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入夜后, 楚澜衣盘算着该怎么抹去辛染眼见母族被杀的那段记忆,以及辛染半身魔裔的血脉气息。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在辛染识海中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改变未来。
遵循原本的轨迹, 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为何, 辛染如今都能放下那段仇恨了, 怎么还是不愿出识海?
想到魇魔的, 她的心魔执念是他, 他就想不透, 自己有什么好执念的, 如今回到最初,他既没惩罚她, 也没不信任她。
他在辛染面前应该没败好感吧?
她怎么就执念他了呢?
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澜衣一愣刚要踏出浴桶披上衣裳, 却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不见了。
女孩已经走进来。
楚澜衣脸色一沉,睨向辛染, “怎么这般没规矩?”
辛染捧着一沓雪白的衣袍,也不知羞愧为何物, 一双圆润的杏眼直勾勾瞧着楚澜衣。
水雾迷蒙的房间内, 男人半遮半掩在雾气之后, 他皱着眉坐在浴桶中,裸·露的肩膀被热水熏红,像是玉脂笼上一层海棠薄红,锁骨上还蓄积着将滑未落的水渍, 湿润的墨黑长发拢在身后, 披散在浴桶外, 还淅淅沥沥滴着水珠。
没人教导过辛染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她只是纯粹地欣赏,便本能觉得热气和水雾熏得屋内温度太高了,脸颊渐渐发烫。
话也磕巴起来,“我……我来给哥哥送衣服。”
“……我之前的衣服呢?”
“我拿去给哥哥洗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洗衣服伤手,等回了琼华,我教你清洁咒。”
楚澜衣叹了口气,未觉更多不妥,只因为他到底骨子里并非古代人,现代社会里,海滩边、游泳馆里,只穿泳裤,男女相混,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
“……哦。”
辛染讷讷点头,沉默了会儿。
见女孩杵在门口,楚澜衣道:“你拿过来吧。”
女孩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借着额前碎发遮掩莫名绯红的双颊,走到浴桶前。
“哗啦——”男人白皙劲俊的手臂抬起,掀出一片水声。
“给我吧。”
辛染乖乖地将衣服递过去,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茎似的,将她扎根在原地。
辛染站在这儿,楚澜衣也不好赤身裸·体地出浴,他拧眉困惑:“还有什么事?”
辛染想了会儿,随便找了个话题。
“哥哥果真要收我为徒?”
“自然。”楚澜衣挑眉,这丫头开窍了?
辛染:“那哥哥知道什么是师徒吗?”
楚澜衣笑笑:“师与徒堪比父与子,我收你为徒,便会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怜惜照顾,授你课业,助你成才。”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衣裳又被辛染取走,女孩眼底泛起笑意,绕到他身后将衣裳挂在衣架上,又捧起他脑后的长发用布巾细细擦拭。
楚澜衣心中蓦地一窒,本能地蜷起浴桶中的腿,其实浴桶中水挺深的,以辛染在他身后站着的姿势并不能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但他心中没来由地慌张起来。
他反手握住女孩撩起长发的腕,辛染皮肤过电似的,有些酥麻,楚澜衣的皮肤被泡得温度很高,触上辛染冰凉的腕,倒像是握着一块温凉的玉石。
楚澜衣:“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做。”
辛染却道:“哥哥要收我为徒却不让我伺候哥哥梳洗,那算什么师徒?”
他想,师徒又不是主仆,自然不需要徒弟伺候,况且他们之间男女有别,他心中所想还未开口就被辛染堵回去,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那么多歪理,句句笃定,让楚澜衣心头发怵。
辛染:“我在杏岛的时候,也常常和母亲一起互相梳洗。”
楚澜衣:“你们都是女子,我和你不同,我是男子。”
辛染:“可当时也有同我玩的好的男孩,我们捅了蜂窝滚在泥里,我娘就揪着我们扔进池塘里刷干净……嗯,甚至同浴。”
“……”
楚澜衣不知该把注意力放在她有玩的好的男性同伴上,还是该关注丫头挺调皮,时候还捅马蜂窝这件事。
闭了闭眼,无奈道:“你也知道是时候,如今你的年岁在凡间早已及笄,是能嫁作人妇的年纪了……”
该懂得男女之防这句话还未出口,就被辛染挣开手,女孩继续悉心替他擦干长发,楚澜衣虚虚握了握手,像是掌心已测出女孩手腕的粗细似的。
他抿了抿唇,一下子失去温凉的玉石有些不舒服,
女孩安静了会儿,嗓音微沉,“哥哥也觉得我该及笄,嫁作人妇了?”
“…………”
楚澜衣咬牙,一时不知该怎么,丫头可真会抓重点!
“……哥哥。”
女孩声音很软,尾音上翘,像一把羽管做的钩子,不自知地撩人。
楚澜衣浑身一激灵。
因雾气,屋内原本温度就高,辛染忽然俯身,贴在他耳边音色含糊不清地唤了他一声,暧昧的气氛几乎要在屋内凝为实质,让人窒息。
“哥哥为何一定要收我为徒?我们成为夫妻不好吗?”
“!!”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楚澜衣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整个人瞬间僵硬,三魂七魄就要飞出去了。
“你……你什么?”
楚澜衣蓦地转过身,将长发从辛染手中扯出,瞪着一双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辛染。
“夫妻啊。”
她圆润的双眼单纯地不含杂质,却不知是怎么出那般令人震惊的话来,她清纯无辜的模样让楚澜衣想敲开她脑壳,看看里头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哥哥,我不要做你徒弟,我要当你妻子,哦,我问过了,凡间的夫妻就是修仙界的道侣。”
女孩声音软软,“哥哥,让我做你道侣吧!”
楚澜衣已经惊地话都不出来了。
这大逆不道的孽徒!
要是出了识海,就凭她这句话就能让她体验体验什么叫社死!
空气都凝滞了,楚澜衣也不知是被惊谔,还是被气的,双唇发颤,几次都组织不出语言。
他想好好给辛染讲讲什么叫尊卑长幼,什么叫有悖伦常,但他现在衣冠不整地跌坐在浴桶里,什么都感觉不太对劲。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的脑海竟在这个时候浮现出辛染将他压倒在地,强吻他的画面。
一双凤眸狠狠瞪着女孩,“你……!”
她什么都不懂,是学坏了,不得骂不得,训斥了就要哭鼻子,楚澜衣顿觉失望,是对自己的。
他气得浑身觫然,连指着门口的手指都在轻颤。
闭了闭眼,强压那股怒火。
“你先出去!”
女孩眨了眨眼,趁着楚澜衣心绪不稳,蓦然倾身凑近,在他微润的唇角上轻轻吻了一下。
“!!!”
如遭雷击!
恐怕还是飞升渡劫的那种天雷!
楚澜衣真被逼疯了,正要发怒,一睁开眼,女孩不见了,还替他关上了房门。
“…………”
他哪能知道父爱变质成这样,到底是哪一步搞错了?
楚澜衣沉默良久,洗澡水就快凉透了,才浑噩地穿上衣服。
刚要出门倒水,就见到辛染杵在门口,穿着睡衣抱着锦被,眼里藏着光,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楚澜衣扶额,“你这又是做什么?”
“同哥哥一起困觉呀,凡间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了,就剩下一起困觉了。”
“……”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凡间夫妻该做的事?
辛染抬起一双干净纯澈的杏眼,“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同饮同食,同屋而居,如今我与哥哥只差同衾共眠这一件事了。”
“……”
楚澜衣知道,她其实不懂什么是夫妻,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歪理,但丫头脾气犟得跟头牛似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根本劝不住。
“啊啾——”
“…………”
外头夜凉,如今的辛染又只是个还未修道的凡人体质,许是站在门外等了很久,又穿地单薄,踩在地板上光.裸的脚丫子都冻得有些泛红。
“先进来吧。”
楚澜衣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的衣裳,侧身让她进屋。
女孩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蹦蹦跳跳地扑进去,一头扎进楚澜衣床上,裹着被子吸了吸鼻子,缩进床里侧,还拍了拍外面空出的位置,示意楚澜衣睡过去。
“…………”
他妈的,离了大谱了。
辛染幼稚单纯不谙世事,他楚澜衣又不是禽兽,自然不可能占孩子便宜,掣出本命软鞭拴在梁柱上,飞身而上,头枕臂准备将就一晚。
熄灯前还看到辛染眼底氤氲着一层失落,他心底笑笑,他都拒绝这么明显了,迟早有一天这孩子得明白。
他不是她该觊觎的人。
夜凉如水,许是躺在软鞭上没盖被子有些凉意,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腰突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该睡在鞭子上,总之睡地并不安稳,甚至迷迷糊糊间还能听到屋内窸窣的动静。
温热的呼吸一点点描摹下颌脖颈,迷蒙中唇上一软。
楚澜衣醒了!
但在夜里,视觉受限,他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唇一点点轻啄在他侧脸眉梢上,又沿着鼻梁向下轻啄他的唇。
对方很笨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用自己柔软的唇瓣贴上去,去靠近他,对方喉咙吞咽,呼吸有些紊乱,离开一瞬舔了舔自己的唇,又俯身贴上来,啄弄了半天也不得其法。
楚澜衣都不知道是该她纯还是蠢。
有贼心,又没那个知识储量。
他不想任由女孩这么捉弄,假装自己未醒,喉咙微动轻哼一声,似是梦中不经意的反应。
流连在他唇上的人果然一顿,慌张分开,女孩呼吸都有些急促。
楚澜衣心想,也就这点胆子了,知难而退吧,反正他也假装不知道,她也不算太丢人……
想法还未完全吐露,就被愈挫愈勇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袭来。
辛染在短暂的退却后,猛地纠缠上来,她踮着脚尖,一手绕到楚澜衣脑后,一手向楚澜衣的腰踅摸去,双唇微启探出舌尖去湿润对方的薄唇。
“…………”
他错了,她挺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