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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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青空

    她是觉得是有些惊奇吧,也许还有些可笑。昔日的天之骄子怎么成了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梁云庭内心自嘲,过去的几年有多痛苦和绝望,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的生活没有他,不是照样风生水起,甚至扶摇直上吗?也是,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谁。

    梁云庭甩甩头,早已算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如今自己这般又是何苦呢。本就已经到了再无挽回的地步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拆箱清点工具,组装基架,不敢再放任自己做他想。

    陆吱吱这才敢偷偷的量着他,时光荏苒,他好像比自己记忆里的少年又高了不少。

    不再清瘦单薄,头发也没再遮住额头。露出了略微饱满的天庭,低垂的眉眼因为沉迷工作,更彰显浓颜天成。吱吱不觉有些看呆了。

    “陆姐看够了没有?”梁云庭明明没看她,却好像有雷达伴身。

    吱吱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美色误人,自己面对他好像从没有争气过。

    “额,那个,你们先忙,王姐等会就过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陆吱吱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想接点水喝冷静一下,刚送到嘴边准备一饮而下,忽然被拉住。

    “吱吱姐,你这是干嘛呀,魂不守舍的,开水你也直接灌?”

    师妹乐乐疑惑又惊惧地看着她。

    陆吱吱一脸苦大仇深,略一沉思,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乐乐,假如你突然遇见一个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对方却对你特别冷淡,就像一个陌生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这有什么,要么就是真的忘记了,要么就是装作不想认识呗,这还不明显吗?”

    乐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无谓地摊摊手。

    陆吱吱的心却瞬间破碎地四分五裂,虽然不复少年时期的那种心痛窒息感,却也足够让人酸涩至极。

    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还是,自己也该庆幸,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也总好过一如既往的厌恶吧。

    她默默端着水杯,凝视着微漾的液面,内心却再也刮不起一点波澜。

    “吱吱,你帮我带过去了吗?”王姐已经回来了。

    “嗯嗯……”她点点头。

    王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趣地看着她,“周五顾星池生日,他可是来我们办公室邀了一圈了。”

    陆吱吱蹙眉,王姐也颇为赞同的感叹,“是不是觉得他比狗皮膏药还难缠?”

    她有些讶异,毕竟办公室收受顾星池好处的人不在少数,很少有这么「替她」话的。

    王姐笑着捂嘴,“你别误会,你的感受我明白。我只是佩服顾星池,拒绝这么多次,仍然这么一往无前,而且还光明磊落。”

    “王姐……”吱吱指指实验室方向,“我觉得你现在还是赶快去盯一下场地测量进度比较好,不然周六可能就要加班了。”

    王姐哀叹一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火急火燎地去了实验室。

    陆吱吱坐在电脑前,心思却总是不自觉的飘远。他真的对他们的过去这么讳莫如深吗?

    那时候的她大概是这辈子最勇猛无畏的年纪了。偏科也到了离谱的程度,英语和物理大概可以凑成一张150分的满分试卷。

    班主任老李还是物理老师,一度怀疑自我到头疼,只能让她多找班上物理成绩好的同学请教请教。

    陆吱吱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找物理第一的课代表,反而找了物理第二的梁云庭。

    大概是因为他有比第一好看太多又清正律己的模样,让她心里反而无端地涌起了不清的挑衅欲。

    她在班上素来以娇弱温柔的苦情白花示人,家世凄苦却坚强乐观。放哪儿都应该是最能让人心生同情又能激起保护欲的模样。

    哪成想梁云庭对这样的她视而不见,对她的求教请求也是一句「看时间」发了事。问的烦了,直接推给课代表。

    陆吱吱那时候大概和现在的顾星池不相上下,不过换到现在,她是决计做不出这些事儿的。

    给梁云庭水杯水,被告知水温不是习惯的温度,拒绝。

    体育课帮他捡乒乓球,从来不接,或者直接从兜里拿出另一个。食堂排队占位子,也被他嫌太丢脸直接去了别的桌。

    百折不挠对抗无动于衷的结果就是不堪设想。

    真正的转折是一次放学下课后。那时候寄宿学校的宿舍是没有饮用水装置的,只能自己用暖水瓶,水放宿舍喝。

    她不记得是从谁那里听到梁云庭宿舍轮到他水了,于是一放学便拉着他的室友去了开水房。

    陆吱吱记得他的习惯,饭后要一会球再回宿舍,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把水接好,拎到球场,让他带回去。她盘算着,这样既不过分亲昵,也能拉近距离。

    她在球场一端远远看到梁云庭,便开心地朝他挥手,被她拉过来的他室友,也尴尬的在一旁跟着。

    梁云庭瞅了几秒,自动忽视这个奇怪的组合,继续自己的球。

    她欢欣雀跃至少他这次没给自己一个大白眼或者嫌恶的表情。也没注意走到球场中线位置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大喊,“欸!”

    已经来不及了,一颗篮球像蓄势待发的弹珠,「咚」的一声,把暖水瓶撞个尸骨无存。

    她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下他该讨厌死自己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是笨蛋吗?提着水还靠球场这么近?有没有烫到?”梁云庭已经扔了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

    陆吱吱无比希望自己被烫到了,可惜没有。校裤上只有一些被沾染上的水印。

    她很想骗他,反正自己也能装的跟真的似的。可是看着他蹲下的身影,焦灼的神情,她忽然没有了勇气。

    “没有。”她摇摇头。

    梁云庭显然不相信,以为她又开启了什么苦情隐忍的无辜剧本。

    陆吱吱慌了,急忙把校裤拉到膝盖上。“真的没有,你看。”

    细白纤直的腿上没有任何红痕,一片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