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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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慈,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虞业一把薅起虞慈的衣领,干瘪的手背上鼓起一道道不算鼓的筋脉。

    虞业那张瘦脱了相的脸逼近虞慈,阴影在脸上,一半阴一半阳,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弟啊,我以为大丈夫能屈能伸、形势比人强这些道理,你这个当过总裁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虞业身体往一边侧了侧,让出了身后凑在一堆抽烟闲聊的绑匪壮汉给虞慈看。

    “喏,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

    虞慈撩起眼皮看了眼,又垂下眼皮,没什么情绪地问道:“看了,所以呢?”

    “他们啊可都是真的杀过人的亡命徒啊,手上沾着的血怕是洗都洗不干净,哪个身上都背了十条八条的人命。”

    虞业贴着虞慈的耳边,放缓了的声音像是伊甸园里的蛇,口吻也威逼变成了循循善诱。

    “虞慈啊我们怎么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大哥劝你啊,该低头时就低头吧,没必要为了那么点钱,将命搭进去,是不是?”

    “虞业,有没有人过你很傻很天真?”虞慈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虞业,嘴角勾出抹讥讽地笑。

    “虞慈!”虞业当即变了脸,低吼了一声,引得不远处的绑匪纷纷往这边看。

    “虞氏早就被我拆开卖了,卖的钱都给了妈。如果你要这份,好,你去找你的好妈妈,相信她会很愿意给你的。毕竟,你是他们承认的唯一的宠爱的儿子。”

    虞慈瞟了眼虞业,接着道:“如果你是要我的YC,那么我想问你虞业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把我自己赚来的东西给你?虞业,你有那么胃口吗?吃下去,你不怕撑死吗?”

    “虞慈,你姓虞,你的一切就都是虞家的!”虞业阴森森地道。

    “你把我当以前那些被洗脑了的次子们了吗?”虞慈笑了,嘲讽中带了无奈和悲哀。他在为那些甘愿当牛做马的长辈们悲哀,也在为自己悲哀。

    “我不是他们,我不愿意被捆在虞家这艘早就腐朽了的船上,养着你们这帮废物!”

    “行,你虞慈不愿意签是吧。”虞业呵呵地笑,眼中和神情中都带着癫狂。

    他一扬手,“啪”地一下将文件夹的合同砸在了虞慈的脸上,“你不是不愿意签吗?那我就只好使些手段让你签了。”

    虞业起身找趁手的家伙,在这个破仓库里,废铁木棍实在不要太多。虞业都没怎么走,就捡起根生了锈的铁棍。

    他拿着铁棍站在虞慈的面前,阴影将侧躺在地上的虞慈着了进去。

    虞慈在阴影中抬头看了眼模糊了五官的虞业,勾着嘴角笑了,“你就算用这么个棍子逼我屈服?”

    “呵呵,你现在可以嘴硬,等下就不知道你的嘴是不是还能这么硬了。”

    虞业举起铁棍冲着虞慈的左腿就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死命地砸。

    铁棍敲击人体的闷响、咬牙忍痛地闷哼声,和虞业癫狂地“你签不签”“你到底签还是不签”“我要死你,断你的腿,看你还狂”的刺耳尖叫混在一起,在空旷的废厂里成了沁着血味的诡异调子。

    那些同样手黑的很的绑匪们,这时候倒是难得起了一点的同情心,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刀疤脸把抽了一半的烟掷在了地上,厚鞋底重重地碾了一脚,低骂了句,“真特么是个畜生”后,走了过去。

    虞业兴奋地看着虞慈裹着休闲裤变了形的左腿,和沁满了汗的苍白的脸,哈哈哈地笑着,觉得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的兴奋。

    他终于,终于将这个不可一世的弟弟压在了脚下了!

    “虞慈,你到底签不签!签不签!不签就死你!”

    虞业拧笑着高高举起铁棍,在要落下时,手腕一痛,铁棍脱了手不,整个人还被向后甩去。

    “当啷”一声,铁棍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虞业站稳后,看着挡在虞慈身前的刀疤脸,捂着疼得不停颤抖的右手,蓦地拔高了声音,“刀疤,你他妈我?我是你雇主,你他妈我?!”

    “别叫唤了,他妈母狗嚎春都比好听。”虞业的声音太尖,刺得刀疤脸耳朵疼。他皱着眉,掏了掏耳朵,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再就他妈死了,你给老子钱啊!”

    虞业一噎,半天才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正在让他签字吗。”

    “呵呵。”刀疤脸勾起一边嘴角笑了声,就这种方法?真把人死了,也拿不到钱!

    刀疤脸绑了这么多肉票,看人还是蛮准的。有的肉票吓唬一下,金子银子蹭蹭往外吐,可他妈快了。

    就他身后这个,看着身体弱的很,但骨头绝对硬,就这么个法,除了死,根本弄不到钱。

    “不能直接弄个手印吗?”刀疤脸问道。

    虞业闻言鄙夷地看了刀疤脸一眼,心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当卖身契呢,还按手印。

    不过虞业的鄙夷只敢偷偷来,目光触到了刀疤脸带着尖锐杀气的眼神,忙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都发生一样,解释道。

    “手印、亲笔签名还有他的私印,一个都不能少。”

    “啧,麻烦。”刀疤脸呼了口气,心中有了退意。那种要歇菜的烦躁感又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根烟,低头点了。

    他一抬头,就见虞业心翼翼地绕过自己往他身后走,忙道:“诶,今儿就这么地了,别真把人给弄死了。”

    虞业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蹲在虞慈的面前,看着那条扭曲的断腿“啧啧啧”了半天,捡起一张沾了血和灰的纸问虞慈。

    “断腿的感觉不好受吧,签了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不是?弟弟啊,哥也是真心疼你,要不你签了?”

    虞慈没有话,只是手肘强撑起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虞业。漂亮的瑞凤眼中不见一点恐惧彷徨,有的只有冷漠和睥睨。

    虞业有一种错觉,好像现在被绑住双手,断了一只腿,身陷囹圄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虞慈。

    虞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被人敬畏着又崇拜着的商场神话,而他虞业仍然是冠了虞家的姓氏,才被人巴结的虞少。

    虞业明白了,他与虞慈之间的天堑鸿沟,并不是他绑架了虞慈,折磨了虞慈,就能改变的了的。

    哪怕,他折了虞慈的一条腿,让他像狗一样匍匐在地。

    虞业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是一青,最后变成了黑黢黢的。他猛地将手中的纸攥成了团,用力砸到了地上。

    “行,可以!你虞慈骨头硬能熬!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熬得过谁!”虞业吼完,没再看虞慈一眼,起身后径直往一旁的楼梯走。

    虞业走后,虞慈强撑着的那口气泄了,一下子倒回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被麻绳磨得鲜血淋漓地手腕承受了身体的全部重量,用疼痛发出抗议。

    但是这点疼痛直接被虞慈忽略过去了,没办法这点痛和断了的腿比起来,真的差了太多了。

    那像是被锤子锤击的钝痛持续不断地从断了地方传来,带着整个脑中都跟针扎一样地疼。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疼出来的汗湿透了,厂子又是废弃多年的,又旷又阴,刺骨的寒气刺进了皮肉,钻进了骨缝。

    虞慈闭着眼,眉心蹙起道深深地痕迹,脸色白的像是冬日里的第一捧新雪。

    呼吸声也变得沉重起来,虞慈自己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都觉得陌生。

    太疼了。虞慈在心中声地,真的太疼了。

    虞慈呼出一口气,觉得脑中有些混沌,好像是要开始发烧了。他在心中苦笑,这一身伤,不发烧才是神奇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停到林莫来救自己。

    哦,对了,自己突然不见了,不知道买奶茶回来的艾德里安会不会哭鼻子呢?

    呵呵,一定不会哭的。可怜兮兮又弱唧唧的一面,可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过,他会急的吧,一定会了。

    如果,虞慈想,如果能挺到他找到自己,等他再表白时,就答应了吧。

    意外来的终是触手不及,虞慈这一刻才意识到,他现在最大的遗憾居然是他没有在被绑架之前好好地抱一抱艾德里安。

    刀疤脸抽完一根烟,耳尖地听到绑来的肉票呼吸声越来越沉。心中一沉,忙把烟蒂扔到地上,几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

    他看到一身伤的男人侧卧在地上,断了的左腿别扭地搭在另一条腿上。

    刀疤脸“啧”了一声,大手扣住男人的下颌,将男人埋在地上的脸掰了起来。

    那遍布了潮湿汗水和暗红血液的脸呈现病态的潮红——虞慈发烧了。

    刀疤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手招呼一旁的大汉过来。

    “哥,有事?”

    “你去弄点阿司匹林……别,芬必得吧。”刀疤脸想了想,谨慎起见,还是改了口。

    “烧了?”大汉挠了挠头,凑过去看,“烧了就烧了呗,哪回肉票不烧啊?”

    “以前是钱能到手。”刀疤脸一巴掌抽到了大汉后脑勺上,“这回呢,那傻逼尾款都没给咱结,肉票再死了,咱这趟活白干啊!”

    “哥我错了,我这就去买。”大汉一听没有钱,嬉皮笑脸一收,忙不迭地往外跑。

    “你子走远点!”刀疤脸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