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气氛正好。

    程子露注意到脚边的绿草丛中甚至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

    于泽手里不知何时正在编织一个花环，他眼神无比专注，好像手里的东西比什么都珍贵。

    程子露感受着这一瞬间的幸福，好像空气中都洋溢着懒洋洋的气息，就像春风拂过脸颊，人也想喝醉了酒一样的微醺，根本不想醒来。

    直到心口传来刺痛，临走前管家送的红宝石项链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于泽也注意到这个项链，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这个项链上，之后解释：“这枚宝石也是巴斯的祖先传下来的，能方便祖先的灵魂辨认是否是自己后代，你就一直戴着吧，别摘下来。”

    程子露乖巧地点点头，戴上了男人亲手为她编织的花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矿洞中，于泽走在前面。

    “这里可真压抑。”程子露随口道，“当初被困在这里的人一定非常的痛苦。”

    “也不一定。”于泽忽然回头微笑，“谁也不准当时他们心中在想什么，除非重新经历过他们遭遇的一切。可是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所以咱们还是别去想的好。”

    程子露有点被吓到，还是点了点头。

    寂静无人的坑道中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程子露每走一步，心中的紧张会加深一分，可是于泽在身边，她又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忽然开口询问：“于泽，你会背叛我吗？”

    “怎么会这么问？”男人甚至不屑回头，这个问题让他很无语，“我是你的黑骑士，永远都会守护在你身边，不会背叛，也不会离开，直到你不需要我。”

    ——————

    坑道深处的拐角处，传来苗低低的呼吸声，她受伤了。

    身后的乌鸦被冲散了，她没想到矿工竟然还留了一手，他的口袋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炸药，不停地砸向苗和她的乌鸦们，很快她就败下阵来。

    一片烟尘中，她看到对面的矿工已经杀红了眼睛，他是真的要解决了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苗就开始不断地逃窜。

    可是这里是矿道啊，矿工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

    这个角落看起来安全，可是没过多久又会被他发现的。

    滴答，滴答。

    烦躁的苗觉的头顶不断有水滴落，她心想，哪来的水啊？

    一抬头，却看到大张着嘴的矿工，正在狞笑着望着她。

    “啊啊啊啊，滚开啊，去死去死。”苗受到了不的刺-激，发出惊恐的惨叫，“消失，从我眼前消失。”

    就在矿工即将举着大斧头砍掉苗的头时，忽然一阵巨影出现，把矿工瞬间吞入口中。

    那是一只巨大的蟒蛇头，它通体漆黑，下半截身子藏在了岩石中，硕大的眼睛像黄色的探照灯，正在死死盯着苗。

    一开始它的眼神非常凶恶，苗立刻调动所有的精神力和矿道巨蟒交流，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并且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很快，巨蟒相信了自己，转身退回到了黑暗深处。

    在巨蟒转身时，苗闻到一阵阵的恶臭，并且看到蟒蛇硕大的鳞片上，竟然闪过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她压下脸上的惊恐，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这只蟒蛇。

    此时身后又出现了几只乌鸦，它们嘎嘎叫着，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侧耳听了一会儿，苗终于露出笑容：“有人来了？一定是程子露，她这个人这么圣母，我一定可以让她把我带出去。”

    曲折矿道的另一头，于泽正心翼翼拉着程子露的手往前走：“心一点，这里的路不好走，大概还要走差不多的距离，我们就能看到矿洞里的神明了，你想好你的心愿了吗？”

    “怎么，你想知道啊？”

    “是，我想知道你的愿望里有没有我。”于泽很大方地承认，“我未来的计划里都是你。”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程子露楞在当场，几乎不出话来。

    “我想的可清楚了，我们的婚礼，孩子的名字。”他又琢磨着，“看你喜不喜欢孩子吧，也许我们也可以不要孩子，养着汪叽就行，然后在不同的末日中冒险，成为拯救世界的无名英雄。也可以借着游戏开办一个培训学校，把不同职业的玩家归纳分类，培养每个人的技能，让所有人都进化，这样我们的世界就永远不会迎来末日。你呢？”

    “你想的好周到啊，方方面面都算到了。江部长呢，你的未来里没有她吗？”

    “当然不是，考虑她未来的人该是程枫了。”于泽脸上露出略微遗憾的表情，“以前我只把她当做我的妹妹，现在她也长大了，而且重新爱上了一个好男人，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这世界从未让我这么热爱过。”

    这倒好像是程子露的心里话，尽管现如今他们身处险境，但是未来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也算是时刻怀揣着希望，她细心咀嚼着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间心情复杂。

    “什么人？”忽然间于泽停下脚步，自然而然挡住了她半个身子。

    他们看到前方的黑暗中匆匆跑出来一个人，是狼狈的苗，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血迹，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胳膊上还带着爆炸的伤口。

    “程子露，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帮帮我，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身体，眼泪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为何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大帅哥，此时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程子露，我知道你身上有生命之水的对吧，快点拿给我用，好不好？我会永远感谢你的。”

    程子露警惕地后退一步，冷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矿工呢？”

    苗却像是意识不到对方的抗拒，立刻抢上前一步，被高大的男人拦下，她这才顿在原地解释：“矿工疯了，他突然攻击我，还要埋伏在矿洞里杀了你，我就跟他了起来，你看我伤的多严重，快救救我程子露，我都是为了你。我费了好大的劲杀了矿工，他已经死了。”

    没有去揭穿她话里的谎言，少女继续冷静地询问：“你怎么可能得过矿工，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被你召唤的动物。”

    “有的，有一大群三眼乌鸦可以听我的指令，心诚则灵，我还召唤出了一条火车那么大的蟒蛇，它头顶有骷髅，鳞片上有人脸。”到这里，苗的表情变得得意又向往，“我怀疑那是传中的梦魇之蛇，在他们的帮助之下我才赢了矿工，但是也受了很重的伤。”

    梦魇之蛇？

    程子露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于泽，后者声提醒她：“那条蛇就是看管这个矿洞的守护神，也是祖先之灵，如果大蛇吞掉了矿工，倒也是情有可原，它不喜欢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

    程子露略微点头，像是初步赞同了苗的话，但是很快她就表明了态度：“虽然你了这么多，但是生命之水不能给你，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找出口，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自己行动，这我不管你。”

    苗似乎很委屈，她想不明白本来非常好话的程子露突然变得不好骗了，八成是她身边这个男人有问题。

    但是没关系，只要自己一路跟着他们，总有机会拿到药水，如果到时候她不给，自己就去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默默跟上了队伍。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话，安静地有些古怪。

    苗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程姐，你身上那只黑鹰呢？它怎么不见呢了？”

    “不知道飞到哪去了。”程子露随口敷衍，“可能它预感到了洞里有危险，所以不敢进来吧。”

    于泽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膝盖中枪了。

    忽然他面露严肃，停下了动作，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前边有人。”

    最先露出的是昏黄的矿灯，继而是黄色的安全帽，紧接着一张沧桑胡子拉碴的疲惫面孔，竟然是一身血污的矿工。

    最后的苗惊呼中捂住嘴，他不是被梦魇之蛇吞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矿工拎着油灯量着程子露，大约是忌惮她身边的高大男人，话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程姐，之前对你多有冒犯，现在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我被驯兽师追杀，找不到路了，也快死了。”

    他露出自己上本身巨大的伤口，血窟窿里不断流出鲜血，他脸色苍白嘴唇铁青，是个虚弱的模样。

    程子露眯起眼睛，上下量着苗和矿工，他们俩的话现在出现了出入。

    她也不急着质问苗，而是询问矿工：“这里是最适合你战斗的场地，驯兽师实力比你差了不少，你怎么会被她追着到处跑？”

    “我也不知道。”矿工焦急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她好像根本就不是人，我不到她，不管我丢多少炸弹都炸不死她，而且她会变成一群群的乌鸦，我根本不知道她藏在哪里。”

    “你撒谎，明明是你一直追着我，你想杀我，如果不是巨蟒出现我早就死了。”苗终于忍不住出来反驳矿工，现在有程子露给她撑腰，她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啊，救命！”看到昏暗光线下苗的脸，矿工明显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才继续话，“明明是你先动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帮我从程子露手里逃出来，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杀你？”

    “明明是你……”

    “够了。”苗还要继续争执，却被程子露断，“先停下来，我来理顺一下你俩的时间线吧。”

    她先是问了矿工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问题：“你是用什么攻击驯兽师的？”

    “用我的矿工炸-弹啊，我每天背包里才能产生五个矿工炸-弹，我很珍惜的，怎么可能随便乱丢。”矿工困惑地挠挠头。

    “瞎，你至少甩了我十几个炸弹，必然早就有所预谋，一直就想弄死我。”苗面红耳赤的反驳。

    为了避免两个人再吵起来，于泽站在了两人中间，仿佛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两个人终于都不敢再针锋相对。

    这时终于轮到程子露想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她开口解释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其实你们的都是对的，也都是不对的。”

    两个人大眼瞪眼，都用迷惑的表情看程子露。

    “在你们自己的时间线上，你们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点，”她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直愣愣地盯着他们的脸，“就是，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当时你们面对的人都未必是真实存在的。我已经看穿洞中神灵操控人心的方法了。这里可以叫做应许之地，所谓的实现你所有的心愿就是这里的永恒主题，而这一过程不是在我们进入到洞穴中才开始的，而在早在我们走入森林时就已经开始了。”

    矿工反应了好半天，才让自己勉强明白过来这番话的意思。

    他忽然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回忆着种种，他永远都吃不完的食物，永远用不完的道具，只要想要什么，几乎手里就会瞬间出现什么，而他也没觉得有疑问，好像这一切都是应当的，可显然不是的。

    这都是洞穴神明给他的，然而这一切都有代价。

    矿工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他想起来了，自己已经被巨蟒一口吞下，早就已经死掉了。

    那现在站在这里的又是什么呢？

    他的表情愈发地扭曲，恶狠狠回头看着程子露：“你不该告诉我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知道你身上有生命之水，你都可以给那半死不活的孩用，为什么不给我？把药水交出来，我就能复活，快点给我。”

    原形毕露的矿工双手拿着矿镐，对着程子露冲了过来，尖锐的镐头就要砸了过来，于泽一个眼疾手快伸手去挡，巨大的力量直接抓起了镐头反而拽着矿工在狭的洞口东倒西歪。

    “你找错了对手。”男人冷冷撂下一句话，快到几乎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出手的。

    无数黑雾弥漫进矿工的身体里，他像是漏了气了的气球一般瞬间萎靡在地，只剩下一只空荡荡的人皮。

    苗惊恐地问道：“怎么只剩下一张皮，肉，肉呢？”

    “被他自己吃了呀，不然你不会以为应许之地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吧。”于泽冷漠回答，“如果一开始，他没有那么贪心，只要属于自己的那点食物，他也不会承受这么多的代价。他应该是死后灵魂被困到了梦魇之蛇的鳞片上，尸体保留着生前的意志，还在矿道中不断流浪罢了。”

    苗没来由的了个哆嗦，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巴，只是催促道：“程姐，这里太可怕了，咱们赶紧走吧。”

    程子露深深看了她一眼，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怎么有人生活的痕迹啊？”又走了没多久，苗再次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