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繁女士的脸色可以变得很难看了。

    ——按道理来, 厉繁女士应该和苏舒是一个战壕的，但是看着厉繁女士现在的脸色，苏舒心头忍不住一阵舒爽。

    但表面上, 苏舒还是很哀痛的。

    她哀痛的给指挥系的方玲主任了个招呼——

    不管怎么, 方玲始终是照顾过原主的, 在她执意要转系的时候，也没有阻拦。

    虽然方玲也没什么立场去阻拦就是了。

    方玲看到厉繁和苏舒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但很快她就露出客气的笑容, 对着两人点点头, 算是招呼。

    厉繁女士扯了扯嘴角，标准的演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这倒让苏舒惊了, 她还以为按照厉繁女士的脾气, 会直接开嘲讽。

    但苏舒转念一想, 帝国大学这样的地方，能当上系主任的, 哪里都会是简单的角色？

    更不要是指挥系这样的重要专业。

    两位系主任点头之间心思就已经不知道绕了几绕, 跟在方玲身后的唐振宇和慕卿却不能拿架子——

    苏舒转系后脑子不太正常特立独行不买领导的账，是她的事情，他们这种好学生, 却是要恭恭敬敬地招呼的。

    两人朝厉繁女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帝国有规定，军事学院的学生不论专业，统统是准军人，行军礼不为过。

    厉繁女士随意地点头。

    然后带着苏舒要进去。

    “阿舒。”

    一个男声唤道。

    柔情似水的, 活生生激出了苏舒一身鸡皮疙瘩。

    苏舒不想理会，但厉繁女士却停了下来——

    她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如果苏舒没有理解错，是看戏的模样。

    苏舒：“......”

    苏舒回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后的一男一女。

    男，唐振宇，原文男主。

    女，慕卿，原文女主。

    她，苏舒，原文男主的爱慕者，原文里标准女炮灰。

    唐振宇丝毫没有上次苏舒摆了他一道的龃龉，清俊的脸上是满满的诚恳：“阿舒，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慕卿脸皮一抽，但很快就掩饰了去——

    她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唐振宇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苏舒，我一直是诚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唐振宇热切地看着苏舒，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慕卿的动作。

    苏舒的目光落在二人相交的手上，又飞快的滑过——

    握上去了唐振宇都没感觉，想来是握习惯了。

    ——但是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慕卿这样来示威，是脑子不太正常吗？

    苏舒停顿的时间有点久，她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厉繁女士的冷意。

    苏舒清了清嗓子，冲唐振宇道：“这位同学，上次在图书馆门口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

    唐振宇愣住。

    然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天被苏舒直接掼倒在地的回忆着实不太美好。

    苏舒看他和慕卿的脸色都变了，想来他们时都想起来了：“我过，我不认识你们。”

    “你要是再马蚤扰我，我就告你忄生马蚤扰。”

    慕卿感受到自己握住唐振宇的手一凉，她笑了一声，柔柔道：“苏舒你别开玩笑，学校到处都有监控，不会任由你胡闹的。”

    ——言下之意就是苏舒不能血口喷人，胡乱污蔑。

    苏舒语气凉凉的：“我知系花你后台硬，学校不管就不管呗。”

    她想了想，学着慕卿那样谦和的笑：“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在学校管不到的地方、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总有办法解决的。”

    苏舒从游戏开始，不管是直播得到的赏还是游戏里面的分成，都没有少过。可以，她现在已经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

    甚至于，哪怕她现在不再梦回江湖，她账户里的存款都够她比较阔气的过完整个大学。

    所以她再也没有委屈过自己——

    这具体体现在吃喝上。

    所以从她有钱了开始，她一路吃吃喝喝，原本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模样虽然没有完全褪去，但苏舒身上该长肉的地方也开始长了——

    其他不，就是她的那张脸儿也圆了些、气色也好了些。

    原主营养不良的时候就长得好看，现在苏舒过来吃得好了养了养，就更是好看了——

    虽然现在整体上看起来还不及慕卿、甚至不及之前游戏里的如梦之梦，但......

    苏舒以势压人、特别是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开嘲讽的时候......

    眸光流转间，已然有了美艳的模样。

    但她又是飒爽的，所以媚气和英气混合起来，又能让人忽视了她五官上暂时的不足。

    苏舒在厉繁女士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两步，到慕卿的耳边——

    以前和慕卿相处的时候，不是她坐着慕卿站着，就是两人在楼梯上——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站在一起。

    苏舒比慕卿高出半个头。

    她微微低下头：“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心思，你最好离远点儿。”

    “不然......”苏舒贴着慕卿的耳朵，呼吸喷在她耳垂上，“我有许多方法，让优等生慕卿......”

    苏舒后面的话没完，她便施施然离了慕卿的耳。

    慕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知道想出了什么。

    苏舒看着慕卿的脸色，心想优等生就是优等生，她就是意思意思留个话头，优等生就能发散到一切能想不能想的地方去。

    还省了她的功夫。

    她笑了一声，回头对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厉繁女士恭敬道：“女士，我们进去吧？”

    厉繁女士收回了目光，率先往里走去。

    电梯合上的时候，厉繁女士突然开口道：“你安安心心读你的书，做你的饭。”

    ——这就是在告诉苏舒，有什么事情，她会帮忙担着。

    苏舒恭敬道：“是。”

    但其实不论厉繁女士会不会帮她，苏舒再次遇见慕卿的时候，就已经有种感觉，她想要躲开慕卿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慕卿和唐振宇始终是书中男女主的原因，哪怕苏舒穿过来成为了书中的意外因素，里面一些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的。

    比如男主女主和女二之间的纠葛。

    尽管苏舒并不想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

    苏舒把目光落在电梯壁上——

    光滑可鉴的金属墙壁上，把苏舒冷冽的表情照得分明。

    ——叮。

    电梯到了负十二楼。

    厉繁女士率先走了出去，苏舒跟在她身后。

    **************

    苏舒一踏出电梯，就感受到一股森然——

    甚至她在某一刻，听见了仿佛是来自虚空中的“嗡”的一声，震地她脑子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举目四望，这偌大的楼层里，两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机甲，约莫有四十台。

    这些机甲一看就不是全新的，灰色的金属面上，有着刻骨的划痕、火灼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机甲缺失了身体的某个部位。

    她想起晏清的话——

    这些给军事生的机甲，都是上过战场的。

    帝国学院不是没有能力去修复它们，但它们除了性能的维护以外，从战场上下来是什么模样，摆在这里就是什么模样。

    苏舒默然——

    这股森然，是血和命留下的印记。

    厉繁感受到苏舒情绪的变化，难得心平气和道：“你合我眼缘，我可以护你一时。但护不了你一世。”

    厉繁转头，看着默然的苏舒：“帝国存在已经六百年，六百年足够任何一个王朝的阶级固化——”

    “但帝国也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

    “你不想理会那些苍蝇，想安安分分做菜，就看你能不能得到......”

    “帝国的认同。”

    苏舒心头一凛。

    ——原主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当初悄无声息的被宣布叛国，真的单纯是因为原文男女主吗？

    但厉繁女士并没有给苏舒过多的思考时间。

    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大步向前，不多时便走到了指挥系主任方玲所站的地方。

    方玲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穿着军事学院统一的制服。

    方玲对他很是客气：“唐振宇和慕卿，之后就有劳程教官了。”

    程教官的国字脸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

    比起方玲，厉繁女士对程教官就随意的多。

    她猩红地指甲指着苏舒：“我徒弟，你多担待，只要训不死，你随意。”

    程教官：“......”

    莫名从助理变成徒弟的苏舒：“......”

    她分明看见程教官的嘴巴抽了抽。

    想来程教官和厉繁女士应该是有私交的，但苏舒不敢造次，她低头：“程教官好。”

    程新意目光移到苏舒身上，“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苏舒抬头。

    程新意眯起眼，上上下下量苏舒，眼神里有探究的意味。

    苏舒岿然不动，全当不知。

    没等程新意看出个所以然，电梯又响了——

    唐振宇和慕卿来了。

    这次程新意没再搞那些客套的——

    等唐振宇和慕卿站定，程新意断二人要出口的自我介绍，对方玲和厉繁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玲和厉繁女士二话不，扭头就走。

    就像她们多待一秒就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三位旁听生：“......”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

    程新意压根儿懒得管苏舒三人的脸色，厉繁女士和方玲一走，他的冷冽就褪了个干净。

    他挽起制服袖子，解开两颗衬衣纽扣，笑得活活像一只大尾巴狼：“你们怎么来的自己心里都清楚。”

    “走了一次后门，想要走第二次就行不通了，我这里过不了的，回去了就不用来第二次了。”

    三人一肃，这是程教官在讲规矩了。

    程新意顿了顿，作和蔼状：“不过在开课前，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一人一个问题。”

    慕卿道：“不是我们和大一的一起开课吗？”

    程新意道：“这跟你上机甲有关系吗？”

    慕卿：“......”

    她抿抿嘴，语气有点委屈：“对不起。”

    程新意毫无所觉：“浪费的是你的机会，跟我对不起作甚？下一个。”

    唐振宇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实践？”

    程新意：“马上。”

    轮到苏舒了。

    程新意盯着苏舒：“我希望你的问题能有意义一些。”

    苏舒微笑：“考核的标准是什么？”

    程新意上下量三人片刻，露出第一个微笑：“标准就是，我的心情。”

    三人：“......”

    这不就是没有标准？

    程新意：“给你们三分钟，挑选自己的机甲。”

    “然后......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他笑得不怀好意，“让我看是谁在第一天......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