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间，沐杨一脸八卦地拿着手机凑了过来：“闭落，你又上热贴了。”

    闭落拿出手机，点开论坛，首页都是他和江濯月中午接吻的照片，看来中午还是有人看见了。

    实话，他觉得首页那几个帖子的发帖人拍照技术真不错，照片拍得还挺唯美。

    闭落顺手往下滑，看见帖子下的评论几乎清水的都是大哭表情。

    【呜呜呜，磕到了。】

    【美人都跟美人在一起了，只剩我们这些丑人互相将就……】

    【呜呜呜，实锤了！校花cp之前传的沸沸扬扬我都不信，没想到终究是错爱了。】

    【闭落白脸配不上我们江少，快分手吧！】

    【楼上，抱走闭落不约，人家情侣需要你一个丑八怪评论配不配？】

    【闭月cp大旗扛起来，磕死我了……】

    【闭月cp爱了爱了！】

    ……

    “拍的挺好的。”闭落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沐杨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抽了抽嘴角：“你们独处了几个月，怎么反而越来越粘糊了？”

    “你看见我们接吻的照片一点也不惊讶吗？”闭落有些奇怪，他还以为沐杨是来问照片是怎么回事的。

    沐杨困惑地看着闭落，反问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情侣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闭落反而惊讶了，他和江濯月昨晚才算正式确立关系，怎么沐杨一副早就知晓的样子？

    “啊？大家都知道啊？”沐杨疑惑地眨眨眼，这都是公开消息了啊。

    “可是我们昨天才在一起，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你们不是高二就在一起了吗？”这下换沐杨吃惊了。

    “……”

    闭落比他还震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高二就在一起了？”

    “论坛里就是这么的啊？更何况你们平时在学校动不动就牵手拥抱，举止亲密，不是情侣是什么？”

    闭落觉得很疑惑：“可是兄弟间这么做不很正常吗？”

    “哪对兄弟会有事没事牵牵手，抱一抱的？”沐杨吃惊地反问道。

    “你和林柏不就这样吗？”他刚开始来黎阳，在教室里看见林柏将沐杨抱在怀里，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以为兄弟间举止亲密很正常啊。

    就连后来恢复记忆以后，他也一直以为是这个世界民风开放，所以朋友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更亲密一些。

    “我和林柏那只是普通闹啊……”沐杨下意识解释，他抬头快速看了眼闭落的反应，动了动唇，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你够了，你这话再也骗不了我了。”闭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少年的表情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和林柏的关系，沐杨几次开口想解释，余光注意到旁边的江濯月后，却又觉得不重要了。

    *

    最后一节的班会课，江濯月有事去了学生会，班长则在讲台上宣布了毕业旅行的事。

    黎阳的学生在高三的时候都会进行一次毕业旅行加深彼此的感情，也算是对高中生活留一个纪念。

    作为一所贵族学校，黎阳是怎么都不会缺经费的，所以学生们可以选择去任何地方旅行。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班级会先各自提议一个备选地点，然后将提案上交学生会，由学生会内部评选出三个最合适的地点，交给高三学生投票。

    最后，票数最多的地方就会是高三学生当年毕业旅行的地点。

    班长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今年毕业旅行的规则，闭落的手机却突然“嗡嗡嗡”振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宋湛发来的消息。

    起来，他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过宋湛了，上学期江濯月出车祸以后，闭落也随之住在了医院。

    虽然宋湛曾提过想来医院看他们，但是江濯月不肯同意，所以闭落就婉拒了他，只是偶尔在手机上和他聊天。

    【出来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闭落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奇怪，宋湛从没有在上课时间找过他，难不成有什么事？

    闭落举手跟班长请了假，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去，刚走出电梯，远远就看见一身黑色卫衣的宋湛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下。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秾丽的眉眼愈加深刻，添了几分成熟，不过一头红发还是那么张扬。

    从注意到闭落出现后，宋湛的视线就凝在了他身上舍不得移开，俊逸的眉眼间不自觉带着一丝郁色。

    “你找我有什么事？”闭落走到他面前，驻足问道。

    宋湛却没有开口，用眼神示意了下前方的枫树林，直接抬脚往那边走去。

    虽然不清楚他要干什么，闭落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枫林深处，宋湛渐渐停下脚步。

    头顶的阳光顺着枝叶间的缝隙洒下，照射在他白皙精致的侧脸上，林间的微风拂动额角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此时的宋湛好似褪去了一切鲜艳的色彩，整个人显得单薄而寡淡，四周包围而来的红叶也无法替他渡上一丝鲜活。

    见到这样暮气沉沉的宋湛，闭落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宋湛抬眸深深注视着闭落，声音有丝喑哑：“你……和江濯月在一起了？”

    闭落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还是江濯月的追求者之一。

    虽然实话有些伤人，但是面对情敌自己也是不会退缩的，只能希望宋湛能早点放下。

    闭落回视过去，目光不躲不闪，明亮又坦荡：“嗯。”

    宋湛的眉眼间爬上了一丝阴鸷，似乎被闭落的眼神刺到，他猛地移开了视线。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恭喜。”宋湛勉强勾了勾唇，神色愈加苍白。

    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仿佛受到极大击的样子，闭落也有些不好受。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你……”

    宋湛断闭落的话，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有喜欢他。”

    宋湛的眼神饱含着浓烈的情愫，毫无遮掩，放开了所有的顾虑，宛如翻滚的岩浆扑面而来。

    被这样的眼神望着，闭落顿时有些慌乱，他连忙别开眼，着哈哈：“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了，那就好，我相信你迟早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

    “我遇到了。”宋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用视线描摹着闭落的五官，眼神眷念，“可是……他不喜欢我。”

    闭落抿了抿唇，抬起视线回望着他，笃定道：“那明你们并不适合，你会遇见真正适合你的人的。”

    宋湛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闭落的手，掌心间的温度无比灼热，源源不断地侵入他的感官。

    闭落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想抽回手。

    宋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让他挣脱，语气执拗地问道：“我不行吗？”

    “……”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他无法在装作听不懂，闭落抬头直视着宋湛，轻声道：“对不起……”

    宋湛目光有些凶狠，声线却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

    闭落面无表情地在对方腕间某处一点，宋湛顿时手腕一麻，逼地他不得不松手，然而他却不顾手上的酸痛，仍试图想抓回闭落。

    闭落往后一退，躲开了他伸来的手，语气平静道：“没有为什么。”

    “闭落，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比他对你还好。”宋湛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乞求，伸向空中的手徒劳无功地收回，什么也没抓住。

    闭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宋湛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他能感觉到这份感情的炙热和真挚，眼前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只是对象不会是自己，他相信，在未来，宋湛会有属于他的归宿的。

    “我相信的……”闭落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眼神柔和的看着宋湛，“我相信你会对喜欢的人好的。但是，宋湛……”

    闭落的声音无比温柔，温柔地让宋湛眼眶一酸。

    “喜欢这种感情是不讲道理的，我喜欢江濯月，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所以不可能在接受别人了。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但我不是那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闭落的声音不疾不徐，宛如一泓清泉，从心底流淌而过，安抚着眼前难过的少年人，“宋湛，你这么好，以后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的。”

    宋湛眼角微红，张扬帅气的红发也掩盖不住他神色间的落寞。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眉眼间的肆意已经被眸中深深的倦色取代，如今更是变得越发脆弱，好似一个已经布满裂痕的琉璃盏，看着华丽，其实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宋湛惨笑一声，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我被父母放弃的时候……是你把我拉了回来，可是如今你也不要我了……”

    闭落见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什么，只能在心底了声抱歉，既然自己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就不能给他希望。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伤心的宋湛，没有更多的动作。

    因为他的任何一点温柔，都只会变成宋湛戒不掉的痴妄。

    宋湛努力平复下自己激烈的情绪，惨白的脸上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闭落，我能……抱抱你吗？”

    闭落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暧昧的拥抱，只是对一个朋友的安抚。

    “宋湛，谢谢你喜欢我……”

    宋湛紧紧抱着闭落，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对方的气息，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离他这么近了。

    “……闭落，我要走了。”宋湛松开他，轻飘飘地道。

    “去哪儿？”闭落有些惊讶。

    宋湛弯了弯嘴角，努力挤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去c国。”

    “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突然，自从上次……我成功回到家以后，我就在想着要逃离那个家，只是一直没能做出决定……”

    “但是刚刚……我终于决定好了……”

    闭落有些默然，他不知道宋湛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不开心的样子，可能宋家那样过于注重利益的家族真的不适合这样桀骜不驯的人。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在c国能够过的开心肆意。”

    宋湛笑了笑，神色有些释然。

    “谢谢。”

    *

    宋湛离开后，枫林里只剩下了闭落，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对着身后道：“出来吧。”

    江濯月从不远处的枫树后走了出来，神色坦然，一点没有偷听被发现的心虚。

    “你在那儿躲着干什么。”闭落无奈地问道。

    “我想出来找你，但是当时的场景，我好像并不适合出来。”江濯月神色无辜。

    闭落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低落，看见宋湛那个样子，他其实也不好受，他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开开心心的，可是他帮不了宋湛。

    “糯糯，不要太关注别人，我会不开心。”江濯月坦然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闭落被他理直气壮的话逗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气？”

    “我就是这么气……”江濯月轻声道：“我希望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闭落微微愣了下，随即勾了勾唇，眼神认真：“那你放心，我的心眼很，到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江濯月眉眼弯了弯，明显很喜欢闭落的话。

    “你气，我心眼，别，我们两个还挺配的……”着着，闭落没绷住，自顾自笑了起来。

    江濯月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笑，眼神柔和，如一泓秋水，所有浓烈的情愫都被锁在水波之下，套上了平静的假象。

    “不了，回去看看班长最后选的哪个地方吧。”闭落止住笑，回身牵起江濯月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江濯月很喜欢这么牵着他，所以闭落有样学样，也这么握着他的手。

    江濯月扫了眼二人相握的手，浅笑着收紧了力道。

    二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掌如一道枷锁，每一根手指都是锁链，锁住身旁之人让其无法轻易挣脱。只要再稍微加大力道，对方就绝对无法从身边逃开。

    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

    江濯月勾了勾唇，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深浓的占有欲，以及一丝几不可见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