天好了听我讲的，你不能出来。”

    “好吧，那你讲吧，我再听一遍。”另一个男孩妥协。

    “那我讲了，你们要认真听哦。如果你们听到街道旁边的红色电话亭里，有人打电话过来，就赶紧离开吧，找一个没有电话亭的地方待上一天。不然的话，红色电话亭会跟在你身后不停响铃，声音一直响一直响，烦得你受不了了，去接听那个电话，就会被永远困在电话亭里面！”

    “啊！”几个朋友发出害怕的声音，想象着被困在狭的电话亭里出不来。

    “被困在里面怎么睡觉呀？”媛媛害怕地。

    另一个朋友连忙接道：“也不能吃巧克力蛋糕了！”

    “好可怕啊！”

    你还以为能听到电视里红色电话亭的故事，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不知道和电视里的红色电话亭有什么联系。

    那东西昨天盯上你了，最后虽然跑掉了，但母亲毁掉电视的举动，就是不想让它借再出现。

    到了放学时间，你以为今天又要和琪琪老师斗智斗勇一番，才能偷偷自己跑回家，没想到琪琪老师根本没有注意你，你大摇大摆地在她面前走出幼儿园，她却只顾着和朋友的家长话。

    真奇怪。

    “喵――”

    黑猫猫灵打着哈欠跑到你身旁，围着你绕了好几圈，鼻子耸、动，嗅个不停。

    “怎么了？”你问道，没指望猫灵能回答你。

    “阿嚏！”猫灵突然朝着你打了个喷嚏，脚步一转，跳到围墙上面，三两步便跑开，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