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婚礼
婚礼又作昏礼, 顾名思义, 便是要到了晚上才会进行男婚女嫁。
到了黄昏, 明姝就开始盛装扮,而外面的宾客也陆陆续续来了。新郎是炙手可热的权臣,没几个傻子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来骨气。一时间主客皆欢,韩庆宗和韩家人应付这些人还算得心应手。
明姝坐在镜子面前, 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有些恍惚。比起当年初嫁,镜子里头的人长相已经完全长开,比起当年还保留的少女稚嫩, 此刻全然是少妇成熟的妩媚风情。
银杏指挥着婢女们把衣服首饰全部提进来,那些都早已经在前几天就分类好了的。照着单子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明姝从浴室里一出来,侍女们便一拥而上,把肌肤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在凝脂一样的皮肤上拍上香粉。
不管初婚还是二婚, 程序都是一样的。格外冗长复杂, 宾客都可能会累的人仰马翻,更别是一对新人, 新人是婚礼里众人瞩目的, 不能大汗淋漓。
浑身上下扑了细粉,花香盈盈袅袅,腾在明姝周身。内外衣裳捧上来,银杏亲自伺候明姝穿戴。
衣裳一层层穿上,银杏一双巧手把最外面的腰带给成复杂的花结,然后玉佩之类的东西悬挂在腰带上。
“和当年不一样了。”明姝坐在妆镜前梳妆, 和银杏感叹。那时候自己真的很嫩,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现在成熟了许多。眉眼间的少女的灵动也被成熟风韵取代。
银杏拿着粉扑往她脸上上妆,听到明姝这么感叹,忍不住笑,“肯定不一样,娘子可比当年要美多了。”
银杏着,就已经给她把粉给上好了。
新妇的妆容要比平常的妆容要浓,银杏给她上了好几层,才给她画眉。女子妆容的精髓,都在眉上,只要眉毛画的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能被点出来。所以女子妆容最喜欢拿画眉和唇来做文章。
银杏经常伺候明姝上妆,手艺早已经练了出来,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准备完毕。
头发被高高盘起来作高髻,和假发混在一块,插戴上各类钗环。
梳妆的时间格外长,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收拾干净。拿了团扇,她端坐在屏风后面,外面吵吵嚷嚷的,银杏出去看了一眼就笑,“郎君来了。”
“新妇子!”外面突然爆出男人们的大喝。
那一声真是震耳欲聋,吓得人都快要坐不住了。
当年她是远嫁,虽然慕容家派人接她过去,但许多仪式以慕容家的门第更高且是鲜卑人的关系,简约了不少。新郎没来,接新妇自然也不用这么多麻烦。现在全都补上了。
外面的男人敲的锣鼓升天,他们的嗓音也是一等一的强,喊起来,人躲在屋子里头都要被吵的不得不两手捂住耳朵。
这个时候新妇一定要沉稳住的,昏礼上,新郎带着傧相从外面冲进来,跑到新娘绣楼下面,把新妇给吵出来。不喊个半个时辰,一般新妇是不会出来的。
原本就是要刁难新郎,哪里会让人这么容易就抱得美人归。
等到下头一群男人声音都哑了。明姝才款款拿着团扇遮了脸下楼。
慕容叡站在傧相最前面,明姝缓缓把团扇下移了点,就看到他站在最前面。今天他也是盛装扮,见她出来,忍不住仰首去看她。
身姿颀长得男人站在那儿很引人注目,明姝就算不想注意他都难。
慕容叡见她出来,咧嘴一笑,等到她下楼,他大步过去,差点就一把把她抱起来。不过好歹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婚礼之上可不是别的,不能太孟浪,传出去被人笑话。
慕容叡伸手对她一揖,明姝端起了团扇,遮住了脸,但是她把团扇下移,露出一双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慕容叡冲她狡黠的眨眨眼睛。而后,手就搀扶了过来,他那双比她大得多的手掌稳稳当当的扶在她的手肘上,在众人的起哄声里,送她到前厅去。
韩庆宗在那里等她。韩庆宗能有今天,全靠了慕容叡,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卡他。了一些场面话之后,韩庆宗就放行了。
坐在车里,明姝还有些如同置身梦中的感觉。
盼了很多年,甚至觉得没有可能实现,突然落到了怀里。那感觉似乎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明姝捏紧了团扇,掌心里汗津津的。竟然是紧张的厉害。
七宝香车内,她忍不住往外张望了下,慕容叡骑在最前头的马上,似乎是心有灵犀,她看过来的时候,他回头过去,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慕容叡在马上挑了挑眉头,隔着一段距离,他遥遥的冲她一笑。
那笑容里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明姝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也浅笑。银杏在一旁笑着把明姝拉回去。
“娘子忍耐一会,到时候就能正大光明的和郎主相见啦。”银杏话语里的趣实在是浓厚,明姝竟然还真的和十五六岁的女孩似得,面染霞,娇嗔似得瞪了银杏一眼。
半是娇羞半是风情,哪里还有甚么杀伤力。大好的日子,银杏的胆子也要比平常还要大。
明姝干脆道,“回头问问兰洳,问他要不要娶媳妇。”
银杏顿时就讨饶。
倒不是怕明姝把她给嫁出去了,而是怕明姝给兰洳给娶了别的女人。
明姝心里和明镜似得,也不过多作弄她。
等在丞相府里的人早就翘首以盼。这一对在洛阳是真出名,今天来的宾客里一半是迫于慕容叡的权势,另外一半是真的想要过来看看哪位迷惑了一对兄弟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长生从舅父家一路跟过来,按道理他跟过来不合适,毕竟还在孝期,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
他远远的看着明姝从车上下来,他一路跟着送到门内。
有贵妇认识这个的少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年十有八、九是韩氏和自己叔子生的。
有个贵妇团扇遮面,唯恐天下不乱道,“韩娘子出嫁之后,谁还来管郎君?”
贵族家里,不和平民一样,生母改嫁了,就天都塌下来了。只不过这话就是想要看到狐狸精的儿子痛哭流涕,惶恐不安,然后回过头闹得狐狸精不得安宁。
长生冷了脸,他年岁不大,但是气势十足,在晋阳的时候,他不是光守孝。听到贵妇这挑拨似得话语,他冷眉横对,“阿娘哪怕嫁给阿叔,也还是阿娘。难道因为你儿子娶了儿媳,你就没儿子了吗!”
贵妇被长生板着脸教训了这么一通,捏着手里的团扇,差点没把脸给露出来。
长生不管那个贵妇,他抬头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四周也多是贵妇,脸上涂着脂粉,厚厚的脂粉把她们原本就平庸的脸渲染的惨白,他目光锐利,一圈看过去,四周陷入沉静里。
长生再也没管那些人,直接追着明姝跑过去。
至于别人的看法,他都不管。
慕容叡教给他的东西在这会发挥了作用。别人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你自己手里有压过他们的权力,那么一切无所畏惧。
只有软弱之人才会格外在意别人嘴里的话。
长生到了现在才明白,幸好明白的还不算是太晚。
明姝被左右侍女搀扶着到堂内,慕容士及坐在上头,代表慕容家的长辈接受慕容叡和明姝的跪拜。
慕容叡是被慕容士及养大的,差一点就真被过继到慕容士及名下,对于慕容叡来,不是生父,但却和真正的父亲也没有任何区别。慕容士及乐呵呵的,他这么放得开,倒是让一圈算看好戏的落了空。
夫妻互相行礼的时候,明姝在团扇后略略抬眼,正好和慕容叡双眼对上。两人眼已对上目光胶着在一起,浓烈的化不开,她也不想分开。
慕容叡浅笑,袖子却已经抬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的脉脉含情,倒是比私下更为让人心动。
因为在场的有这么多宾客,此刻两人的身份已经和以前不同,目光瞬间交织后,又很快垂下去。
行礼之后,明姝被簇拥到早已经在院子里搭建好的青庐里,慕容叡走过来挥退了过来要给两人更衣的侍女。青庐里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宁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姝坐在妆镜前,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慕容叡从后面伸出手来,把她发髻里的一只步摇给摘下来。摘下来之后,慕容叡在她的发间摸索了两下,就把盘发用的细发钗给取下。
他的那双手,持缰握刀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拆女人的头发,却还稍有些笨拙。
他把明姝头上的那些的钗子给拆下来,那些钗子很,为了叫人看不出来还都是黑色的。找出来都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发髻放下来,明姝松了口气。
慕容叡转身去给她了盆水,新婚夫妇的新婚夜会在这个临时在院子里搭建起来的青庐里度过。明姝起身洗脸,脸上的脂粉遇到水之后,全都从脸上融化开来。不过因为妆容实在是太过浓厚,还是洗了两三盆水,才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
慕容叡站在一旁,没有挪动脚步。等她洗完脸了,他递过去一条干净的布巾。
明姝站起身,“你怎么把人都支开了。”
慕容叡走过来,他自己伸手把下颌上的冠带给解开,拔出冠笄。把头上的冠帽丢到一边。
“因为我不想别人扰。”着慕容叡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身,他从后背贴过来,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他的身体里,明姝仰起头。
“大好的日子,怎么了?”
她脸上的脂粉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他低头下来,脸颊边蹭到她还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水迹。
他贪恋这刻的温暖和亲密,“我等这刻等了两辈子了。”
明姝抬起来的手,半晌又放回去,她整个人靠在他的怀抱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又或者是别的,明姝总感觉他的怀抱比以前要宽厚些。
靠在他身上好会,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话,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腰上,不动也不话。似乎都在享受这刻的宁静。
“我累了。”明姝轻轻道。
慕容叡动了动,把她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上,慕容叡亲手给她脱掉脚上的锦履,甚至脚上的足袜都没有放过,脱了丢到一边。
身上衣裙繁重,他也不嫌麻烦,脱下来放到一边。
见慕容叡了一盆水过来,明姝这才有点慌。她有手有脚,何况慕容叡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能伺候人的。
“我自己来。”
明姝着就要下来,慕容叡两手提着铜盆,见她过来,背过身去,直接把她给挡了回去。
“新婚夜,不是女子难得撒娇的时候么?”慕容叡把水往地上一搁,“我现在伺候你,待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明姝听出他话语下的意思,红了脸,还没等她话,慕容叡已经握住她的脚踝按在水里。
侍女不在这儿伺候,但是青庐内东西都准备好的。甚至洗漱用的热水都温度刚刚好。
明姝不好意思继续让慕容叡伺候下去,她没生病,能自己照顾自己。脚底被慕容叡的手指轻轻划了一下,顿时又麻又痒的滋味从脚底处腾出来。明姝弯下腰,轻轻在他手上了一下。
“好了,我自己来。”慕容叡看她低头,耳边一缕碎发落到脸颊边,遮住了脸上腾出的绯霞。
慕容叡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贴上去亲了一口。
明姝捂住脸。
慕容叡看着她还是像十几岁少女的反应不由得笑出声,在明姝羞愤要反击的时候,向后跳开跑到屏风的另外一边洗漱。
听着那边的水声,明姝闹脾气的似得把脚从水盆里抬出来,早知道就该把他留下,至少把她伺候完了再走。
收拾干净,慕容叡直接掀了被子,抱着她一股脑的滚到里头。
明姝被他的气息烫的浑身都在抖,他吻住她的嘴唇,气息侵入的那刻,她似乎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伸手紧紧抓住身上人的手臂,在一刻选择彻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