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妩(若剑有厄运,便提剑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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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下一秒,那如浓雾一般翻滚的黑云又不见了,变成了之前的一点浅灰的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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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璃心想,可心底纠缠的不安,就像涨潮的水,慢慢滑过她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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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盈满了轻愁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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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璃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朝云师兄,免得他担心--
虽则,她觉得以他的性子,只会提剑道:“若有厄运,便提剑踏来。”
只是这样一来,继续逛街的兴致就没有了。
扶璃决定往回去,沈朝云自是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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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剑修,如霜如雪;粉衣少女,如花如雾,两人并肩走在一处,亲密无间,一眼看去,便如神仙眷侣。
街上少有这般风景,自然引得不少人垂目。
人群中一道目光追随着他们,不一会便收目回身。
扶璃似有所感,当看到一细瘦伶仃的身影,下意识便分开了人群往那去。
可到了那,却什么都没有,只见旁人惊艳的目光围绕着她脸庞。
扶璃蹙了蹙眉,沈朝云到她身旁:“怎么了?”
“我”她道,“我好像看见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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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扶璃将刚才看到的那道背影详细告诉沈朝云,沈朝云神识外放,不一会拉起她,在无数人的注目中腾跃而起,不到十息,又翩然落地。
面前出现一个普通形貌的女子。
十四五岁模样,若要唯一的特点,那便是细。
细细长长的眉眼,人也如细细瘦瘦,如一根蒲草,风一吹便似要折了般。
与扶璃弱柳扶风的窈窕相比,她的细便有些过分了,显得有种伶仃。
扶璃一下就从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人族常以为植物的气味相似,其实不然。
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独特的气味,哪怕是同类,个体之间的气味也不同。
不过,也唯有植物之间才能彼此辨认了。
所以,扶璃轻而易举地将认出了对方是谁,惊喜地道:“草!你都能化形了。”
“你认错人了。”
女子有些回避。
“我没认错啊,草,就是你,”扶璃拉着她,“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璃,跟你一起四处流浪的阿璃啊。”
“什么阿璃不阿璃的,你认错人了。”
女子道,目光匆匆与她一触,便似这边有什么是她害怕的东西般转过身去,了句“你认错人了”,便甩开扶璃,匆匆走了。
扶璃愕然地站在原地。
她想:
那明明就是草啊。
她为何不愿意承认。
还是草遇到了什么事,比如撞到脑袋之类的?
她想起最近看的许多话本子,脑子里开始充满各种臆测。
沈朝云过来,扶璃泪眼汪汪地看向他:
“朝云师兄”
她道:“草是不是失忆了?”
沈朝云:“”
“我观其神清目明,不像昏昏之态。”
“可”
扶璃还待。
沈朝云道:“时移势易,人族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果真是朋友,必会再来见你。”
扶璃看着阳光下沈朝云那格外清俊的脸庞,只觉得他好像轮回宗里那些没了毛的和尚哦,脸上充满着佛性的光辉。
不过,得承认,他得有那么点道理。
从前有个老妖告诉她,这世上的妖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有些妖只会跟着她走上一段便会散了,可有些妖却会与她做一辈子的知己,一辈子的朋友,风吹不散,雨打不散。
也不知她和草,是哪一种朋友。
扶璃微微叹了口气。
“师兄,我们回去吧。”
她蔫蔫地道。
***
可等回到宗门的三四日后,守山门的修士突然传了飞信给她,是有一位姑娘给她送了一封信。
姑娘?
谁?
扶璃本还奇怪,可当信到她上,待看清封函上那一株栩栩如生的草,她便知道,这信是草送她的。
师兄得果然没错!
若果真是朋友,必定会再来找她。
难怪这么厚
解释过来,是这样的。
那日所见,姐姐身畔之人,容草问上一句,可是当日太阿广场上戴面具之仙士?草不久前见过他,就在姚鹤郡。
到这,草的信就结束了。
草绝非有意,实在是事出有因,是故回到客栈后,草特意花去一日夜,画一封信予姐姐,愿青鸟有信,姐姐能听。
将封函都撑得鼓鼓的,也不知草写了多久。
扶璃爱惜地放到一边,翻看起信件来。
除非不动情。
这人果真没发现她。
她讲她离开她后到处走,可总也躲不过无处不在的人,溜溜达达、半躲半藏,最后将自己躲进了一个荒废多年的老宅里。
扶璃弯腰,捡了起来。
他枯坐于内整整六日,出来时已须龇颓然,不复美妙。
花开时便开始结果,果成,寄主死,为其养料。
他径直入了庭院后的屋子。
而后,扶璃便发觉了草的一个弱项。
扶璃略有些自豪,草可是她认识的妖里面最有学识的。
草她虽然学问很好,但画画的水平还及不上三岁幼儿。
“不若不相见。”
可突然有一天,自天上落下一人,那人白衣落拓,一把霜雪剑如星如雾,就这么落到庭院里。
这是从草本体上摘下来的。
动情便不可两存。
花开前满城飞絮。
草在那,生活得很安逸。
见画如晤:
草与姐姐永为好也。
”
不过扶璃还是凭着对草的了解,将这鬼画符一般的画给看明白了。
草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可他又不仅是好看,身上的气息便似一把出鞘的剑,冷肃如霜。
就在扶璃看完这些画后,一张未被烧干净的纸片从封函内落了下来,纸片的边缘还有些发黄。
当真了不起。
它是世间最强大也最弱之妖,可附着世间万物,有无限可能。
可惜,师兄出去了。
后还赋有一行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花妩,花妩,花妩”
阿璃姐姐,见面不识,是否伤心?
原以为是字,但草似乎是怕她不识字,居然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
可扶璃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去,那张莹如细瓷的一张脸上笑意渐渐消失,直到最后,变得惨白。
那四字,透着写字人绝顶的恨与痴。
其实许多事,草也只窥得一鳞半爪。
封函拆开。
姚鹤郡?
最后一幅画,是草在那仙士老爷走后,突然有所感,点灵化形,而后走到屋里,捡起地上仙士老爷恍惚时掉落的一张碎纸片。
那人是在找什么东西,找到后,脸色突然便得怆然,惨白如纸。
不然一定要给他显摆下这封信不可。
可草很喜欢,听闻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大人物,大人物死时满城飞絮,周围百里的花都枯了,后来又闹起了鬼,是以这里的人都不敢靠近,情愿远远地饶路,更没有人进来。
从里面掉出一片草叶,细细长长的一片,嫩嫩的绿,叶子边缘还有一圈细碎的毛边。
草当真是想她,竟然写了这般厚的一封信。
唯有趁其花开之时摘取花芯,方可解除契约。
草在信里讲了她在姚鹤郡的见闻。
“石心老人所载,菟丝子妖,与旁物不同。
像她在镜中几十年,也才学得几个字、念得几首诗,草才化形没多久,居然能给她写这么长的信。
不久前的话当是突然离开帮师父去办事的那次。
碎纸片后,力透纸背的四字:“石心误我!”
厚厚的一叠画,确实如草所言,画笔粗陋,看得出来画画之人并未受过教导,腕无力,画出的画也如稚童的胡言乱语--
一旦动情,便会开花。
画笔粗陋,但草信姐姐能懂,亦盼姐姐能信草接下来之言。
是当真厚。
扶璃翻来覆去、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封函上与草本体一模一样的草,才开始拆信。
草当时不懂,可当在集市内见到姐姐,又见到那位仙士老爷,便突然懂了。
草凭着直觉,便知这人不好惹,怕被发觉,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
那宅子很老了,杂草丛生,连梁木都已腐朽。
她不以为意地往下看去。
她看着那纸片,开始抖了起来。
扶璃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师兄还到过姚鹤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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