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月僵硬地站在原地，仅仅是对方的一个眼神就已让他如坠冰窟。

    可是下一秒，对方紧随而来的这句问询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多年的身居高位，明明已经把他的心性磨练地坚硬无比，但是现在江濯月却感觉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刻消失在原地，才不用承受这样的锥心折磨。

    闭落见他久久不话，皱了皱眉，露出了十分纠结的表情。他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终于从脑海深处的尘埃里扒拉出了有关眼前这个故人的记忆。

    闭落漂亮的凤眸弯起，语气温和，声音依旧清越动听，用一种故人叙旧的语气道：“啊……是你啊。”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江濯月机械地点了点头。

    闭落扫了眼他手里紧握的笛子，讶异地问道：“你是专程来还‘守心’的吗？”

    江濯月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一个字也不出来。他甚至没听清对方都了些什么，只能不停地点头。

    直到他看见少年唇瓣微启，吐出了那两个字……

    江濯月唇角僵滞地重复道：“成亲？”

    闭落点了点头，眼角眉梢都是挥散不去的喜悦：“既然你来了这边，就留下多玩几天，顺便喝一杯喜酒再走吧。”

    闭落身边的少女有些娇羞地锤了一拳他的胸口，娇嗔道：“谁要和你成亲……”

    闭落宠溺地握住少女的手，反问道：“你不嫁给我，又要嫁给谁？”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闭落的怀里，漂亮的杏眸扫了一眼江濯月，凑到闭落耳边声问道：“阿落，这位是……”

    漂亮的少女和容色姝丽的少年是如此的般配，这般亲昵的相偎刺痛了江濯月的双眼。

    江濯月感觉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再次被cha插进了一把利刃，并且那把利刃还在里面不停翻搅旋转，痛得他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被凌迟。

    面对少女的问题，闭落回答得轻描淡写：“只是一个从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原来他对于闭落而言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一个多年未见甚至已经快要想不起来的人。

    “江濯月，你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

    江濯月捂住耳朵，他不想听了，从对方嘴里出口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是诛心之语。

    眼前的闭落是如此的陌生，江濯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被卷入了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境。

    骗子……

    骗子！

    你骗我！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你不仅忘了我，还要和别人在一起。

    “不……不要……”江濯月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部位绵绵不绝传来的剧痛逐渐蔓延全身。

    “你什么？”闭落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温和地问道。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江濯月的眼神破碎，他一步一步后退，“不要这么对我。”

    不是真的，对面的人绝对不是他的糯糯，他一定是认错人了，这一定是做梦。

    他要醒过来……

    他要醒过来……

    江濯月捂住剧痛的心口，忍不住嘶吼出声，声音痛苦而绝望。

    剧烈的震荡以他为中心传播开来，世界仿佛都为之一振，周围的一切渐渐化为飞灰，只有对面的少年仿佛时空凝滞一般，仍然微笑着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这只是梦呢？这只是预示了你们的未来而已。】少女娇笑的声音突兀地在这个空荡的世界响起。

    【他迟早会忘了你的，毕竟你们才认识多久？两年都没有呢。】

    【他可以活几百年几千年，可是你们相处的时间连他寿命的零头都没有，哈哈哈，就算他能记住你十年，那一百年，一千年以后呢？】

    少女的身影在江濯月身边出现，语带嘲讽地道。

    江濯月眼眸扫向少女，眼神冰冷而厌恶，只见少女本来是脸的位置竟然是一团浓雾，根本看不清脸，甚至可以，她没有脸。

    【承认吧，这就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我们只有留下他，不择手段的占有他，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才会永远记住我们。】

    【这很容易的，他对你不设防备，你能轻易的得到他……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计划吗？为什么一直不敢做呢？】

    “闭嘴！”江濯月的声音无比冰冷，还带着一丝怒火，不知道是对谁。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你明明也想这么做的。】少女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闭落’凝滞的身影边，轻轻地在他嘴角落了一吻。

    少女的动作刺痛了江濯月的眼睛，此刻的他仿佛被侵占领土的猛兽一般，暴怒的情绪在内心疯狂蔓延。

    “滚！”

    少女的身体寸寸崩裂，却依然娇笑着道【为什么生气呢？你不想这么做吗？】

    【不择手段地侵占他，留住他，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你……这不就是你的想法吗？】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江濯月神色冰冷地道。

    【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毕竟我……】

    【就是你啊。】

    少女的眼眸痴痴地望着‘闭落’凝固的身体，眼神疯狂又迷恋，即使身形逐渐溃散消失，她也未曾移开过视线。

    空气中残留着她最后的话语，声音却不再是女声的清脆，反而变得清冷低哑，她的声音竟然和江濯月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濯月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消散的‘少女’，又或者是幻境中的‘自己’。

    他看着对面凝固着的少年身影，缓缓走近对方，将他揽入怀里，紧紧抱住。

    “你果然不是他。”他喃喃道。

    语毕，怀中的少年瞬间化为烟尘。

    烟消云散。

    *

    天道几乎要被惊呆了。

    之前江濯月要求它帮忙为他织一个幻境，一个闭落离开后的世界。

    天道觉得问题不大，兴致勃勃地就答应了。

    这个幻境中-出现的人和事物融合了现实，天道按照逻辑推演了一遍闭落离开后其他人的反应，并加入了幻境，保证幻境逼真度百分百。

    然而天道不能观测界外之人，所以有关闭落的部分是建立在江濯月对他的认知之上的，幻境中的闭落，无论是性格，话还是做出的事，都是由江濯月的认知而模拟出来的，自然也包含了江濯月内心最深的恐惧。

    没想到江濯月最害怕的事是被闭落遗忘，以及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

    不过这不是天道最在意的，它最在意的事是自己辛苦织出来的幻境竟然被对方整崩了。

    天道莫名的有些心慌！

    感觉这个世界有点危险了，是错觉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