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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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刀才从口中递出, 谁能知道这个女孩明知是杀器还要往前送,明知是能将她燃成烬的烈焰,还要往前扑。

    女孩子又将唇递上,伤心又委屈, 像是要将他那戮心的话统统堵回去。

    只是浑身的颤抖骗不了人, 镇定的杏眸里泛出的难过和惧怕也瞒不住他。

    可她还是倔强地, 固执地, 要以身赴烈焰, 烧成灰, 燃成烬都在所不惜。

    楚澜衣有片刻的失神, 凤眸里氤氲出情和热。

    竟想过就这样吧,哪怕一次……就够。

    可心口的绞痛一次次加重, 胸膛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窒闷地要喘不过气, 心脏更是被荆棘化成的绞索勒地震震闷痛。

    楚澜衣脸色更加苍白。

    他闭上眼,别过脸, 躲开女孩的拥吻。

    明显感受到她拥着他脖颈的手都在颤,像是委屈, 像是伤心, 又像是生气。

    可怜的女孩子望着他, 就像是在索糖。

    见楚澜衣握着她的肩要推开她,她将那难言的委屈情绪都化作更炽烈,更激动的手段,像报复一般死死地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燃了高温的软唇再次欺上。

    进了一趟百里云裳的识海记忆, 楚澜衣神魂本就破碎的厉害, 又因心绞痛不断提醒他道心崩沮的速度,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与辛染玩这种情人间的把戏。

    心里烦躁地厉害,又因为给戚如嫣输掉大半的灵力,他本就没什么力气,妄图推开辛染的胳膊都在失力地颤抖。

    女孩的力气渐渐显露,不容回拒。

    他蓦地意识到。

    辛染算不上是个孩子了,两年前她不过十五六,而如今在凡间都能及笄成婚了。

    身高窜上来,模样也从稚嫩添成如今昳丽的长相。

    死死揽着他脖颈的手,力气大到不容否定,不可抗拒。

    被女孩激`吻,剧烈的挣扎中,甚至磕破了唇舌,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中,女孩也不嫌弃,甚至更加沉溺。

    像是这种血腥味更能勾`引起猛兽的嗜血本能。

    她的指尖摩挲着他后脖颈,抚上脊骨的一抹红艳细线。

    他身体很凉,女孩的手却是热意沸腾的,甫一触那背脊骨,楚澜衣便浑身忍不住地轻颤。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脊骨会那么敏感。

    可他实在受不住了。

    辛染没同旁人这么做过,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花招,都用在他身上。

    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痛苦。

    爱与被爱,一定要互诉衷肠,谈情爱吗?

    楚澜衣没有喜欢过谁,对这种感情明白地很迟钝,辛染曾无数次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要同他成为彼此的唯一。

    可楚澜衣不这么觉得,他既用了这具身躯,就不得不接受原主的一切,包括这莫名其妙的无情道……

    他注定不能与辛染谈情爱。

    可他总觉得不谈情爱也并不影响两人之间成为彼此唯一的那种关系。

    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和在乎的事。

    辛染就是唯一。

    他自然会陪着她,往前走下去,成为她身边那个守护她的人。

    不谈情爱也没关系,也不会影响他的选择。

    但辛染似乎并不这么想。

    女孩渐渐燃起的炽情愈发浓烈,该是澄澈的杏眸也染上一层薄红,缀在眼睑下,看起来更像是饥肠辘辘的凶兽,又似委屈地要命。

    白岩贴在后背,硌地楚澜衣脊骨微麻。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女孩压着躺在了巨大的白岩上,女孩双目燃着极浓烈的爱意和愤怒,附身对着他的唇又袭来。

    反反复复,不过就是那些亲吻。

    楚澜衣嘴唇都麻了,心也麻了。

    他心底有些庆幸,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辛染到底对这种事一无所知,只循着本能也不知该怎么做,到了这一步,也就做不下去了。

    但他似乎庆幸地有些早。

    女孩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嫣红的唇,目光顺着他袒露的脖颈和锁骨踅摸。

    凌乱的衣襟皱地不成样子。

    她不知从哪儿领悟到的,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被捕捉。

    就像是曾经发生过。

    ——师尊俯身趴着,浑身失了力气,衣衫凌乱,墨黑的长发铺陈在后背上,艳红的细线沿着脊骨滑下,苍白的脸上那双本该凌厉地如霜如刀,能戮人心的凤眸破碎又脆弱,还含着一份屈辱的隐忍。

    ……

    辛染微怔,那些画面一幅幅铺陈在眼前,与楚澜衣如今的样子完美契合。

    她舔了舔嫣红地似要滴血的唇,本该干净纯澈的杏眸里迸出一抹渴念极盛的猩红,本能地,无师自通一般,伸手向楚澜衣前襟探去。

    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她:高岭之上的花,只要被玷污了,就属于她了,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拨开这层层莲瓣……

    手伸过去……

    “啪——”

    她一愣,火辣辣的手背又烫又红,就连原本的伤口都因皲裂而淌血。

    楚澜衣蓦然坐起,那双好看的凤眸既破碎,又带着极凉薄的寒霜,氤氲在暧`昧中的浓雾还未散,眼尾端着浅红。

    本是极诱人的景色,口中却偏偏戮出带着刀子般无奈又忿然的话。

    “疯够了吗?!”

    楚澜衣扫过女孩淌出红血的手背,闭了闭眼,颤着手将自己散乱的衣襟扶正。

    她真是疯了!

    楚澜衣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要在这露天席地的落云墟这样对他。

    要……要剥他衣服。

    大约是有风吹过,让两人多少都清醒了些。

    女孩低垂着头,任由手背撕裂结痂,血肉模糊成一片的伤口淌血,疼痛感反倒让她清醒些。

    旖旎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余下的只剩尴尬。

    楚澜衣根本不想吼她,可她竟已大胆到这种程度,对自己的师尊动手动脚,要不是他挣扎出一丝清明,勉强清醒过来。

    后果……

    时间点点滴滴流淌而过,落云墟的白日是短暂的,黑夜来临的时候,别月色,哪怕是一抹星子都没有。

    怪异嶙峋的白岩石倒是如夜明珠一般,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体状况,楚澜衣都知道自己已如暮年老者,视力也差劲了很多,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夜能视物。

    要不是借着白岩的光,他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垂首站着的女孩。

    但楚澜衣宁可没有这一丝照明。

    他心里头太乱了,头一次觉得这具身躯成了负担,不是因为不够健康,也不是因为这身体不属于自己。

    而是——多出了一颗像是患了心疾一般的心脏。

    频繁的心口窒闷,心脏绞痛,让他回忆起上辈子被摘心时候的感受。

    ……好在,后来,他换了一颗钢铁铸就的冰冷脏器。

    心跳只会永远维持在固定的频率,不会因任何事而激动,也不会因感情而悸动到乱了节奏,更不会因道心崩塌而面对随时都会罹患心脏疾病的风险。

    楚澜衣苦笑,倒是这枚如今安放在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让他体验到属于人的感受。

    可惜的是,这种感受并不能持续性享有,超过一定阙值,所谓的道心就会崩沮。

    几乎是以极强的控制力,想冷静地将眼前这件事当作上辈子所遇到的那些事去处理。

    他的目的尚未完成。

    得到完整的禁书不止是为了戚如嫣,也不完全是为了让自己活过来,去更长久地陪伴辛染。

    更多的是,他认为这么重要,近乎万能的道具也许能拯救辛染,让她避免这个世界的套路,让她脱离那种生生世世永无止境的痛苦轮回。

    百里云裳为了脱离那种轮回,认为杀了辛染,彻底击碎她的神魂就能实现。

    楚澜衣却不这么认为,就算这是一种办法,他也绝不这么做。

    他明白这种宿命和轮回不会休止,就算自己死了,以为死前改变结局,其实什么都没变,这种轮回还会继续。

    所以,他要活着,就不能一晌贪欢,沉溺地放纵自己去爱。

    他想要阻止这种轮回,却不是以毁了辛染的方式。

    至于他自己,无情道心的崩塌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他闭上双眼,复又睁开。

    眼底最后一丝赧然又伤心的情绪被彻底磨灭。

    楚澜衣:“先找到最后一块禁书碎片吧。明日我同你去魔界。”

    辛染立马反驳:“魔界瘴气太重了,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不怪她这么,楚澜衣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一个活人,面比纸苍白,形比枯木还憔悴,被白岩石隐隐照透白衣后,更像是霜雾凝起的一缕幽魂,飘荡在人间,就像是遗愿未了而还魂一样。

    身体早就破败腐朽,魂魄强撑着返归人间,拖着沉重的躯壳来完成未了的遗愿。

    唯独唇上被咬破的一处渗一抹艳色,那是最后的余温。

    楚澜衣看着她,亲近又陌距。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层峦叠嶂的万千距离,让辛染惶恐,生怕这烟雾凝聚成的魂消散在面前。

    她潜意识下往前走,想靠近她的师尊,她的哥哥,她的夫君,她的楚澜衣……

    楚澜衣却起身躲开她。

    刀削玉砌的侧脸朝向她,叹息道:“你既然不愿让我去魔界,那你愿意拿出最后那块禁书碎片吗?”

    “…………”

    辛染顿时无比委屈,她之前就一遍遍地告诉楚澜衣,她没有,她没骗他。

    可是……他不信她啊。

    作者有话:

    染:可恶!就差一点!

    楚哥:幸好!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