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命中的礼物。

A+A-

    ========================运动会开了四天,沈放生命力和愈合力极其强,运动会结束后就可以一瘸一拐地活泼乱跳了。谢惊寒悠哉地坐在最高台阶上的浓荫下看书,看见沈放不甘寂寞地在前排冒着炎热大太阳呐喊助威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身残志坚啊。

    身残志坚的沈放翘着腿拿着尖叫鸡一个劲地捏,给跑八百的李楠最热烈的加油。天空高而湛蓝,大片的云给大地下巨大的浓荫,风过带起一阵树涛,谢惊寒腿上的书瞬间“刷刷”地翻阅而过;最后一名的李楠终于跑到了终点,一堆人笑着去接她,沈放站起来举起尖叫鸡,大叫着牛逼。少年人的衣摆被风带起,广播里在放许巍的《蓝莲花》。

    谢惊寒放下了书,沈放转过身来对他招手,大声喊:“同桌!下来拍照!”

    老齐拿着相机过来,地中海的发型被阳光照得发亮,他穿着和班级同学一样的白衬衫,下摆用皮带扎进了西装裤里,长年带笑的脸今天笑得连眼睛都眯成缝。平时最跳的几个男生围着他转,一个劲地问牛逼不牛逼,老齐笑眯眯地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沈放按个子排一般在前面,但是在谢惊寒下了台阶后他一个起跳,挂在了谢惊寒的背上,谢惊寒堪堪稳住,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抱住沈放的腿弯,:“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怎么会呢。”沈放顺杆就爬,手抱住了谢惊寒的脖颈,:“我怎么会有这些坏心思呢。”

    退完运动服的岑欣然和薛策到齐,一堆人吵吵闹闹地排队形,东倒西歪地举姿势,老齐请隔壁班的同学拍照,蹲在了最前排。

    蒋超大喊:“高二四班!”

    所有人:“最牛逼!”

    歌声随着风飘荡,彩色气球向天空飞去,沈放在他耳边:“寒哥,笑一个!”

    广播正好放到《礼物》,许巍在唱:“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

    时间在此定格,每个人的笑容热烈而无忧,老齐的头上放了几只大逆不道的手;沈放在谢惊寒背上大笑,他的身边是岑欣然和薛策,搞怪地做了鬼脸,谢惊寒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带出点笑,很浅。

    运动会结束后,气温急速地下跌。慢慢有了秋的寂寥;各位学渣的死期也就到了,期中考排名贴满了公告栏,谢惊寒稳拿第一,拉了第二名三十分。

    他的语文作文全年级传送,各科答题卡被各老师广泛传阅,他们那张桌子再次迎来观看高峰,人潮高峰不断,一波又一波。

    沈放考得比上次还差劲,拿着卷子思考人生,谢惊寒冷着脸刚发完一波像是看猴的“观光客”,一转身看见他那呆滞样,不客气地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敷衍地学了一个月成绩就能上去吧。”

    沈放转头委屈巴巴地看他。

    谢惊寒:“......”剩下的刻薄话忘了。

    “你得挺对的。”沈放拿过自己的化学卷,:“那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敷衍了。”

    沈放就是这点好,只要自己错了,他绝对会承认,并且积极地改正。他从谢惊寒桌面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白纸,学着谢惊寒在右上角写了个日期,:“同桌,你我要怎么提高成绩啊。”

    谢惊寒拿过他的成绩条和桌面上所有试卷的答题卡,认真地看了看,:“基础太差,上课不听,作业不做,考这点分数不是正常吗?”

    沈放又委屈巴巴地看他:“那你教教我嘛。”

    谢惊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抽出笔,拿出沈放笔记凌乱的化学书,:“先从化学开始,我看看你的基础有多差。”

    沈放一对一名师指导,勉勉强强摸到了点学习的方法和路子。一整个大课间谢惊寒都在给沈放讲学习方法和梳理知识点。上课时他口干舌燥地喝了口水,心想自己脾气和耐心居然变得这么好了。

    化学课沈放强制自己专注,下课后他看着谢惊寒:“同桌同桌!我没有走神诶!”

    谢惊寒懒洋洋地从书里抬起头看他,沈放眼睛亮晶晶,满脸的“快夸我”,就差屁股后面摇个尾巴了。

    谢惊寒心想多大点事都要夸,嘴上却:“不错,继续保持。”

    沈放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期中考后就是家长会,沈嫣和段嘉抽签,沈嫣运气不济,只好调了班去给他亲儿子开家长会。

    沈放这子惯会哄人,从校门口接到他妈后这一路上早已把沈嫣哄得心花路放。沈嫣坐在位置上看见他儿子那差不忍睹的成绩单时心情都还算平静,直到他看见了座位旁谢惊寒的成绩单。

    沈嫣:“……”这倒霉孩子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谢惊寒回座位取书,看见沈嫣露出了点笑,给沈嫣了招呼。

    沈嫣看见他就心情好,笑:“这皮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沈放给她端水过来,听见很不服气:“什么叫惹麻烦,我们这是相互帮助相亲相爱!”

    沈嫣给了他一个白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岑欣然和薛策家长到来后沈嫣忙着叙旧,沈放倒是松了口气。他回过神来去找谢惊寒,才发现谢惊寒早已没了影。

    谢惊寒的家庭情况沈放怎么也能感觉得到不是那么和睦,谢惊寒大概率是一个人住,更别提家长会,连出席的人都没有。

    沈放拿上谢惊寒放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去了南楼的天文台。

    谢惊寒很喜欢安静,也不爱话,沈放如果一天不烦他,他可以老神在在地在座位上看一天的书,享受只有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性格确实是和猫很像。

    天文台和图书馆六楼是谢惊寒最爱去的地方,沈放碰运气先去天文台,他运气一向不错,看见顶楼开着的门,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谢惊寒翘着腿坐在长椅上,穿着白色毛衣,身旁是放着的书本,正低着头调试手里的相机,姿势闲适而懒散。沈放知道他此刻心情应该不错。

    沈放有些担心的心松快了点。

    他轻轻走过去,将外套搭在谢惊寒肩上,笑着看他:“当当当~又是我!”

    谢惊寒毫不意外,拢了拢外套,将书本放在自己腿上,坐过去给他留位置,:“我知道是你。”

    “在看什么?”沈放毫不客气地坐下,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相机。

    “刚刚拍的照。”谢惊寒将相机往他那边移了移,:“我构图不太好,拍出来没什么感觉。”

    沈放根本不信他,看到图片后更不信了。谢惊寒很会抓拍,明明都是校园里很常见的事物,他总能找到特殊的角度和美,让它们从平常的景色里脱颖而出。

    沈放一张张看过去,笑:“好厉害。”

    谢惊寒无奈摇头:“你看什么都厉害。”

    “那是因为你厉害。”沈放抬头看他,眉眼弯弯的。谢惊寒愣了一下,移开了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要试试吗?”

    他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给沈放调试好相机,递给沈放:“玩玩吗?”

    沈放求之不得,他拿着相机,却没起身,而是翻转镜头,歪头凑近了他,弯着眼睛比了个剪刀手。

    谢惊寒知道他想干什么,和他面对镜头,两人的脸挨得极近,近到谢惊寒能闻到沈放浅浅淡淡的夜来花香。

    谢惊寒心下一跳,连忙拉开了距离,沈放毫不知情地查看照片,有些不满地:“你怎么不笑啊寒哥?”

    谢惊寒站起身来,穿好了外套,他耳朵已经红了,但语气十分平淡:“拍景,拍我干什么?”

    沈放拿起相机,背靠着椅背,对着他喊他名字,在谢惊寒回过头来时,按下了键。

    “当然是你好看啊!”沈放查看图片,摇晃着腿:“不愧是你同桌,这个角度都这么帅。”

    谢惊寒微微笑了下,:“你不用这样的,我其实并不难过。”

    沈放查看照片的手指一顿。

    谢惊寒手插进校服外套兜里,低下头看沈放,:“可能已经习惯了。”

    沈放手指扣了扣脸,不自在地:“这么明显吗?”

    谢惊寒走到天台边,靠着围栏,很奇怪,他有想要倾述的欲望,对着沈放。

    他俩面对面,谢惊寒看着他:“我的家庭挺不正常的,明明一开始我父母是因为爱而结婚,但是爱消失后,却意外有了我。”

    沈放放下了相机,他知道能让谢惊寒主动进行倾述的机会有多难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我的意义,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作为一个继承人而存在。”谢惊寒:“你记得当时在医院看的罗曼史时我们的那个故事吗?我后半截的补充,是我母亲的亲身经历。”

    沈放不由自主地蜷缩手指。

    谢惊寒看着他细白的手指做出这个动作,笑了笑,:“我时候她精神还算正常,只是后来我父亲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

    谢惊寒停顿了下,:“越来越疯。”

    谢凯山来一次,顾柔就会开心好久,像个热恋的少女那样精心扮,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叫他要学会讨父亲喜欢,让父亲留久一点;每一次谢凯山离开他和顾柔居住的别墅,都是谢惊寒童年的噩梦,因为顾柔会声嘶力竭地抽他他扇他,骂他是个没出息的蠢货,讨不了谢凯山的喜欢。

    谢惊寒那时候就明白,顾柔是将他看做自己,发泄自我的情绪。

    不过谢惊寒没出口,他移开了和沈放对视的眼光,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我七岁那年,离开了我母亲,由我爷爷亲自教导。三年前,我第一次违背我父亲给我安排的路,拒绝出国,我母亲在她生日那天,半夜把我叫她房间,当着我的面——”沈放屏住了呼吸,他握住相机的手用力到发白,看见谢惊寒垂下了眼睫,:“从三楼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