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小葵花妈妈课堂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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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海边, 无风无浪,碧蓝色的海水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是一片墨黑色。

    沙滩和泥地上,是层层叠叠的脚印。一个浪来, 擦拭掉了部分痕迹, 却仍然无法掩盖那些鱼人的确是从海里爬上来的事实。

    耳边依旧是螺号“呜呜”的声音, 却声了很多, 难怪昨晚他们在屋里没有听见。

    看来螺号响起的时候, 鱼人会爬上来, 等鱼人爬上来之后, 声音会变,但不会消失。

    鱼人的动作是根据螺号的声音大、频率吗?

    林暮桃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道:“这里没有线索。”

    按照他们最开始的猜测, 螺号应该是沉在水中,当晚上吹响的时候, 会浮到水面。可现在海上却风平浪静,什么东西都没有。

    时酒仔细聆听了一下, 发现完全无法分辨螺号的声音到底在哪, 它就像立体音效那般, 在整个渔村里环绕。虽然在海边会听得更清楚一些,可是那声音的源头却并不像海边。

    时酒随手捡起沙滩上的一个枯枝,在海滩上画着东西。林暮桃凑过去发现是一条又一条的斜线,她开口问道:“你在画什么?”

    时酒:“刚刚我们看见的鱼人有上百个, 可是渔村里总共就二十多户人家, 怎么可能死掉那么多人?所以我猜测并不止渔村里落水的人。”

    “假设那些渔村里遇到海难死去的人会走回自己的家里, 那么那些不是渔村的人会走到哪里去呢?”

    林暮桃明白了, 时酒是在画那些水怪的路线图。她没有时酒那么好的记忆力,能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就将水怪移动的方向给记清楚,所以她双手撑着膝盖,半猫着腰看着时酒在沙滩上划来划去。

    “你刚刚的那个水怪,很明显是往我们屋的那个方向走过来的,所以他应该是林大姨的丈夫。”

    时酒又画了一条斜线,斜线的终点在他们屋的旁边,“他旁边的那个水怪应该走向的是这个屋,昨天晚上我出门的时候发现这个屋的门口也有水洼。”

    时酒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些水怪行走的方向,将他们一个个地和自己昨晚看见的有水迹的房屋进行了对比,然后发现有很多的水怪的行走终点方向无法确定。

    可将他们的行走方向的路线延长,最后却汇于一个点——村子的后面。

    时酒和林暮桃异口同声喊道:“李大福的家!”

    一个浪花来,正巧将时酒画在海滩上的路线图给擦拭掉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们两个正想动身赶往李大福的家里,却听见耳边细弱的“呜呜”声重新变大,是螺号重新吹响了!

    时酒和林暮桃先前在屋里感受不到螺号的威力,现在在海边才发现简直是震耳欲聋,直往脑壳里钻。时酒捂着耳朵,跪倒在地,魔音穿耳。

    林暮桃挣扎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副耳塞,扔到时酒的面前,“先用这个缓缓吧……”

    时酒将那两团海绵耳塞塞进耳朵里,才感觉好受点。他也没问林暮桃怎么连耳塞都有,反正别人的道具背包装着各种有用的东西,而林暮桃的道具背包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装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没用东西。

    时酒听着耳边被削弱的螺号声,开口道:“真是奇怪?螺号不在海边,可是为什么在海边,声音却那么大?那个发出声音的螺号到底在哪里?”

    林暮桃托着下巴,思考道:“不在海,却因为海影响那么大?这可能明……螺号所在的位置和海有关?”可是渔村里除了海边,还有和海有关的地方?

    正当林暮桃还在思考的时候,她被身边的时酒扯了一下,“快看,他们过来了!”

    林暮桃抬头望去,发现刚刚那些水怪正一步一步地朝着海边走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模糊的动作就像一群又一群的丧尸,黑压压的一片。

    从刚刚的接触已知,鱼人的动作缓慢,可是如果遇见人,动作会迅速变快,变得极具攻击性。刚从鱼人群里逃出来,可不能又让这些鱼人发现他们。

    时酒焦急地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海滩附近有几颗椰子树,不高,但挺茂密,可以隐藏住他们的身影。他拉了拉林暮桃的衣角,“这边”。

    他想托着林暮桃先爬上去,却看见林暮桃已经紧紧抱着树干,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正好奇地往下看他,似乎很疑惑他怎么还没爬上来。

    “这么快!”时酒嘴里嘟囔着,猛地站起来往上一蹿,抱紧了树干,爬了上去。

    两个人努力地抱着树干,没有话,看着那些水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幸好那些水怪都没有发现他们,而是坚定地走进海里,海浪在他们的腿上、身体上。那些水怪的手指之间长出蓝绿色的蹼,然后往水里猛地一扎,海浪彻底地盖住了他们的身影。

    螺号的声音彻底停了,只余下海浪拍海岸的声音。微凉的海风吹过,吹散趴在树上的时酒和林暮桃身上的薄汗。

    时酒刚想张嘴提醒林暮桃可以下去了,就看见林暮桃已经一顺溜地滑下树干,好端端地站在了地上。

    时酒忙将那句“心”给吞进了肚子里,也爬下树。

    林暮桃呵呵笑了声,“不好意思啊,我家以前门口有棵桃子树,我爬树爬习惯了,该等等你的。”

    时酒干笑两声道:“没事,我们快去李大福家里看看吧。”

    到了李大福的家里,他们才发现那些鱼人的破坏性之大。

    狭的家里被砸的稀巴烂,就连木门都摇摇欲坠,只剩下半扇。那些用作隔离的红布条全部被扯到了地上,湿哒哒的像是黏腻的水蛇。木头家具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难怪他们先前看到那些家具上有修修补补的痕迹,感情全是被这些鱼人给砸的啊。

    他们走进李大福的房间,发现里面也是乱七八糟,承载了鱼人们的怒气。而那个巨大的铁笼子,也被翻在地。

    林暮桃走过去想将那个铁笼子扶起来,却发现笼子重的很,她根本抬不起来。她想喊时酒过来帮忙,却看见笼子的底部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泽。

    “那是什么?”林暮桃有些吃惊,凑过头仔细看去。发现笼子的底部好像画着一些痕迹,看不清是什么。

    先前他们白天来的时候,光顾着看笼子外面了,却没有仔细观察笼子的底部。再加上笼子是放在屋角的,采光不好,所以白天的时候才没发现。

    时酒走了过来,伸出手在笼子底部抹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皱着眉头道:“摸起来有点像特制的颜料?干了很久了,但还是有一些咸咸的味道。”

    林暮桃有些惊讶地道:“怎么又没了?我看不见了?”

    这笼子里的图案怎么时隐时现?

    她推了把旁边的时酒,“不好意思,你让开点。”

    时酒顿了顿,还是移动脚步,走到了旁边一点的地方。

    他一动,笼子底部的图案又重新发出了淡淡的光泽。

    “是月光!”林暮桃惊喜地喊道,“刚刚你站在这里,挡住了月光,笼子底部的图案就看不见了!看来笼子底部的图案需要月亮的照耀,才能被看见。”

    “可是这间屋子里就一个窗户,月光很难照进来,这样怎么看笼子里的图案啊?”林暮桃有些发愁。

    “把笼子抬出屋子,就能看见了。”时酒道。

    林暮桃仍然有些担心,“可是这个笼子很重哎。”

    “没事,我抬就行了,”时酒卷起袖子,走到笼子旁边,抓住笼子的两道杆,用力一抬。

    自然是无事发生。

    看着林暮桃奇怪的眼神,时酒咳咳两声,“刚刚我错误估计了笼子的重量,现在我再试试。”

    时酒搓了搓手,然后微微下蹲,降低自己的身体重心。他重新抓起那两道杆,“呼哧——”,他猛地用力,这次他终于把笼子给抬了起来,一步一颤地朝着门外走去。

    林暮桃追在后面,“需要我帮忙吗?”

    时酒憋红了脸,帅气的五官因为用力有些扭曲,还是拒绝道:“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了。”

    林暮桃真担心时酒的腰给扭了,幸好那个笼子还是顺利地被抬出了李大福的家,被扔在了门口。月光

    时酒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清冷浅薄的月光洒在黑色的铁笼上,铁笼的底部被照亮了,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是一幅画,好像活了过来一般,栩栩如生,让人震撼。

    那幅画上有两个角色,一个是长发女子,但她的下身却是鱼尾。而另一个人是一个男子。

    林暮桃惊讶道:“这是人鱼将自己和李大福相识相知的过程都画在了笼子里!”

    画上,人鱼一直在海里,却在有一晚浮出水面上,看见了李大福正坐在渔船上鱼。那一晚,单纯的她就爱上了李大福。

    从此,每晚李大福来鱼时,人鱼都会出来看他,一人一鱼很快便熟稔了起来。

    他们在皎洁的月光下互诉爱意,倾吐思念,人鱼为了可以和自己的爱人时刻在一起,最终狠下心来,从海里出来,跟着李大福来到了渔村里。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李大福为她准备的不是温馨的爱巢,而是冰冷的铁笼。

    李大福为了让她流出珍珠,每天骂她,逼迫她,用她的眼泪来卖钱。

    可是没想到——李大福还是不满足。他将她带到城里,开始了人鱼巡展……

    故事到这里就截然而止了,人鱼没有再画下去……也有可能,是她再也画不了了。

    的画面填满了整个笼子底部,也许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鱼唯一的消遣,从少女时懵懂的无知画到彻底心死。

    林暮桃有些哽咽:“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些画吧?”

    李大福将这个笼子当做他赚钱的工具,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笼子里的人鱼带到外面,看下她曾经最爱的月光,所以他没有发现。

    渔村里的人将这个笼子当做大善人留下的遗物,将它恭敬地摆在墙角不见月光的地方,所以他们没有发现。

    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个笼子竟然记载了一条人鱼短暂的一生。

    在林暮桃仍然还在感叹的时候,身边的时酒开口问道:“之前我们猜测,螺号不在海边,而是在一个和海有关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个笼子和美人鱼有关,换句话,也就是和海有关。那么螺号在哪?”

    林暮桃的泪花还在眼里转,听到这话立马狠狠地瞪了过去。大哥,在这种伤感的环境里,你真煞风景!

    看着林暮桃的眼神,时酒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