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 人不该被像器物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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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门外的土御门死灵集团,发出粗重如野兽的喘息声,低声诵念起咒诀,并且像潮水般涌进了祠堂之内。在他们的身前,已经有桔梗符箓的言灵开始显现出来。身为土御门嫡传的阴阳师,纵使死后,他们对于桔梗术法的把控能力也依旧足够优秀。唰!为首的土御门泰福的踪迹飘忽不定,浑浊又空洞的眼眸闪着危险的红光,他里那柄染血的长剑,再一次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夹杂着呼呼的破空声砍来。鬼冢切萤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在她的视线之中,那血腥的刀锋正在不断放大。啪。足袋的脚尖点踏过黏腻的地板,被鲜血完全濡湿的白衣绯袴猎猎翻飞。她如同一只轻盈的灵狐般侧身一跃,堪堪避开了袭来的剑刃锋芒。纤细的身躯又于空中转体腾转过来,短暂滞空。数不清的红色细线从鬼冢规定身边簌簌延展出来,擦动她的衣袖衣摆,又于她的中汇聚成一把蜿蜒的红色长弓。哒。沾满了血液而变得黏滑的足袋蹬住了红绳组成的弓把,鬼冢切萤以自身身体为支撑,弓弦嗡鸣着绷紧到了极致。半空中的稚日女尊红弓被拉到了满弦!灵力筑造的破魔箭矢如同闪电一般急速射出,箭矢破空的声响尖锐又清澈。与之一同呼啸而出的还有数道红色的细线。“嗬嗬”土御门泰福再一次挥剑,灵力构筑的金黄箭矢被他精准地斩开。而那数道红线,却是主动避开了剑刃的锋芒,绕住了他的身体,并且蔓延拖拽“砰”得一声将其砸在了墙上。红色的细线上附带日光的炙热能量,勒进了他的灵体之中,烧灼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连带着涌入房间的那些阴阳师死灵,也被四处延展的红线封锁住了前进的路径。“这把弓?”稚日女尊的弓能显现出如此的效果来,倒是完全超乎了鬼冢本人的预料。她感觉在刚才的生死关头,自己和这把神明武器的联系似乎又紧密了几分。“嗬嗬!”被固定在墙面上的土御门泰福扭动身体挣扎,绕在他身上的红色细线顷刻之间便崩断了大半。还有那些土御门家的阴阳师死灵,也不惜以自身被红线灼伤为代价,尝试突破进房间里来。鬼冢的战场判断很迅速。她很清楚,如果被这些死灵围堵起来,封锁掉活动的空间,就算里的这把红弓再大发神威也是于事无补。她将视线落到几米开外的木质窗台上。几乎是想也没想,三步并作两步纵身撞去!哐!木窗被被撞的粉碎,鬼冢先是撞上二楼延伸出来的屋檐上,翻滚了两圈,又重重砸进外头荒凉破败的庭院里面。“唔真疼”顾不上身体各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她从地上脚并用地狼狈爬起,头也不回地朝着土御门宅邸的大门方向冲去。最后一片天户铜镜的碎片已经到,现在要做的不是和死灵们再做纠缠。而是回到洞窟里面去!鬼冢狂奔出土御门宅邸的大门,身后的死灵哀嚎声此起彼伏。那些阴阳师死灵追过来了。“呼呼往那边”好在,鬼冢切萤对土御门村落的探索还算彻底,大致熟悉了这里的地形。她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里。村落街道上,依旧覆盖着浓浓的绿色瘴气,浓重到阻碍前行。奔跑了一阵子,鬼冢忽然感觉到前方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留下来!”她听见了熟悉的女性喑哑低吟声。一团团湿漉漉的黑发从前方道路的拐角处,像是潮水一般涌动出来。那些头发的中心处,赫然站着身着巫女华服,头戴金冠,脸上覆盖面具的竹原千贺子。这巫女的死灵里紧紧攥着那张老旧的黑白照片,金色面具下的眼眸闪烁狂乱的恨意,那些被强烈怨气和执念附着的发丝如同一把把锋锐的刀刃,朝着鬼冢狂袭而来!“是因为我打伤了她,所以找我寻仇吗?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鬼冢切萤心里一紧。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竹原千贺子拦在通往村落出口前方,后头又是穷追不舍,以土御门泰福为首的阴阳师死灵集团。鬼冢彼此朝着高墙一般袭来的黑发浪潮冲去,金色的破魔箭矢夹带着数条红线于空中划出一道凌厉而完满的弧线。唰唰!破魔箭矢将黑发高墙撕扯开一道巨大的豁口。红色的细线灵巧地从中穿梭而过,绕上竹原千贺子身体的同时,还穿透了她里的黑白相片。相片之中,金丸静司的身影,同步缭绕上了纤细的红色。“静司”竹原千贺子呆滞在原地。趁着这个会空档,鬼冢轻盈灵巧地从她的身侧跃出。同竹原家巫女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出现了一定的变化。虽依旧是狂乱且暴戾的死灵气息,但好像又多了一点不清的浓重哀伤和愤怒。“把他,还给我!”被鬼冢甩到身后的竹原千贺子于原地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但她的气息却并没有跟上来,反而远离了几分。脚步不停的鬼冢切萤扭头观察,却看见竹原千贺子那黑潮一般汹涌的黑发铺天盖地席卷开来,而后冲进了后方浓重的迷雾深处。她恸哭着,冲撞进了追击的土御门阴阳师死灵集团里。“竹原千贺子,她”鬼冢顾不得去细细观察后方死灵的哀嚎缠斗,只是用尽力气朝着村外跑去。而后,虽然她没有主动进行通灵,但仅仅过了两三分钟,那些属于竹原千贺子的记忆和经历,便通过她身上的雕花头簪,自动融进了她的脑海里。鬼冢切萤没有因为这些记忆信息的涌现而影响行动,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冲向土御门阴阳师死灵的竹原千贺子,已经消散了——夜晚。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一轮皓白的满月重重压在土御门村落的上空,月影的轮廓似乎比平时要大很多。明亮,但又压抑,沉重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距离天户巫祭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竹原千贺子今晚没有入睡,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面愣愣地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一想到天户巫祭便心烦意乱,胸口涌动着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不情愿,不甘心。就是觉得,像这样子死掉的话,好可惜千贺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她将眼睛闭起来,脑海里不自觉又勾勒出那道清秀的少年身影来。“金丸先生”千贺子愣愣地出声。金丸先生在昨天已经离开了土御门村落。自己应该再也没有会看见他了。真是遗憾啊,没有会和他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笃笃笃。这时候,房间的门窗传来轻叩声。千贺子回过神来,表情讶异,她起身去开窗。之后便看到,看到她难以忘怀的那道清秀的身影出现在窗口。金丸静司,他就站在窗外的屋檐上。圆满的皓月垂挂在他身后的夜空之中,柔和的月光碎在他的发梢和肩头。竹原千贺子想开口,但又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一直到金丸静司从窗户进入她的房间,并且一把拉住了她的。“金丸先生?”千贺子想将抽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这么做,任由对方捏着。心背上传来的真实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千贺子凝视着对方的脸,终于回过神来:“不,不,等一下你不是走了吗?”“是,我去了京都。找了老师的熟人,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所以,所以我只能自己悄悄地回来。”金丸静司看起来似乎很焦急和疲惫,他脸上原本的少年锐气此时都看不见了。“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被的人发现”“竹原姐,我现在只能求你了。求你告诉我,我的老师被他们关在哪里,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酒井先生,他”千贺子明白了,金丸静司是为了他的老师才回来的。不上原因,她感觉到了有一点失落。事实上,千贺子也是在酒井先生,还有金丸静司都被村里人软禁起来之后,才终于知道了一些关于人柱献祭的事情。毕竟从她出生到现在,村里还从未举行过人柱献祭的补救仪式。她之前只以为,今年的巫祭上需要活祭的依旧还是自己一个人。“抱歉,我我不知道。”竹原千贺子摇头。金丸静司疲敝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沮丧来,让竹原家的巫女不自觉感到了一点揪心。但随后,这个少年将她的握得更紧了一些:“竹原姐,你听我。你同我一起走吧,现在就去村子的外面,等我找到了老师,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砰砰。竹原千贺子的心跳快了几拍:“我不能离开,村子的大家需要我。”“需要你去赴死吗?我知道了这个村子里的仪式,这是不合理的,竹原姐千贺子!不该这样的!”“可是,夜刻”“没有人见过夜刻不是吗?没准,这只是土御门家编造出来的谎话,用这样血腥的仪式,让整个村子服从,让大家都听他们的话。而且,就算夜刻真的存在,凭什么要你和老师作为牺牲?”金丸静司激动起来,又努力压抑住愤怒的声音:“要阻止什么狗屁夜刻,土御门家的人,土御门泰福那个道貌盎然的老混蛋,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死?他凭什么把别人的命看得如同草芥,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捏着别人的性命,像把弄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一样,掌管生杀予夺?”人可以被像器物一样对待和使用吗?人的命运可以被他人按部就班地安排,就连生死都听之任之吗?金丸静司觉得这不可理喻,太过荒唐了。“千贺子,跟我一起走吧,一起逃出去。”金丸静司极其认真,一字一顿地重新复述。有那么一瞬间,竹原千贺子的内心动摇的很厉害,她几乎想要答应对方的提议。可随后,房间里的二人听见楼下响起错乱的脚步声。一定是土御门家的人。千贺子的思绪终于重归冰冷的现实。金丸静司回到村里,土御门家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别带走酒井先生,别带走自己,他今晚恐怕都无法再逃走了。他真的不该回来的。千贺子将从金丸静司的掌里抽出:“金丸先生你快走吧。我会拦住土御门家的人,我是巫女,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我”“金丸先生静司!”千贺子用带上哭腔,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这样道,“算我求你,快点走,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要回来。”楼下杂乱的脚步声逼近。“你的老师,酒井先生,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村子的东面仓库下面有一处地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但就算在哪里,你也没办法带走他的。求求你趁现在,离开吧。”金丸静司到底还是没有逃走。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不掉了。或许他这趟回来,本来也就做好了一定的觉悟。这是一场无谋的举动。可金丸静司没办法,即便求援无果。他还是不愿意抛下对待他如同父亲一般的酒井江利也,同时也不希望竹原千贺子,因为莫名其妙的祭祀而被土御门家的人残忍杀害。只可惜,作为普通人他什么都做不到。在土御门家的人冲进房间前,他只是紧紧抱住了哭泣颤抖的竹原千贺子,一些安抚的话。直至二人被愤怒的土御门族人分开,直至他被打倒在地上带走。之后,千贺子便再也没有见过金丸静司了。他大概也许已经死了。天户巫祭献上的巫女,不应该有情感,不应该对世间有所留念。就像巫女祖神天钿女命一样,祂或许不该爱上猿田彦命。牵扯在祂们之间的姻缘红线,在猿田彦命堕入黄泉化作阴神后,也在将天钿女命朝着腐朽堕落的深渊拖拽。这一对神明之间爱恋的姻缘过重,重到天钿女命不惜自戕,碎裂开自己的身体将其断绝。而在那个满月的晚上后,竹原千贺子便注定无法成为巫女了。之后的天户巫祭,当然也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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