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江母被江父带回去休息了，闭落坚持要守在这里，江父也没有什么，只是让他不要强撑着。

    等所有人离开后，病房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病房内只亮着一盏灯，显得有些昏暗。心电监护仪上跳跃着微弱的讯号，显示着病人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江濯月的监护室内突兀地多出了一个人影。

    病床上的江濯月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闭落伸出指尖描摹着他精致的眉眼，只觉心底酸涩。

    江濯月的呼吸很轻，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停止呼吸。

    闭落的心底仿佛针扎一样，绵绵密密的疼。他不想看到这样虚弱得好似就要消失的江濯月。

    他伸出掌心，朝自己的丹田位置狠狠一拍，这一下完全没有留手，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闭落嘴里依旧溢出了一声闷哼，额头上也立刻爬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闭落眉心拧起，脸上的血色转瞬褪尽，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俯下身体将嘴轻轻贴在江濯月微凉的唇瓣上。

    一颗浑圆柔润泛着白光的珠子从咽喉间滑出，被闭落渡入了江濯月口中。

    珠子离体的瞬间，闭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面如金纸，原本嫣红的唇瓣也变得惨淡。

    【闭落，你……把内丹给他了？】天道语气有些复杂。

    【你这样做，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我只是……想救他。”闭落喘着气，努力找回一丝力气。

    【你居然能为了他……】

    【你不怕死吗？】天道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因为闭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死不了的，你不用担心……也，也别告诉他。”闭落虚弱地笑了笑，失去内丹虽然对他伤害不，但却不会死，只会让他变得虚弱。

    【你……不准备让他知道？】

    “嗯。反正我都要走了，何必告诉他，让他心生不安。”闭落苍白的唇微微勾起，满不在乎道。

    【……你都这样了还要走？】

    “我不走怎么去封印裂缝，这不是你一直想让我干的吗？”闭落吐了口气，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

    【那你的内丹怎么办？就……给江濯月了？】

    闭落望了眼沉睡中的江濯月，轻轻道：“就先放在他这里，等以后……我再拿回来。”

    天道内心有些复杂，它几次开口想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

    *

    闭落在病房内呆了一会儿，见江濯月暂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好帮他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

    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病床上的人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清透漂亮的眸子缓缓睁开，无声地环视着周围。

    【你醒了？】

    江濯月口鼻都插满了管子，无法话，但是天道却依旧能与他对话。

    【嗯。】江濯月在脑海中回应道。

    【我能醒过来，看来他的确那么做了。】这是不是明，闭落也对他……

    【我觉得……我们这么做好像不对。】天道迟疑地道。

    【你没有看见他刚刚有多虚弱……】刚刚发生的事让天道心底乱糟糟的，很不好受【我不该帮你的。】

    【对于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他忘恩负义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只要能留下闭落，他什么都会做。

    【那块玉也是你设计好的吧，就和车祸一样。】天道语气有一些愤怒【你故意把碎玉送到他的面前，故意让他看见上面沾满了你的鲜血，为什么？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他愧疚吗？】

    【天道，你管太多了。】江濯月的语气冰冷。

    【不对……】天道喃喃道，江濯月的目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它想起了那个幻境。

    【你故意做这些事，是因为你害怕他会忘记你对吗？】

    天道突然明白了，无论是碎玉，车祸，江濯月隐藏最深的目的就只是希望闭落能永远记得他，无论是因为愧疚也好，还是亏欠也好，都要永远记住他。

    【你成功了，他被你骗到了。】

    江濯月的眼神宛如一潭死水，平静，压抑。

    【闭落居然会因为一个骗局而落泪。】天道忿忿地道。

    听到这句话时，江濯月的眼底终于出现了涟漪。

    【他把内丹给你后，站都站不稳了，本来他的伤就没好，这下子他的伤一定更严重了。】

    江濯月微微闭上眼，他呼出的气息在呼吸面罩上，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却越攥越紧。

    【失去内丹对他有哪些影响？】江濯月长睫微颤，克制着自己心底沉甸甸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呢？】

    天道略微讽刺地道【你放心，只要不远离内丹，就只会有些虚弱，不过他有内伤在身，所以会更明显一些。】

    【这也代表了他平时不能离你太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江濯月沉默着不吭声，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天道见他这副丝毫不后悔的样子，觉得他没救了，因而祂故意隐瞒了闭落仍旧要离开的消息。

    【你休息吧，我走了。】天道语气硬邦邦的，祂太生气了，祂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搭理江濯月了。

    *

    江濯月在第二天醒了过来，让主治医生都有些惊讶。

    检查过后，医生发现他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也松了口气，告诉江父江母，只要病人能醒过来，后面就没有太大问题。

    不过由于伤势太重，江濯月还需要在icu里观察一段时间。

    江濯月这一住院，就是大半个月，直到一月下旬才转去了普通病房。

    那时学校都已经放寒假了。

    江濯月体内虽然有闭落的内丹替他吊着生机，但因为世界法则的压制，并不能让他的伤势立刻痊愈。

    同时闭落也在有意识地控制着内丹的力量，江濯月的内脏受损严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如果这种濒死的伤好得太快的话，恐怕第二天江濯月就得被推上解剖台，所以只能让他好好在病房里温养。

    过年就快要到了，江濯月距离出院却依然遥遥无期。幸好医院的vip单人病房条件很好，否则江父江母还真不放心把人放在这儿。

    江父江母不可能一直守在病房里，毕竟偌大的江氏企业不能没有人掌管。等江濯月的伤势稳定后，他们就把照顾他的任务托付给了闭落。

    因此，自从江濯月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后，闭落就在病房里搭了一张床，住了下来，方便就近看护。

    在江濯月住院的这段时间，不少得到消息的爱慕者都想要来看他。然而病房门口守着的保镖不是摆设，尽管他们想尽办法，也没有人能进来。

    在这段时间，闭落见的最多的就是江濯月的亲人，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濯月的外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