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这句词像是娓娓道来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他盯着她看了半响，还是将这个故事他所听闻的版本，讲了出来。

    吱吱默声不语，只是眼眶的润气氤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叹了口气，突然有些理解梁云庭的当时的感受了。

    是了，任谁听了，都会对关时蕴女士和何昭远之间缠绵悱恻的动人爱情破碎流泪，跨过大半个世纪的各自坚守，可惜只是兰因絮果。

    可她却更折服于梁敬渊的始终如一的心意和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你爷爷肯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关女士肯定很幸福。”她定定的看着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

    梁云庭闻言，嘴边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吱吱，你知道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吗？”

    他看着她，想和盘托出又怕唐突了她。“是庆幸。”他眼里闪过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吱吱愣住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么深爱她的梁云庭。

    是庆幸没有遇着这样的一个梁敬渊，还是庆幸她没有做成关时蕴。人总是这样，矛盾中也难掩自私。

    忽然，梁云庭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断了两人的思绪。

    “儿子，你和吱吱今天过来紫山湖吃饭吗？”

    梁云庭看了一眼吱吱，心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晚一点过去。”

    挂了电话，梁云庭想起了一件东西。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展开。

    里头是一副耳坠，水滴状的翡翠，在灯下熠熠生辉，光彩夺人心魄。

    “这是……”吱吱一时语塞。

    “被我藏起来的，后来奶奶送我了，让我留给孙媳妇，所以……”他看着吱吱，不怀好意。

    “又来这套？！梁云庭，你就你家还有多少家当吧，一次全拿出来得了。”吱吱撇撇嘴。

    “这个不一样，这是奶奶的陪嫁。奶奶应该会很开心，它们有了新主人。”

    梁云庭从盒里取出，示意吱吱过来。耳朵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摇曳，让她心情复杂无比。

    吱吱佯装苦恼，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收了你的东西，不嫁给你都不行了。”

    梁云庭捏住她巧的鼻尖，恶声道……“东西，你难道还想考虑其他人？！晚了！”

    吱吱被抓包，吐吐舌。

    又是一餐桌的满汉全席，吱吱朝梁云庭使了个眼色求救。

    梁母注意到了她耳朵上的坠子，嗔怪地觑了一眼梁云庭，趣道，“儿子，你不地道啊，妈当时借来看看你都舍不得，现在怎么舍得送吱吱了。”

    梁云庭笑笑，不接茬。又换了个位置，坐到吱吱旁边。梁母夹一个菜给吱吱，他就要夹走大半，还满嘴感谢，“妈，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吃这个。”丝毫不在意其他三人的目光。

    梁母频繁瞪他，收效甚微。久而久之，也看出来什么了。便不怎么夹了。还着哈哈，让他们自己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饭后破天荒，梁父扭扭捏捏，面上有些心虚，叫梁云庭上书房，有事聊一聊。

    吱吱和梁母都以为这下父子二人该冰释前嫌了，尤其是后者，只差喜大普奔了。

    没想到，没多久，楼上便传来梁父暴跳如雷的吼声，“你是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才肯回来？”

    梁云庭声音也冷到了谷底，“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是您自己执迷不悟，还不知悔改。”

    “我是你老子，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冷笑出声，嘴边嘲讽意味更浓，“为了我，就可以瞒着奶奶的死讯，匆匆下葬？为了我，就可以背着我篡改我的高考志愿？为了我，就可以把我关起来强迫我吃药用鞭子抽我？”

    “您可真是伟大！”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闻声上来的两人，也愣住了。梁母眼泪已经如决堤之水，嘴里嗫喏着，“造孽啊……”她忽然疯了一般冲进去，“梁序同，你还瞒着我多少事，志愿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父没想到门外还有两人，一下面色苍白如纸，还是呐呐出声解释道，“当时，他要学医，不是你年限太久，不舍得吗，本来性子就够沉闷了，怕他更……”

    他抬起头，又恢复了上位者的骄傲，“再，我改了又怎样，他最后还不是发现了，又填了其他的。”

    吱吱忽然想起毕业之前的那条短信，“你觉得我以后学医怎么样？”他当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突然这么一句，她有些受宠若惊。

    “很好啊，我觉得你很合适，简直就是江直树翻版。”这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她心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梁云庭需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去，执起梁云庭的手，又十指紧扣。向梁父鞠了一躬，便拉着他转身离开。

    梁云庭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只是紧握的指间力道格外有些重。

    “我先送你回去。阿姨该担心了。”梁云庭开着车，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吱吱心里沉重极了，“你这样，我能安心回去吗？”

    梁云庭扬起一个笑脸，话语里分外轻松，安慰她，“你也太看我了，比这更剑拔弩张的场面我都经历过，这些真不算什么。我没有这么容易倒。”

    吱吱沉默了，是啊，比这更令人窒息的事情都发生过。那时候，他的身边能有谁呢。

    气氛突然又变得压抑起来。她已经不敢去想像那段时光，他是怎么挨过来的了。

    “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准备好了吗？”吱吱换了一个话题问。

    “你是问准备好了和你一同登台领奖吗？”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是了，春节后的集团的表彰年会，是要在嘉宁举行的。

    她还有调职的事情，也要着手准备了。等请调批下来，再和梁云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